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是传给宁氏。
让她明日和穆文仁带着穆锦晨一起进宫面圣。
消息在定远侯府传开,又如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汪氏得知这消息时,一口茶顿时喷了冬梅一脸。
砸了茶盅,身子气得发抖,胸口又开始发疼。
桂妈妈赶紧上前来为她按摩。
“老夫人,您自个儿身子重要啊,她进宫就进宫呗,您生这气做什么呢?”桂妈妈就劝。
“我不服。”汪氏咬牙。
“老夫人您别想太多,奴婢想着她此次进宫并非全是好事。
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样说是没错,但当着她面,定也要敲打敲打,毕竟她所作所为太过份了,皇上是仁君,定也看不过眼。”桂妈妈道。
“我看未必,唉,如今大周的边疆还靠宁家守着,皇上一时半刻不会对宁氏苛刻的。”汪氏叹气。
“来日方长,日子还长着呢,老夫人您先得将身子养好再说。”桂妈妈又劝。
汪氏点点头。
可心里哪儿能平静下来,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穆瑜也知晓了穆锦晨要进宫一事,气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她直奔甘氏的房间,鼓着腮帮子道,“娘,穆锦晨要进宫了,你知不知道?”
“进宫就进宫,有什么了不起的。”躺在床上的甘氏一脸的不屑。
可心里的妒忌像野草一样的疯长。
她活了这样大,还未进过宫呢,可宁氏这才回来,皇上就下旨见她全家。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她甘氏出身不知比宁氏要高贵多少,就因宁家祖上走了狗屎运帮太祖皇上打下江山,宁家才从此飞黄腾达,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真是没想到土匪有朝一日也能拜将封王。
如今自己被土匪的女儿压在头上欺负,怎么想都让人不服气。
甘氏差点儿将唇瓣咬出血来。
“哼,娘你说得倒轻巧,进宫当然了不起,我也想进宫。
娘,你有没有办法也带我进宫去呀,我也想去宫里瞧瞧。”穆瑜可没听出母亲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晃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女儿的撒娇声以前听在甘氏耳中,十分悦耳动听,可此时听来,如同那烦人的苍蝇一样令人厌烦。
甘氏抬手唰的一耳光打了过去,“吵什么吵,你要是有个郡主的娘,就能进宫去,你去找那郡主娘去。
坐着比人高,立着比人长,却一点儿能耐都没,竟被比你小的孩子欺负得哭鼻子,丢不丢人啊你。你除了撒娇,还会什么?
滚,别来烦我!”
穆瑜被打傻了,站在那儿竟然忘了哭。
等到甘氏骂完了,她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娘,你是坏人。”
她撒着脚丫子就往玉安园外跑,直奔嘉和堂。
晕晕沉沉的汪氏见到她这般模样,强撑着问是何事。
对甘氏几个孩子,汪氏还是十分看重的。
当得知穆瑜是因吵着要进宫被甘氏打了,汪氏面色一沉,不由道,“你母亲打得好,该打,怎不与人比才学比针线女红,尽比这些无用的东西,没出息!”
然后挥挥手,让桂妈妈带她离开。
穆瑜站在嘉和堂门口,凝望着秋枫园的方向,对穆锦晨的恨更加浓烈。
自从这死丫头回来后,她就过一天好日子,不是被禁足,就是被骂被打。
想以前她可是被父母与祖母捧在掌心里疼着。
自己现在所受的苦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哼,等着,总有一日会让你这死丫头倒霉。
文氏得知这消息时,倒挺冷静。
只是唇角弯了弯,未多言。
其他人因进宫一事而闹得鸡飞狗跳,穆锦晨一家则十分淡定。
他们回来第二日就递了贴子进宫。
只是那些日子恰好有使者来访,故一直未召见。
宁氏与周嬷嬷在库房清点着礼品。
这些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进宫时带过去。
第二日,穆锦晨穿戴整齐与父母一起进宫去。
定远侯少不得好好一番叮嘱,担心他们会在皇上面前失仪。
马车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宫门口,宁氏忙将她唤醒。
见穆家的马车到来,早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立马迎了过来,向宁氏行了礼之后,就带着他们往皇城内而去。
等穆锦晨一家到达御书房之时,正弘帝刚下朝。
她还没看清正弘帝长什么模样,就立马被宁氏与穆文仁拉着给他跪下了。
一通万万岁之后,正弘帝朗声笑着起身从龙椅下大步走下来,亲自虚扶了宁氏,笑着道,“都平身吧,来让皇叔叔瞧瞧,幼时调皮淘气的敏敏变成什么模样了,哈哈!”
并不自称为朕,语气十分亲昵。
一声皇叔叔瞬间拉近了与穆锦晨一家的距离。
表示他是重情重义之人,未忘与康定王之间的结义之情。
娘小时候很调皮淘气?
穆锦晨不禁对宁氏侧目。
宁氏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皇叔叔,那样久远的事情,您还记得呢?”
“哈哈,如何能不记得,皇叔叔一直十分怀念当时在边疆的生活,真的十分开心快乐,更不会忘记敏敏你为朕所画的红唇与胡须。”正弘帝笑得十分开怀。
“皇叔叔,您就别再提这事了,那时是敏敏年幼不懂事嘛。”宁氏更窘,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那时正弘帝还是太子,因被其他想夺嫡的皇子算计,去边疆避祸。
在半路被人伏击而受伤,幸好父王得知他要来边疆,特意亲自带兵去迎而救了他。
那时她才四岁,趁他熟睡之际,竟然偷偷拿了口脂与毛笔,将正弘帝面上画了像猫一样的胡须,还有腥红的嘴唇。
醒来后的正弘帝并不知情,顶着这样美得令人不忍直视的妆容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大圈,惹得众人笑弯了腰。
而后正弘帝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是哭笑不得。
父王对她的所为既气又无奈,再怎么疼女儿,可正弘帝的身份太过尊贵,不教训她无法向他交待。
父王正准备狠狠揍她一顿时,正弘帝赶来为她说了情,让她免受皮肉之苦。
经了此事之后,正弘帝不但没有厌恶她,反而说她古灵精怪惹人疼爱,常带她四处玩耍。
她也很喜欢这位温和爱笑的小叔叔,两年时间里二人建立了父女般的感情。
后来他离开边疆进京登基做了皇帝,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今日相见,听他重提往事,不由感慨时光匆匆,当年的年轻英俊的小叔叔步入中年。
虽然在笑,但他眉眼之间多了威严煞气,少了温和。
穆锦晨嘴角抽了抽。
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这温柔贤淑的娘亲竟会干出这种事来。
不由抬头看向正弘帝,想像着当时他被画上猫须红唇的样子。
正弘帝也恰好向她看过来,锐利威严的眼神让她心神凛了下,皇上就是皇上,这份煞气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她感慨着。
“你是圆圆,对不对?”正弘帝笑呵呵的看着穆锦晨问。
“嗯,我是圆圆。”穆锦晨眨着长长的睫毛点头。
“听说你将刘小姐的裙子割了,又吓哭了甘署正家的公子与你堂姐,是不是?”正弘帝依然笑着问。
宁氏与穆文仁二人不由面现紧张之色。
君王心海底针,他们可猜不透正弘帝问这话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极担心正弘帝会因这事而责骂女儿。
穆锦晨点头承认,“是的,皇上,他们都是坏人,刘小姐骂我是蛮子,甘公子说毛毛虫是最好的礼物,我就将这好礼物还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甘公子胆子太小,竟被吓哭了。”
不管皇上这样问的目的是什么,只能承认。
再说,她并不认为这两件事做错了。
也不大相信一国之君会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找她一个孩子算账。
念头刚落,就听正弘帝哈哈大笑,“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敏敏,圆圆可真是像极了你小时候,聪慧而又古灵精怪,好好。”
宁氏夫妇的心同时往下一落,宁氏忙笑着道,“圆圆能得皇叔叔夸赞,那是圆圆莫大的荣耀呢。”
穆锦晨也微松一口气。
反正皇上高兴比生气要好。
正弘帝让人给穆锦晨一家赐了座,他也回到龙座之上,笑着对宁氏道,“敏敏啊,你这才回来没几日,可就成了咱们应天的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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