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秦钰驻扎鄯州的消息后,我懒散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正月十二上就张罗的回了长安王家庄子,当天就跑到右武卫属所里打探军报。值得欣慰的是,整个拢右都平安无事,连一次交火事件都没有发生,仅仅提到西突厥内乱有进一步升级的可能。关于秦钰身处的鄯州一片祥和,短时间内不会和吐蕃起太大的冲突。
今年朝廷的战略重点是辽东,对于吐蕃和突厥仅仅是防范而已,只要他们不发飚,朝廷不会主动出击,至于全面开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皇帝老子突然象我一样被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写手附体,准备改写历史。
我可以稍稍安心了,顺便去街上看看花灯去,深山老林窝了十天,不去花天酒地一下对不起自己。
长安城平时都实施宵禁。但是在元宵节前后三天,却取消宵禁的限制,以方便百姓们赏灯,称为“放夜”。在这难得的三夜内,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出外观赏。以致于长安城里车马塞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初十二,朝廷取消宵禁的头一天。没有颖、二女、兰陵,我独自一人,了无牵挂的啃着刚出炉的‘胡麻饼’,牵了马随着人流漫无目的乱转乱看,别人停,我也停,别人走,我也走,圆灯笼、长灯笼、扁灯笼…一个也不放过,全都挨个给它看一遍。
正月十五又称上元节,闹花灯的传统由来已久。为显示百姓安居乐业,帝国繁荣昌盛,上位者与民同乐,朝廷早在年上开始就已经着手准备搭建‘宫棚’‘灯市’。各式各样的灯笼到了晚上一齐点亮,满城里灯火辉煌,煞是壮观,好久没有目睹过这种夜景了,如同回到了霓虹满街的二十一世纪。
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和人流走散了,街道上突然冷清下来,满巷子就我一人。哇!好大的灯笼啊。牵了马溜达到一个大门楼跟前,上面高高的挂着俩巨大的黄灯笼,又大又亮,亮的刺眼,看不清楚上面写了的是什么字,如果放下来的话,我可以轻松的钻进去,太威了。
“这位小哥,北苑禁地,请留步。”
“啊!”仰望巨灯出神的我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汗毛竖起,头皮发乍,眼睛盯了灯笼太久,猛一下看不清东西:“谁?谁说话?”定睛往灯笼底下的门洞里看,一片模糊。
“小哥,请回转,此处乃北苑禁地。”这次话音大了一点,口气也严厉了许多。
“知道了,这就走。”看来是误入皇家的某地了,我终于看清大门两侧站驻了几名守卫,由于都穿了黑色的外套,站在靠墙的的阴暗处,很难察觉。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被人家当了奸细拿下就惨了。就要拉了马出巷子的时候,很不巧,巷子口进来个大马车,一下就给路堵严实了。我过不去,又怕被守卫责备,不敢退到巷子里面,进退两难。
“何人前方挡路?还不退开?”豪华马车旁边钻过来一个皇家侍卫打扮的人,板了个脸来到我跟前,“退后,让车驾过去。”
“哦。”我又拉转马头冲门口的侍卫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拱了拱手,“几位大哥,我先走进去点让路,不好意思啊。”
隐约见一个守卫冲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才敢牵马朝巷子深处走一点,估摸着距离差不多就停下了,一步都不敢多走。我对皇家的威严是很惧怕的,电视剧里轻则一顿毒打,重则人头落地的场面让我不寒而栗。
马车将我视线挡了个严实,也不敢近前看下来了些什么人,呆头呆脑,忐忑不安的等马车离开,长出了一口气,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名堂的担惊受怕了半会。
“小哥,留步。”上来一位侍卫拦住我的去路,拱了拱手,“请随在下过去纪录一下,例行公干。”
“啊?”看来今天碰上大人物了,命苦啊。这个时候除了乖乖任命,还能怎么办?“好,好。劳驾您带路,在下一定极力配合。”跟了侍卫来到巷子尽头的一个偏门小苑里。
里面象是北苑守卫们的属所,跟随着进了间大房子,眼神恐惧不安的四处乱扫,终于体会到进局子的滋味了。这个地方级别太高,都属于皇家侍卫大内高手一类的猛人,从坐在大案几后面的军官服饰和矫健魁梧的身材就能辨别得出,都是狠角色。
今天幸亏去右武卫属所看军报,带了军中的腰牌。赶紧摘了腰牌递上去,都是混军饷的同仁,按理也该给个面子。
“右武卫的人啊,怎么跑这里了?”案几后面的军官低沉的问话声传来,烛光底下的面孔略显狰狞。
“今天出来看灯,不经意乱走的,回过神才发现走错了。”我老实道。看来面前这个家伙比较负责任,军中战友的情谊打动不了他,自己还是老实点好。
果然,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认真,名字、年龄、婚配、等等全部问了个清楚,就差问晚上起几次夜了。
那军官见我态度诚恳,满意的点了点头,“私闯皇家禁地,冲撞车驾,本是重罪!”说到这里,眼中煞气大盛,吓的我一身冷汗。“但念你无意之举,又是忠良之后,上面也没有怪罪下来……”正说到这里,后门进来个将佐在他耳旁密语几句后,那军官忽然紧绷的面孔松弛下来,瞬间布满笑容,声若洪钟的大笑道:“误会,误会!原来是名盛长安的王参军,刚刚都是误会。在下杨泉,职责所在,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不误会,不误会。”我有点不知所措,这前恭后矩的反差让我不太适应,“是我犯错在先,认罚,认罚。”没有弄清楚事情前,还是放老实点,在这里混饭的家伙,没一个省油的灯,别得罪了。
“什么错不错的,上面说不追究了,哪里还有个错处?”杨泉过来挽了我的手臂亲切的拉着我进了院子,“兄弟一介武夫,刚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莫要见怪。今日要职在身,难以奉陪,改日定亲自登门请罪。”转身吩咐道:“将王兄弟的马牵过来。”
“能走了?”我有点毛毛的,小心问道:“不追究了吗?”
“当然能走了,王兄弟要是想留下也行,待在下子时交了差,咱们去‘小明妍’乐呵乐呵。”说到‘小明妍’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男人特有的猥亵笑容,一下就把气氛搞的活跃了许多。
“不敢,不敢。”我忙婉拒。开玩笑,凌晨去,只能明天一早回去了,“太晚了,小弟怕家里人惦记,还得赶回去。不如下次有机会再哪啥…”
杨泉也不过说说而已,见我拒绝正合心意,客气的给我送出巷口,走了老远还看他在后面挥手告别,不是一般的殷勤。
从巷口出来,拐了几拐后,终于又看到外面热闹的景象,这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初春的凉风一吹,冷飕飕的打了个哆嗦。巷子里的幽静和外面的喧嚣简直如地域天堂般的差距。
皇家的气势太大了,太可怕了,不是我这种人能消受的。过堂的经历让我有点后怕。除了兰陵以外,皇室里再没别的熟人。刚刚的不可能是兰陵给我说的好话,今天她还要在山庄接待几位平时里相好的郡主,这会根本回不来,而且她是出嫁的公主,没有理由晚上往北苑跑。我有个好处,想不来的事情就不想了,没有钻牛角的习惯,没准还是侍卫里有人认出了大兵法家王修,赶紧报告上司得知。兵法家嘛,不是一般人,被我名头所震,立马乖乖送我出来。
看灯看的晦气,好心情全没了,回家看灯去,颖今天还高兴的要回去布置呢,家里肯定张灯结彩的。经历了刚刚的不愉快,这会一想到颖,心里就暖和,有个老婆在家还是踏实。过灯市的时候,特意买了俩精巧的床前彩陶灯,晚上点到炕沿上也别致,颖和二女肯定喜欢。
由于闯禁地事件,对闹花灯一下产生了抵触感。正月十五上,兰陵亲自接了颖和二女进城看灯展,我正好乐意看家。这个年代还没有吃元宵的传统,不过难不倒我,磨米粉,调糖馅都简单,糖馅切成块沾了水,和米粉放在筛子里摇晃,然后一遍的沾水,再一遍摇晃,和雪球一样就滚起来了,看的管家和厨房里的杂役目瞪口呆。
等半夜,兰陵的马车送颖和二女回来的时候,热腾腾的元宵就端了上来,一家三口围坐在炕桌上,揽着乖巧的二女,听着颖兴奋的讲述长安灯市的美景,在炕沿彩陶灯柔和的光线下,品尝又糯又甜的元宵,这才是完满的元宵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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