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李晓禾回到办公室,直接进了里屋,拨打着一个号码。
很快,手机里传出声音:“老李,够早的,有事?”
“有时间吗?来我这一趟。”李晓禾讲说了通话目的。
对方道:“现在吗?我没在县里,出来办案,估计还得个两三天才能回去。遇上麻烦了?你说。如有必要的话,我安顿安顿,尽快回去。”
李晓禾马上接话:“没什么,就是向你咨询点事,等你回来见面再说。”
手机里停了一下,才又传来声音:“那好吧。我把事安排一下,争取尽快回去。”停了一下,对方又补充着,“诶,老李,如果有什么为难遭窄的,千万告诉我,咱俩一块想辙。”
“你也太富于联想了,我就说了一句话,倒引出你这么多说法。哪有那么多事?行了,不打扰,挂了。”李晓禾说完,直接结束通话。
长嘘一口气,李晓禾来在外屋,看着侧旁那个抽屉,呆呆的发楞。
“叮呤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号码,李晓禾按下接听键:“张乡长,有事?”
“主任,那事怎么样了?没事吧?”手机里是双胜乡乡长张全的声音。
“没事,能有什么事?有个别宣传干部嗓门大惯了,总想起高腔,总想上纲上线,职业病。”李晓禾笑着说,“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他总得发挥发挥吧。”
“哦,是吗?我和老周不放心,我俩在一块儿。昨天开完会的时候,我俩就想找你,跟你说说,让你放宽心。可是又考虑到县委领导要找你,我俩也帮不上实际忙,就没去添乱。昨天王副组长的话太重了,听着就怪瘆人的。”张全还是心里不踏实。
“就是一份调研报告,能有什么?你们想啊,要是真有什么的话,能出现在展板上吗?”李晓禾说的轻描淡写。
手机里停了一下,张全声音才又传来:“有人说,原来不是那份报告,是后换上去的,所以才出了事。是这么回事吗?”
楞了楞,李晓禾追问着:“老张,究竟人们还说了什么,你就一块讲出来吧。我希望从你们那里听到真实情况。”
“行,我说。”张全应答后,讲说起来,“人们说法很多,不过大都倾向于调换一说。那位嚷的更凶,从昨天开会回来就嚷嚷,说是本来领导已经定了展示文稿,其中没有你的报告。是你利用工作之便,悄悄换上去的,不曾想弄巧成拙,惹的王副组长勃然大怒。
其实昨天从县委出来,还没上车的时候,他已经在不停的打电话,大肆渲染了。他这么说,有的人也跟着吵哄,说是这回你可倒了大霉,市领导要收拾你,还可能报到省里去。说是你吃不了兜着走,官是当不成了,很可能得承担刑事责任和相应惩处,好不好还得负政治责任。”
李晓禾“哼”道:“咋没说直接枪毙我?亏他想的出来。别听他瞎说,哪有的事?稿件是调换过,但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其中详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不过你俩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本来就没有的事,是某些人非要那么大惊小怪罢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人心险恶,主任以后多防着点,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嘱咐过后,手机里没了声音。
“他娘的,这些家伙们又撒起欢来了。”李晓禾自语着,放下手机。
他心里明镜似的,双胜乡不知传成什么样了,从张全的语气就能听出来。尤其肖海洋更是添油加醋,估计恨不得自己立即倒霉。本来肖海洋就对自己有看法,只不过一直没有大肆公开讲说,前几天求自己美言的事又未果,肯定就更恨自己了。逮住这样机会,能不狠加利用?当然肖海洋也可能就认定自己要遭殃了。
其实自己何尝不担心呢?
……
早上刚一上班,茂中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雨洁便坐在办公室等人,她要等着宣传部副部长王坚决,一起去找领导评理。可是等了半个多小时,王坚决也没来,反倒是等来了部长的电话,要她十点的时候去一下。
说好的上班就去,怎么又没动静了?昨天可是一会儿都等不及。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带着疑惑,李雨洁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传出说话声:“李部长,什么事?”
李雨洁“诶”了一声:“晚上睡一觉就忘了?找领导评理去呀,你不是还急着上交罪证吗?”
“哦,你是说这事呀。睡了一觉,想想算了,懒得去了。”对方确是一副懒散的语气。
李雨洁不禁奇怪:昨天还说的牙是牙口是口,分明是想立上一大功,现在会懒得去?于是便追问着:“懒得去?这变化也太快了吧。我也想过了,你想去咱就去,让领导评评理也好,省得你心里也是惦记着。你就别买关子了,要去一会儿就去。是找我们部长,还是找你的部长,还是两人一块找?”
“李部长,你这又是怎么啦?昨天死活不去,还讲了一大堆理由,不惜大帽子扣我,今儿个又这么说。”电话里的声音阴阳怪气,“你要去你去,反正我现在有事要忙,不说了。”
“等等,等等。”李雨洁喊住对方,“部长是找我了,我得去。这么的,你现在在办公室吗?我去拿一下那份报告,否则部长问起,也回答不上来。我不能给人家胡说吧?”
“报告呀……”对方拖了长音,然后含糊着说,“还说呢,晚上回了趟家,今儿早上一来就没了。刚才我这翻箱倒柜,边边角角都找了,根本就没个影儿,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正想问你,是不是你拿走了,你对他这事比我还上心呢。”
“王坚决,什么意思?”李雨洁怒声质问,“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手机里传来“呵呵”笑声:“李部长别生气,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这不是找不到,着急吗?我就是想问问,是不是当时无意中拿错了,绝没别的意思。要是我的表述让你产生误会,还请见谅。”
“误会?我看你是纯属找别扭。昨天明明就在你办公桌上摆着,你还拿着摔摔打打的,怎么能找不到呢?宣传部副部长办公室会进贼?我看是贼喊捉贼,坚守自盗吧?”李雨洁并不相信对方的话,“别说没用的,赶紧给我准备出来,一会儿我还得拿着去见部长。没有原稿了,你让我怎么说?”
“哎呀,李部长,真的没有了嘛,我上哪去弄,总不能去偷吧?再说也得有地方偷呀。”对方做着解释,然后支了招,“要不这么的,你打电话,跟思源县要一份,他们那肯定不止一份吧。你那么替他说话,他肯定也会很乐意给……”
“王坚决,我看你是故意找不自在吧?”李雨洁打断对方,“到底在不在?给个准话。”
“跟你说不在,要是在的话,还能不给你?我还有事。”对方语气也冲了好多,还直接挂了电话。
丢了,王坚决能丢了?李雨洁疑惑的放下电话听筒。
也怪不得李雨洁生疑,报告怎么会丢呢?王坚决那么看看重的东西,怎么会让它丢了?可要是没丢的话,他为什么又要这么说,他想干什么?
……
短短一天时间,不,仅仅一夜时间,李晓禾私自调换报告一事,便传遍了思源县的委办科局和乡镇。只要是有公务员的地方,就都知道这个消息。
事实上,在会后很短的时间内,此事已经被传播的尽公务员皆之。严格来说,昨天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在传,但那时的范围还不够广,人们也是将信将疑。而昨天下午王坚决做现场批判时,可是有六十来人在场,委办科局、乡镇的人都有,人们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人们不仅传这件事本身,更是针对此事做着各种评说。评说最广的,是说李晓禾为了个人私利,对报告偷梁换柱,想要在上级领导面前出风头;结果弄巧成拙,不但本人受到批判,也给全县党建工作抹了黑,丢了县委领导的脸。
对于人们的这种说法,李晓禾自是也有耳闻,而且他还听到了“罪人”一词。不但一般公务员评说,县委领导更是给其甩了脸子,他也在出入院子、上下楼期间感受到了诸多白眼。
当时接收到人们这样的神情,李晓禾很不舒服,却也很是无奈。这根本就不是解释的事,也解释不清。
李晓禾能理解人们的心情,为了迎检工作,好多人都付出了一定的辛苦,满想着能够获得检查组好评。可现在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可能受牵连跟着沾包。人们能有好脸色才怪。
可我冤呀,那根本就不是我换的。
当然也不冤,毕竟是我写的。
忽然,李晓禾感受到了异样,赶忙凝视望去。透过半掩的屋门,几双白眼出现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