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我九叔公……”风树谷对面前的情况有些尴尬,九叔公这样直接拂袖而去,可不是扫了这位身份尊崇的大祭的面子么?而他说到底,在这个寨子里也只是一个小辈,除了他爹是村长之外,其实跟别人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大祭挥了挥手,又摇摇头,看着九叔公离开的方向,惋惜地说道:“准备后事吧。”
“嗯……啊!?大祭您说什么?”风树谷跟风树木两兄弟刚点点头便惊愕的问了声,但是这位大祭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乏了,送我回去吧,这年龄大了,身子骨,也就越来越差劲了。”
“大祭,也都这么晚了,要不行就现在我们寨子里休息一晚,然后我们再送您回上溪?”这个时候将这位大祭送回去,总归是有些不妥当,所以风树谷出言挽留。
但大祭却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他要走的态度十分坚决。“上溪不远,不能在外头过夜,不能过夜。”大祭摇头,最终还是风树木再跑一趟,又将大祭朝上溪送去。
两个村里的汉子,跟我们说说笑笑将我跟郑无邪扶着回了风树谷的家里,范存虎虎口崩裂,也已经配着山里的草药做了简单的包扎。
“起桥兄弟,无邪兄弟,还有存虎兄弟!”风树谷十分感激的抓着我们三个人的手齐齐握了过去。“今天这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真的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救父之恩啊!”
“谷大哥,应该的。碰到这种事情,我们正好能使上劲,不然你这么热情的让我们来寨子里过夜,我们都会觉得不好意思。”郑无邪又变成了那副无精打采的蔫吧样子,我跟风树谷说道了两句他便下楼,说让我们好好休息。
“我要补补,我要大补,我要百虫宴。”郑无邪躺在竹床上哼哼唧唧,我没有搭理他,也的确是困得不行了,躺下去就迅速瞌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听到了一个让我诧异的消息。一大早,整个寨子里的气氛都不对劲,似乎蒙蒙的天色都笼罩上了一层哀伤的味道。在我们下楼的时候,风树谷袖上绑着一条黑布,他脸上似乎有些愧疚之色。
“九叔公离世了。”风树谷一句淡淡的话,却让我想起了晚上那位大祭说的,他好像是早就预知了那位九叔公的死亡。
“年龄也差不多到站了,应该算得上是寿终正寝,是喜丧,太哀伤会冲到死人的。”休息一晚,郑无邪的脸色好了许多,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苍白,但至少不跟晚上一般好像完全耗尽了自己的生机,只是他嘴里说出的话,还是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的样子。
“怎么说话呢!”我不满的看了郑无邪一眼,这货是真的口无遮拦惯了。又对风树谷说道:“谷大哥,老人家走了也是一种解脱,节哀顺变吧。”我大概能够体会这些朴实的苗裔族人们对长辈们那种发自内心的敬重之情。
就算是真的九叔公做过许多针对风树谷的事情,但是现在人都走了,哪怕是有天大的仇也应该是人死仇消,更何况那还远远算不上是有什么仇吧。
风树谷看得倒是挺开的,他摆了摆手,说道:“人年龄大了都是有一天每一天的,见惯了这样,虽然很舍不得,可还是得去面对。起桥兄弟,你们就搁屋里歇一歇,我过去九叔公家里处理些事情,然后再过来招呼你们吧。”
“一起去吧。”郑无邪忽然皱了皱眉头。“晚上他被我气得够呛,我去看看,送老人一程,也算是为昨晚的无礼赔罪了。”
“这……合适吗?”风树谷有些踌躇,郑无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谷大哥你忘记了我们懂这些事情?”
“这倒也是。”风树谷神色一缓,想了想说道:“要是你们过去的话,别太在意禾叔的态度了,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就是跟我爹之间有些心结。”
“放心了,还信不过我们么?”
我们去了九叔公的家里,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人被放在床上,用大红布盖着,一群男人跪在地上,女人在这种场合之下还是不能出现。山里的规矩多,有时候看着,会给人一种性别歧视的感觉,其实不然,古老相传下来的规矩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规矩其实是为了保护她们才会有的。
我们的到来让本来就有些肃穆的场面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九叔公的儿子,也就是昨晚一直陪在九叔公身边的男人,看我们的目光总归不是那么友好。等我们点了香齐齐拜了拜,九叔公的儿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谷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风树谷,眼里的愤怒根本就无法掩饰过去。
风树谷弯腰鞠了一躬,说道:“禾叔,外头说话吧,这里不方便,别扰了九叔公。”
他们两人出去,没有一分钟又再次进来,这次禾叔的眼神缓和了不少。他对着我们点了点头,说道:“那父亲的事情,就拜托了。刚刚……”
“其实我们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大家多多担待。无邪,不是要送老人家一程么?”郑无邪的脾气决定了他就属于那种以眼还眼的人,所以我抢先一步接过了话头。
郑无邪点头,轻步上前揭开了盖过九叔公脸庞的大红布。他手指在空中慢慢捻了捻,看着竟然有些昨晚那位大祭捻手指的味道。一种只有我能感觉到的奇异能量在他指尖出现,不是生机,而是一种能够让人心神安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