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住处的余白,没有了初到长衫市的兴奋和激动,因为他已经被血淋淋的现实鞭打的体无完肤。
躺在床上,望着明亮生硬的灯光,余白甚至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刺眼和灼目。因为他想让那一圈圈光晕,侵入一丝光亮到他僵硬的思维,仅此而已。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响声传来,余白知道是赵雪漫打来的,这次他并没有像回来的路上那样直接挂断,而是接了起来,把电话放在耳边,仍旧望着头顶的灯光。
“余白!到底怎么回事儿,挂了我五次电话,总该给我解释下原因吧,不然我可饶不了你。”电话中传来赵雪漫的声音,本就烦躁的余白,听到她责问的话,更加烦心。尽管他从这番话中听不到任何的责怪,甚至最后的饶不了你也是带着俏皮的话音。
余白清楚,她是想让自己安慰一下她,可他现在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更没有那个精力。
“别闹了,忙了一天,我很累。”余白口气沉闷异常。
面对这种反常的情况,赵雪漫自然是能感觉到,当即关心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在那边没出什么事儿吧?听你说话唉声叹气的。”
余白很清楚,只要自己说,她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安慰自己,开导自己。
可是这些是他想要的?况且这么做除了让赵雪漫跟着一起担心以外,起不到半点作用。
因此,余白拒绝了她的好意。
“没,我没事,就是累的不行。”
“哦,这样,那……你就早点休息吧。”
这番话余白清楚她说的很不情愿,也知道她想分担自己的愁苦,不过思绪转过,还是点了点头,“嗯,好的。”
挂掉电话,余白整个人比之刚才更加烦躁,因为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因为他在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这位老大哥汪潭生,说的最后一番话。
“余白老弟,这次是我拖累了你,很可能从今以后,你再也没办法写书了,也不会有哪家出版社肯要你的稿子,说不定还会被出版界封杀,媒体那边更会给你扣下一个大帽子,所以老哥要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
“老哥你说什么呢?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怎么不会,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本就没有抱太多希望,因为对方压根连一点缝隙都没留给我,恐怕再过几日,这个陪伴我多年的老伙计也要离我而去了。”
“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吧?”
……
望着最后汪潭生离去的背影,余白明白他口中的老伙计,正是这家出版社。
他说的有机会,说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正如汪潭生所说的那样,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出版社的所有路子,都被对方所堵死,媒体倒戈,印刷厂中止合作,书商取消订单,连翻盘的希望余白也即将被封杀,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加具有毁灭性,尤其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尤其是对一家出版社来说。
可是,事情真的就这样了吗?
余白不甘心,很不甘心!
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是在好好努力,但面前却出现了一座大山,拦住了所有去路,更堵死了所有的努力的方法。
还能有比这更让人沮丧的?
恐怕没有。
将窗帘拉开,看着眼前的夜幕和点点灯火的长衫市,余白只觉得陌生,这个世界是陌生的,这个城市是陌生的,甚至连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而余白的脑子里也回荡着汪潭生最后的那几个字。
“老哥要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
望着夜色,余白的双眼没有丝毫的聚焦,就这样喃喃自语着:我要被封杀了,没有人会再看我的书,没有人肯要我的稿子,我……不能再写小说了,这个世界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个念头越来越盛,越来越疯狂的占据着余白的思维,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才打断余白的臆想。
同一时间,远处黑魆魆的夜空中,有几处闪烁不停,不断移动的灯光,出现在余白视线当中。
拿起电话,余白意识空洞,动作完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
“余白……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不是真的在生你气,你也别这样对我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是赵雪漫……他不知道她会再打过来,更不清楚她挂断电话的这段时间她都想了些什么,但无疑,赵雪漫此刻真的很诚恳的在道歉,在为刚才的不值一提,甚至被余白看穿的撒娇式生气而道歉,为的就只是怕给余白烦乱的心情添加哪怕一丝的负担。
转眼间,远处夜空的闪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飞机……
巨大的引擎声,好似盖住了这座城市在余白二胖的一切喧嚣。
但奇怪的是,却一点都没掩盖住,电话另一头小心翼翼娓娓道来的赵雪漫。
好似被呼啸而过的飞机声惊醒,也好似被赵雪漫的真挚而感动,余白僵硬的思维突然活络了起来。
“被封杀……没人愿意看我的书……没人肯要我的稿子……呵呵,真可笑。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文学已死,有事烧纸。华夏文学被这么一群不分青红皂白的媒体人、评论人、商人、传统学者拽在手里,不死才有鬼了!”
一时之间,连余白自己都被他刚才这番想法惊呆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点,但却因为是一闪即逝的念头,让他越是用力想越是抓不住!
刚才我都说了什么?
就在这种时候,飞机掠过,耳边赵雪漫的声调也越来越清晰。
“余白你不要吓我,我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的,你不会生气了吧?你说句话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死人,在这样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别急,雪漫你刚才说什么?”余白听到赵雪漫的声音,迫切的问道。
“呵呵,你终于肯说话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怎么样了呢。”赵雪漫此刻欢喜的语气比之刚才的急切显得高兴很多,丝毫没注意到余白的问话。
所以余白又问道,“我问你,刚才你说了什么?”
“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你没事吧。”
“嘶!我问你,刚才说过的话,就是前两句,你说的是啥来着?”
直到这时,赵雪漫才反应过来,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前两句……你吓我一跳?”
“不不,还是前面,前面一句!”像是即将找打答案一般,余白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能自已。
“还前面……我好像是说,你在这样信不信我死给你看。哎呀!余白,你混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你怎么能这样……”
“哈哈!对,就是这句,我爱死你了简直。”
恼怒的赵雪漫,还没骂上两句,就有些懵了,因为她明显没搞明白,电话那头的余白在干嘛。
“你是不是傻了?”
“没有,我聪明着呢。对了,我可没有盼着你死,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让我翻身的机会!”说道这,余白心情明显的已经回转,话也变的多了起来。
而不明不白就跟着余白经历了一番心历路程的赵雪漫,还是没跟上节奏,有些迷糊的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翻身的机会?”
“没事,我刚才做梦呢,只不过现在是梦醒了,另外,谢谢你,我爱你。”
“哎呀,大晚上的说这些干嘛。”
……
挂了电话后的余白,相比起刚才的颓废,此刻要显得自信许多,其实有时候就是如此,一个人的心态能左右很多事情,也能影响很多事情。
此刻,看着外面的夜色和灯火,余白只觉得无线美丽,而这个世界又是如此的真实,清风吹来,感受到它轻佛两鬓,余白嗓音低沉的说道。
“文学已死!这个前世震惊华夏文坛的重磅炸弹,就由他来引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