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中忽然出现了几个棘手的家伙,连续破坏彼特的人偶不说还四处捣乱,以至于彼特没有余力进行远距离操纵筛选活动。
当彼特找普夫将事情告诉他时,普夫正钻在书堆里给王挑选解闷的书籍,听完这个消息他钻出书堆,“那个叫雷欧的不是正在处理这事吗,派几个人过去帮他就行了。”
彼特抬起猫爪挠了挠下巴,“让温妮费德也去吧。”
普夫皱起眉头。
不是说不同意,但是要让他同意他也是要犹豫一下的。
这倒不是他觉得温妮费德的战斗力渣,难当此任,虽然他当初确实这么以为,但是温妮费德也在自己出生的一天后打了所有质疑她的人的脸。
但是光有武力是远远不够的,温妮费德有个致命的硬伤,那就是脑子不够灵活。单挑群殴她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要和人比谋略比战术,那就浑身是问题了,按照她理解别人说的话要都花上几秒的速度,等她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普夫从来没把她算到可分配到外面的名单里,他一直对温妮费德有各种各样的要求,但是关于其智能方面,普夫对她一直持放养状态。能增长最好,不增长虽然难免失望,但总体可以接受——初代难免会有缺陷。
所以普夫一早就把她的任务安排好了,身为初代的她只需要提供自己绝对的力量,用以辅佐自己在危机关头救场。他觉得这是最适合温妮费德的任务,既不会暴露她的短板,又可以加大他们这边的筹码。一把好的武器只有用对了地方才能被称为武器,她与生俱来的力量就是最好的武器,但是她的武器,在她自己手中可能就不会那么锋利。
不过很显然,彼特不这么想,否则她就不会这么提议。
普夫问:“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让她去?你知道的,这种任务不适合她。”
“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彼特的猫尾不自觉地摇动着,“我只是觉得,让她出去可能会比在王宫里更好,她迟早要学会这些。”
论起温妮费德的事情,没有人会比彼特更有发言权。而且她说得没错,温妮费德迟早要学这些,早点让她接触也好。
金发美青年沉默了一会,基本算是默认,他揉了揉鼻梁,问:“她人在哪,我派人叫她过来。”
然后彼特瞬间就冷漠脸了,普夫一见这表情就能猜到大概,因为类似的表情当提到某个人的时候会出现得格外频繁。
彼特面无表情:“她在那块石头旁边,和那家伙在一起。”
然而机智的普夫透过她那表面的冰层看到了其下深埋的火山。他忍不住扶额,好吧,彼特暂时还是别商讨什么事情了,交代温妮费德事情他一个人够了......
算了,他还是自己去找温妮费德吧。
一扯上那女人就准没好事。
想当初,石头里那个人类女人还很活跃的时候,所过之处一片鸡飞狗跳,顶着一副尸体的样子四处游荡,见谁骚扰谁,还谁都拿她没办法。最近那女人是老实了,呆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可那里也变成了王宫里的头号禁地,没有谁愿意靠近,其中就包括他。
普夫觉得这样子还不如以前呢,毕竟以前她是捣乱,只要不对她进行攻击就没事,现在的情况有点难说,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彼特最近的状态好得不正常,连经常不定期爆发的恶念都沉寂了下来,仔细一算,似乎一周没有发作了。这反而让普夫觉得不妙。
这当然不是他在咒彼特,如果情况还是和之前一样,虽然彼特这边麻烦了点,但只要想出对策,彼特是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彼特没有大问题,对他们的计划来说当然也不会造成大问题。
但是现在谁都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花样,这让人家怎么想对策?
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也没别的办法了。
哦,还是有办法的,那就是干掉那家伙。然而,谁干得掉?
普夫真觉得人类能做到像她这样也是绝了......各种方面的绝。
金发美青年叹口气,紧接着又皱起了眉,棕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他加快了脚步。
他无视着周围飘荡的荧光快步走在走廊中,一路带起的风把光团带飞了起来。
地板十分光滑,荧光悠悠飘起的时候,地面上的倒影也随之飘动起来,那充满生机的星星点点的光点亮了漆黑的长廊,也点亮了脚下的世界。
有光团从走廊的拐角处飞过来,顺着幽暗的长廊向前飞去,途中碰到了别的光团,光团融合在一起后变成更亮的一团又一团。这亮度充满生机,也让普夫脸色变得凝重,曾几何时,这些光团黯淡得像是会随时消失。
他跟着这些光走到一扇厚重的大门前,闪烁的光汇聚成一道道光带从门缝里源源不断地钻进去。
普夫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门上,却没有立刻打开这扇门。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那双棕色的眼睛该有的神色,如同他背后收起的蝶翼一样,静静地隐藏着蛰伏在其中的真相。黑暗中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只有那河流一般的光在眼里静静流淌......
普夫喜欢美丽的东西,因为美丽的东西让人心情愉悦,也因为越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光所变的戏法很美,美到炫目——毕竟谎言总是美丽的。
最直白的真相永远藏在那层层美丽的谎言里,这思考的陷阱像蜘蛛的巨网,谁是蜘蛛,谁是猎物,深陷巨网中的人永远看不清自己充当的角色。
又或许在下一秒,蜘蛛变成猎物,猎物变成蜘蛛。
那么,你的谎言是什么?
谎言与真实,这真是个让人百猜不厌的游戏。也许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对于他们的计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不会影响到计划,只要等一切安定下来,她就算把天戳个洞他们都会欣然接受。
这个变数真让人头疼...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普夫推开门,然后立刻感受到迎面而来灼热的气流。
这里温度很高,过高的温度让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赤红色,看起来像是会随时融化。但奇怪的是这种温度似乎只禁锢于这扇门内,这里像是自成一个世界,门外丝毫不受影响。
这是普夫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到这里来是为了来看看她闹什么幺蛾子,虽然没看出什么来,但冲这环境摆明了就是有幺蛾子。
所以温妮费德在这里普夫才会觉得很非常奇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温妮费德是很不待见这家伙的。
定睛看去,只见温妮费德盘腿坐在地上和她对面的女孩瞪眼,黑色的发在周围的光的照耀下染上了如出一辙的赤红色。
她们真的一模一样,从普夫这个角度来看,温妮费德简直像是在照镜子。如果她睁眼的话,也许那眼珠的颜色也是和温妮费德如出一辙的血红色。
温妮费德见是普夫,站起来道:“普夫,你看她身体上的伤口,这是快愈合了吧?”
普夫这才正眼瞧这家伙,摇头:“还很早,她的断手还没修复完,心脏还没有长出来。”
“可是她已经愈合了好多伤了,不会花很长时间吧。”
黑发姑娘觉得自己的逻辑没什么不对,普夫还是摇头。他缓步靠近石头,鞋底落在地面的瞬间发出一声‘呲——’的声响。他走到温妮费德身边,“人没有心脏可是活不了的,如果要修复心脏,她要继积蓄很多能量,短期内没办法完成。”他低头看她,“怎么,温妮费德,你希望她出来吗?”
温妮费德点点头。
普夫的表情说不上赞同还是不赞同,只是看着她说:“她出来是个威胁。”
温妮费德:“她在里面也是威胁。”
普夫问:“你希望她活着吗?”
她沉凝了一下,血色的眼瞳凝视着石头里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说:“不,我希望她死。”
“为了彼特?”
温妮费德又蹲了下去。
这个据说是她原型的人类的断手修复了不少,温妮费德可以清晰地看到手的雏形,她将手放到石头上,隔着石头和她对掌。“也是为我自己。”
普夫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也许就是彼特提议让她去历练的原因,温妮费德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个普通的傀儡,彼特给了她足够自由的空间发展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这种设定有利也有弊,彼特给了温妮费德足够的自由和成长空间,但相对的,她也失去了傀儡最基本的能力——操|纵。
普夫没办法说头脑还不是很灵活的温妮费德是否斗得过人类,但或许只有彻底摆脱他和彼特,她的思维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发展。
“温妮费德,你的任务来了。”
蹲在地上的女孩一听立刻起身,“什么任务?”她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我们先出去,边走边说。”普夫觉得自己再不出去可能就会变成烤全蚁了,这种环境下真亏温妮费德能轻松自如。
“好。”温妮费德的内心几乎被‘终于能派上用场’这种欣喜感填满了,要不是天生没有面部神经这玩意,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怀春少女被暗恋对象搭话时浑身泛出辛福的粉红色的那幅德行【雾】。
她跟着普夫离开,本是满心想的都是任务,然而她却在门即将合上之时复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坐在晶莹的石头里,面容祥和,她看起来像是在睡觉。飞散在空中的荧光像河流一样汇聚到她身边,赤红色的火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依稀能感觉到以她为中心传递出的能量。
温妮费德静静地看着,在门彻底合上时,她收回了视线。
她的表情没有起伏,只是那血色的眼睛中似乎沾上了火焰,亮得灼人。
房间内再次恢复成平时的宁静,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当荧光全部回到石头里之时,新一轮的修复开始了......
......
详细交代完任务,普夫怕温妮费德没听明白又把注意点强调了一下,然后问:“听懂了吗?”
温妮费德:“听懂了。”
普夫很满意:“那好,你去吧。”
温妮费德得令离开,普夫目送着黑发姑娘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很想拉小提琴抒发一下感情。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教出来的,而且还是从零开始,说没有成就感那一定是骗人的。
忽然,温妮费德脚步慢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她回头看着这个从她有意识起就一直在身边的人。
金发青年站在那里,月光下,他的眉宇多出了些许柔和,整个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温妮费德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她有件事想说,但是又觉得不说比较好,在这种纠结中她呈现出了欲言又止的状态。
普夫:“还有什么事情吗?”
温妮费德被他一问很神奇地不纠结了,她说:“原型睁开眼睛了。”
普夫一愣:“...你是说那个人类?”
她点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只是睁眼的时间很短。”
青年若有所思:“睁开眼睛了啊......”这究竟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而且,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然后?”
“......不,没什么。”
那句话,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听到吧......没人会说的......
温妮费德这么想着,忽然间有种想笑的感觉,发自内心的那种。彼特和她心意相通,所以这份心情也随之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彼特有点茫然,她坐在皇宫的最高处目送着温妮费德。
刚刚不是心情还不错嘛,怎么忽然就不好了?
一阵冷风吹来,彼特抱着胳膊狠狠打了个凉颤,正想下去,她忽然又觉得热了起来。彼特冷漠脸,默默将这笔账算到了那家伙头上。
忽然,她的耳朵抖了一下,就在刚才她感知到她又有一个人偶被|干掉了,但是彼特一点都不心急。
蜘蛛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