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瑜在杨家湾呆的时间并不久,但她和杨家两姐妹的相互影响却非常之深。ⅫⅫ86小7说网w w乛w乂. 8 1乄zw.
淑芬的坚强、乐观感染着她,对那片土地的坚守和倾心付出打动着她,她对淑芬的祝福自内心,并且承诺在她和广文结婚的时候一定再来。漂亮的小淑菲也让她惊讶,包括富顺、广文在内,他们让自己明白,农村人不仅善良、淳朴,而且勤奋、聪慧,在很多不平等面前,他们付出了更多的心血去实现梦想。
而湘瑜的知性、成熟和一个城市女孩散出的魅力,还有广博的知识、执着的追求,都让淑芬姐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们非常骄傲能有这样的朋友,期待着她能成为她们的嫂子。尤其是淑菲,简直处处以湘瑜姐姐为榜样,誓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靠自己的本事将来到国外去留学。
回到海西,湘瑜又找回了昔日的自信。“文化中心事件”不过是她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且现在设计院已经妥善处理了此事,她甚至为那样一个伟大的作品而骄傲!
至于母亲,他有什么权利去责备一个给予了自己生命的女人呢?她本身就很可怜了,在举目无亲的海西,守着一处没有家的房子,不仅白天要匆匆地去上班,晚上还经常上夜班。想想自己回来这么长时间,别说好好和母亲吃顿饭,连看去看望一下母亲都很少。
一下火车,她就去了唐雯的住处。唐雯呆呆地在客厅看电视,面容比先前更加憔悴了。
“妈,”湘瑜含着眼泪,叫出了这个足以让人潸然泪下的称呼,“您吃过晚饭了吗?”
“湘湘,”唐雯激动地站起来,尽管女儿已经活脱脱一个大姑娘了,但在妈妈的眼里,她依旧是个孩子。“你原谅妈妈了吗?”
唐雯把伸出的手又缩回去,她害怕那一瞬间的触碰会比电击还痛。
湘瑜一把抓住了妈妈的手,然后扑向妈妈的怀里。此刻,她的确是个孩子。她曾无数次想象妈妈温暖的怀抱,无数次梦到妈妈温柔的大手。可现在,妈妈真的老了,那摩挲的大手上已将开始长茧子了,两鬓的青丝里已经镶嵌了点点白。
唐雯的眼眶里含着泪。渗透到浅浅的鱼尾纹里。女儿的这个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她懊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尤其把马子昂的图纸给了设计院,她都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湘瑜稍稍离开妈妈的肩膀,用右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妈,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嗯,湘湘,回来了就好。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妈妈拉着女儿坐下来,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多么骄傲呀!从小到大,孩子就任性,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和湘瑜的爸爸都很少管她,后来到了海西,再去国外念书,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左右过,也左右不了孩子。
湘瑜真切地说:“妈。我以后就住这边,天天陪着你!”
“真的?”唐雯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此时的兴奋,之前任她怎么央求,湘瑜都不愿来。现在居然主动要过来和自己一起住,“那真是太好了,你看……”唐雯拉起女儿往卧室走。
湘瑜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简直就是她在江云的卧室的复制品。一样款式的小床,最喜欢的花被套,小时候的玩具、照片,连墙上贴着的明星海报都没变过……屋子干净得一尘不染。曾经穿过的衣服、鞋子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柜子里——尽管那已经明显不合身、不合脚了!
心中的酸楚再次涌上心头,湘瑜的眼泪在眶里打着转儿!“妈,这些年您辛苦了!”
“这娃娃,有啥子苦的?快休息一下,看你拿着这大包小包的,出去一趟也够辛苦的。妈去买菜,去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唐雯把湘瑜放在客厅的行李拿到卧室。
湘瑜幸福地点点头,然后扑向了软绵绵的小床……
一个小时前,湘瑜在火车站仿佛看到了云梅。在相隔不到十米的站台,两个人目光相接,随即又都把头扭向一边,一辆轰鸣的火车呼啸而过,她们谁也没有相互道别,一个从远方回来,一个即将踏上去远方的征程。
云梅坐着南下的火车,火车票的目的地是广厦。车厢里人并不多,很多座位都空着。
凑巧的是,坐在她对面的是,居然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夏峰,学音乐的大男孩儿,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耀着那张俊俏的脸。
云梅知道,夏峰一直暗恋她——对音乐学院的院花有好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此时的夏峰,羞涩地低着头,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自己的心上人——在她美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塞在耳朵里的耳机,飘扬出当下流行音乐的动感。
云梅摘下耳机,冲夏峰笑了笑。作为一个高情商的班花,她率先打破了尴尬。“夏峰,这么巧?回家吗?”
夏峰一直保持他阳光的微笑,非常客气地点点头。“是啊,真巧,马云梅,你去哪里呢?”
“广厦!来,嗑瓜子!”云梅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儿瓜子,递给夏峰。
夏峰随便捡了两颗。“谢谢!你去广厦做什么呢?”
“我爸爸在那边,去探亲!你家是广厦什么地方的?”
“我是前几年才和家人迁到广厦的,我老家不在那里。我爸妈调到那边工作就跟着去了!现在住在百花区,你呢?”
“哦,真的很巧,我爸爸现在也在百花区。广厦很漂亮,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就是听说夏天很热!”
“不是听说,是真的非常热!听说以前还是渔村的时候,不仅热,还有很多蚊子,那蚊子张开翅膀,比蜻蜓都大!”
“哪有那么大的蚊子?你见过?”云梅瞪着大眼睛,完全不相信夏峰说的。
“见过,不过是博物馆的标本。这是你第一回去广厦吧?”
“不是。第二回了,去年寒假的时候去过,冬天很舒服,气候和海西春天差不过。百花绽放,把城市装扮得和花园一样!”
“哈,去年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呢?我都没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
“呵呵,没关系的,你看。这不是机会多了吗?这个暑假将近两个月呢,你当几次地主都行!”马云梅笑起来,就像窗外荷塘里盛开的芙蓉。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十多个小时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
到了广厦已经是晚上十点,马子昂带着司机等在出站口。云梅一出站就看见了爸爸。朝这边挥了挥手。
“我爸爸来接我了!”她对夏峰说,“一起吧,正好顺路!”
“不了,我拦辆计程车就回去了,你去吧!”夏峰把云梅的背包递给她,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
“爸爸。王叔叔,”云梅礼貌地打招呼,“火车晚点了一会儿,等久了吧?”她热情地拥抱了马子昂,把海西一切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
“男朋友?”马子昂指着不远处的夏峰,笑着问道。
“不是啦,同学,夹在广厦,一路作伴过来!”云梅回过头,不远处的夏峰还没拦到车。
王师傅把车开过来。下车给马总和云梅打开车门。“马总,直接回家吗?”王师傅回过头,询问马总。
“带上那个小伙子!”马子昂指了指前面的夏峰,“梅梅。我们先送他吧?”
“开过去我问问他,他也在百花区,应该顺路的!”云梅说。
王师傅一脚油,车子稳稳地停在夏峰跟前。云梅摇下车窗,“夏峰,走吧。正好顺路,这个点儿不好拦车!”
夏峰不好推迟,提着行李上了车。不多久,夏峰到了目的地,还热情地邀请云梅父子到家里去坐坐。
“不了,下回吧!”马子昂看看云梅,然后回答道。
等送完夏峰,王师傅有才载着父女俩回了公司的宿舍。宿舍就在分公司的行政大楼后边。
因为宿舍太热,富顺最近每晚都在设计部的办公室里看看书,直到工地差不多散工了,他才蹬着自行车回去。今晚也不例外。
富顺一下楼,就碰到马总的车,以以往不同,汽车居然一下子停在了他跟前。以往这个时候遇到,汽车总是疾驰而过,和那几次一样,马总的旁边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富顺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假装没有看到。他可不想去窥探领导的私生活。
“顺子!”车上跳下一个人来,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富顺回过头,才现那个女孩儿是马云梅。“云梅?你怎么来了?”
“我刚刚到,看着像你!我早就听说你来公司上班了,哈哈,恭喜!我先回家洗个澡,明天再找你玩儿!拜拜!”云梅说完就上车了。汽车驶入了楼后的家属院。
富顺蹬着自行车,疾驰在宽阔的马路上,迎面吹来的风突然比以往凉爽了许多,轻轻地拂在脸上,就像情人温暖的手……
电子大厦的工地灯火通明,工人们在做最后的准备,明天上午九点,公司和市里领导将来参加封顶仪式。雄伟的建筑屹立在马路一侧,与当空皓月浑然一体,毋需质疑,这是广厦的新地标!
富顺推着自行车走进工地。“谁?大晚上跑来工地干什么?”“铁拐李”提着蓄电瓶,大灯射在富顺脸上,“顺子?你咋个来了?”
“你们怎么还不下班?”富顺问。
“早着呢,怕是要干个通宵哦……”“铁拐李”一脸不悦地答道,话音未落,大厦西侧传来“嘭”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动高层滚落。
随即,上百个工人涌向那边,人潮的喧哗让整个工地躁动起来。“不好了,出人命了……”不只是谁喊出了这一句,刚刚的躁动被新涌入的人群覆盖,随即翻腾出一股铺天盖地的热浪。
“铁拐李”手中的电瓶滑落,拉着富顺就往人群里走。“莫不是……”他和富顺的脑子同时眩晕,被那黑压压的人群逼得透不过气来。
“有几个人在上头?”富顺指着高楼问。今天只有少数的几个还在高层施工,大多数都在打扫卫生和布置明天大会的现场。刚刚还转动的巨大塔吊居然停在了半空,像一把冰冷无情的戬,刺破了长空!
“老朱在上头,但愿不是他……一定不是他!”铁拐李疯狂地往人群里钻,富顺也用尽全力地扒开两侧的人。
“不会是朱大哥,不会是……让一让……”富顺看不清眼前的路,尽管高处的几个射灯正照耀着这上百个煞白的面孔。
“请大家不要惊慌,赶紧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不要传谣,公司会妥善地处理后事!”为明天领导讲话准备的大喇叭里传出了胖胡经理的声音。
“后事”两个字让那一刹那的寂静死灰复燃。
“朱建国摔死了!”从人群的中央,终于还是传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铁拐李”一下子瘫坐在了几个人中间,他几乎趴着往那边靠近。“不可能,不可能!”
富顺扶起李大哥,眼里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请大家让一让,我们是朱建国的老乡,请大家让一让……”
富顺祈求着,人们终于让开一条道来。不远处,血肉模糊的朱大哥倒在血泊里,一旁的“王癫子”似乎真的疯了,死死的缠着两个安全员不放——两个人正准备用张篾席掩盖老朱的尸体!
“顺子,老李,快,快把朱大哥背到医院去,快!”看到富顺他们过来,老王拼命地呐喊着。
“我们已经通知医院了,很快就会过来,公司会妥善处理的……”现场的一位负责人向老王解释,但根本无济于事。老李跛着腿,过去跟老王一起,和工地的几个头头扭打成一团。
“还不快去干活!你们的工资不想要了吗?”胡经理在人群外亮出了他的大嗓门,正式工人们很快散了去,临时工们摇摇头,打着寒战离开了血腥的现场。
富顺蹲在朱大哥的尸体旁,面目全非的朱大哥还没闭上眼睛。他用手试探了一下,确实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富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冲到正朝这边走来的胡经理跟前,猛地一拳把胡明全打倒在地上。胡经理身后的两个人很快拉住他。
“我造你仙人板板!你他娘的天天吼安全,这就是你的安全?”富顺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关于安全责任的横幅骂道。
“小刘,你先别激动……我会负全部责任!”胡经理跪在地上。他早已被气势汹汹的富顺吓得半死。
“李大哥,王大哥,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动朱大哥,听到没有?”富顺朝两位大哥吩咐完,又冲胡经理吼道:“胡明全,你要是敢动朱建国一下,你试试……”
富顺把拉他的两个人甩到一边,只给工地留下了一个背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