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花容容再也没看到那人的身影。
俯首拾起那人扔掉的匕首,黑暗中,那把匕首依然散发着冷冽的锋芒。摸起来,就不像寻常的匕首。
他到底是什么人?花容容看着门外,眉头轻蹙:十八年前,宫中死了很多人?她似乎没听说过,而且夜渊那个宫廷秘史播报员也不曾跟她提过半分。
难道真是只是个疯子?花容容目光深幽。
上官晨靠着床头坐着,没有半分睡意。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却不损他的俊美。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事,许多的记忆好像都缺失了片段。可他怎么努力去回想,依然无果。
习惯性地扬手,却忽然发现这里是皇宫,没有他培养的暗卫。
他急切想要知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觉醒来那么多事情都变了。上官玉竟成了太子,而母妃一夕之间好老了许多。他到底睡了多久?只是隐约记得当初好像受伤了,接着的事情,他再也没有印象了。
父皇临走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叮嘱他好好休养身子。而上官玉的神色则是让他不舒服。
身子格外的虚弱,令他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累。门外戒备森严,所以偷偷出宫什么的,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是不可能任务。
这种什么都没有办法掌控的情况,让他心底不悦。
默默地靠着,上官晨的心情有些浮躁。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上官晨眼前忽然晃过一道白影,他立即警惕地戒备起来。
“静真见过王爷。”声音很是温婉,对上官晨来说却是相当的熟悉。
“你怎么来了?”上官晨卸下防备,懒懒地问道。
静真,就是被上官晨赶出王府的香夫人。此刻她脸上没有半点的脂粉,相当素净,她望着上官晨,低低说道:“静真听说王爷醒过来,就想着来看看王爷。”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上官晨阖上眸子,静真是个谨慎的人,夜闯皇宫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静真只是递给他一个书信,然后就悄然告退了。
上官晨打开那封书信,越往下看,捏着纸的手就越紧。到最好,若不是他自控力够好,恐怕这张床就报废了。
他眸色如霜,上官玉好样的,就这么折损了他那么多辛苦培养出来的暗卫!
自问这些年,他从来不曾主动对上官玉做些什么。如今竟公然在紫月国对他痛下杀手,他倒想好好陪他玩玩了!上官晨咬牙切齿,仅存的兄弟之情,荡然无存。
而父皇,明显清楚这件事,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很好,所有人都来算计他是吧?那么也是时候轮到他反击了!上官晨紧紧握着拳头,冷眸透出不可改变的坚定。
他曾经对这个帝位不感兴趣,但现在他被逼得不得不去争夺了!
紫月国的命运,悄悄地改变着。
次日。
上官晨再次提出回府,皇帝再三劝说无效,就由着他去了。他并没有忘记仍在冷宫的花容容,本想置之不理,却又不知为何总是狠不下心。就让人将她从冷宫带出来,一并带回王府。
花容容还还以为是上官晨想起了什么,很是开心。然而直到回去了王府,她也没看到过上官晨一眼,最后又被带去了柴房!
表面不动声色,心却沉了下去。面对着曾经住过的柴房,花容容自嘲笑笑。王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进宫一趟王妃又进了柴房。
上官晨回府后,首先是让阿力外出一趟,交代他办了些事。随后又召来暗卫,看着原本二十个暗卫,如今只剩下十五个,他就心头冒火。尤其是无踪的死,更是让上官晨怒不可遏。上官晨为了培养这些暗卫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如今被上官玉阴了一回,着实让上官晨咽不下这口气。
幸好当初他的父皇不顾大臣的劝谏,硬是留下了三王府。而阿力也不负众望,依旧将王府打理得很好,否则如今的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以为你如日中天?很好,我就偏偏以劣势赢了你!上官玉,你除了深宫中的淑妃,你还有什么?上官晨淡淡地勾出一抹嘲讽。
当初上官玉勾结予国的人来暗杀他,他已经选择装糊涂了。没想到纵容只是换来更贪婪,上官玉会后悔招惹她的。
十五个暗卫静立在那,看到久违的主子那瞬息万变,阴晴不定的脸色,开始为某些人默哀了。
一天过去,花容容也未曾见过上官晨的影子。即使知道他是因为中毒才忘记那么多,心中依然隐隐作痛。
强迫自己甩开那种念头,静坐下来,默背夜渊教她的一切。
或者这样也不错,至少没人来打扰她,花容容自我安慰。
月凉如水。
王府中忙碌了一天的下人也都得以休息了,整个王府静静悄悄。
花容容闭目眼神,骤然听到有个轻微的脚步声正悄然往这个方向来。花容容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满是嘲讽:又派杀手?
不过,她很快就感觉到,来人没有任何的杀气。她默然不动背对着门口躺下,想看看来人到底想做什么。
门被打开,异常熟悉的味道让花容容在第一时间辨别出来人。
上官玉来干什么?黑暗中,花容容眉心紧皱。
那厢,上官玉已经走到她身后,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容容!”
花容容装作没听到,心底对上官玉所谓的温柔更是反感。曾经所有的好印象随着那句‘我被她迷惑的’烟消云散。
“容容,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见花容容没理他,他索性上前推了推花容容。
见状,花容容心知再装下去就不像。但仍像被人吓醒一般,一骨碌翻了个身,然后一脸惊恐地低喝:“谁?”她相信上官玉能看到她的表情,就如同她也真真切切看到上官玉那样。
上官玉大概也没料到花容容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但毕竟是久经花丛的人,他很快回过神来。俊颜染上忧郁,酒瞳里尽是愧疚:“容容,日里我是被父皇突然出现吓到了,所以才口不择言说那样混账的话。对不起,容容,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花容容心底在冷笑,若真是愧疚,就不会三更半夜翻墙爬窗地道歉!或许上官晨会忘记一些事,但谨慎的本能是永远不会忘记。王府的戒备,绝对比从前更加森严。而上官晨此举,则十分的可疑了。
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花容容淡漠地道:“夜深了,七爷还是回府吧。我担待不起蛊惑王爷的罪名。”
“容容,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上官玉急切地辩解。
花容容却别开头,打断他的话:“情深缘浅,只是陌路。七爷,请回吧。”
上官玉却如同发疯般冲过去,一把将花容容紧紧抱在怀里,他喃喃地道:“我不回去!容容,我带你走吧,什么太子之位我都不要,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看到三哥可以随意拥着你,我就嫉妒得发狂。容容,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碧水一双人,什么王爷身份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呵……”
那话语间,情真意切。若是从前的花容容,定会为这番话动容,指不定还真不顾一切跟他走。可是,花容容再也不是那个初来异世的花容容,她的心间只容得下一个上官晨,对上官玉她只有无尽的戒备。
所以,听到这番话,花容容没有动容,只有恼怒:“跟你走?你若真的舍得下太子再说!”
她的本意,是嘲讽。但随着门被人狠狠踢开,一股带着阴森寒意的怒火席卷而来,花容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心倏地收紧。
上官晨脸色如霜,如刀锋般锋利地眸子阴冷地扫了花容容一眼,顿时像剜了花容容的心一般。
“好个郎情妾意!花容容,本王真没想到你居然厉害到如斯地步!堂堂太子,夜半相会,还愿意为你放弃太子之位!”上官晨咬着牙,他不知道这怒意从何而来,他听到花容容那句话,他就有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上官玉猛地将花容容拉至身后,紧紧护着:“三哥,我从来不求你让我什么。但是,请你放了容容,我爱她,请你成全我。”
“放了她?成全你?”上官晨脸上的寒霜更浓,他死死地盯着上官玉身后的花容容:“王妃,你呢?是不是也爱他!”
我爱的是你!花容容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因为上官晨的眼神让她心寒了。她一把推开上官玉,跪在上官晨脚下:“妾身,不愿意走!”
“容容!”上官玉低吼,如受伤的困兽那般。
上官晨冷冷地扬起嘴角:“太子,本王的王妃,不愿跟太子殿下走!太子殿下请回吧,否则传出去,有损太子殿下的名声!”
上官玉深深地看了眼花容容,然后,他毅然在上官晨面前跪下,请求道:“请三哥放了容容,成全我们。”
花容容震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料到,紫月国未来的储君竟为了她在一个王爷面前跪下!但感动只是一瞬间,帝位之争,从来就不存在什么面子与尊严,因为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哈哈哈……”上官晨的笑,寒彻入骨,笑罢,他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在他面前跪着的男女,缓缓蹲下来,一把掐起花容容的下巴:“堂堂的紫月国太子为你下跪,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动容吗?我的王妃,你的本事真大!”最后那句话,上官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把花容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