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尸体被拖到了炉膛后面,剩下的我们四人继续开始清理棺材中的水,而剩下的那个士卒,眼睛里已经埋藏了更加深刻的恐惧。
没有谁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能镇定自若,我始终相信,就算是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出现心理上的挣扎。
棺材中的水很快就被完全清理了出来,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大红色的被子,它铺在棺材之中显得很厚。
戴上了加厚的手套,老头开始小心翼翼的把盖在上面的被子掀开,也许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且被水浸泡的时间太长,布面已经完全腐烂,用手轻轻一拉扯,都从上面撕下来了很大一片。
红色的覆盖了厚厚三层,周边还有很多已经几乎化泥的木渣。伴随着阵阵难闻的味道,一具保存得竟然十分完美的女尸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大红色的嫁衣,被顶落的镶着宝石的花冠,都预示这是一个婚礼上新娘的装扮。
除了头上的头发已经不见踪影,剩下的一切都几近完好无损。她脸上还带着那种痛苦绝望,十分怨毒的表情,原本应该被含在嘴里的镇尸珠,都已经被她吐出来顶在嘴唇上。
活人放进棺材,死前的挣扎光是想想,都让人遍体生寒。这是一种比活埋更加恐怖的死法,当蒙上被子开始灌水的那一刻,由心底而生的绝望是怎样的强烈,根本就无法让人想象。
这是个可怜的女人!看着这具尸体,想着徐开给我说的话,我心中轻轻叹息。疯癫老头已经小心的抓这一层透明很薄的膜,从她的尸体上慢慢揭开。
悄无声息,一大片人皮粘黏在薄膜上,被一起撕扯了下来。老头皱了皱眉眉头,显得很不满意。
奇怪的是,刚才还一阵一阵的恶臭味,当这具女尸显露出来之后,竟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也算是美貌了。”徐开看着喃喃地说了句。
这也算是美貌!听着他的话,我心里嘀咕。
老头做完一切,盯着尸体看了好半天,脸上才挂起一丝更加诡异的笑容。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能是有什么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含义,也可能只是无意义,纯粹是疯癫型的笑。
枯瘦青年已经扔下了手里的铁锨,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棺材旁边的,他看着棺材中露出来的尸体,脸上有种终于松了口气的表情。
“直接扔炉子里?”他问疯癫老头,语气中没有多少尊敬,显得很随意。
“喔……年轻人,不要这么粗鲁地对待一个美人,我想你应该温柔的抱起她,然后轻轻地,慢慢地把她送进去,我想她一定很享受这个过程的,能变成迷幻镂空的一部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荣光。”
“也只有你这个疯子才会这样想。”枯瘦青年耸了耸肩肩膀,显得更加轻佻。
老头皱起了眉头:“你也是在自己找死吗?”
“找死?最起码我能保证自己现在不会死,你这个疯子,你现在敢让我出事吗?别忘了,装炉这种事情,恐怕短时间内你找不到比我更加精通的!”
“但是你会死!”老头显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威胁,他这句话是在强调,只要这件事情做完,就会立刻把他捏死。
枯瘦青年不甘示弱地说道:“是,我是会死!可是老头,你也会的。”他说着,忽然抬起了头,看着我跟徐开说道:“说出来你们恐怕不信,但是我有预感,我们都会死,而且很快就会死……不会太远,就快了……”
越说他的声音越低沉,到最后几乎变得弱不可闻,就跟睡过去了一样,几近于梦呓。
“神经病!”徐开嘴里骂了一句。我却有些诧异的打量这个枯瘦青年,这人的直觉还真是够准的。
难道高手总是这样,不显山不漏水?
枯瘦青年听到徐开的话,也不争论,只是冷哼着笑了一声。
疯癫老头这次并没有反驳,他忽然间变得正常了不少,看着站在棺材的枯瘦青年,说道:“不做不必要的争论了,开始动手吧!”
“救我……救……”老头才刚说完话,飘渺的女声在我耳边忽然再次响了起来,我皱眉盯着棺材中的女尸,枯瘦青年已经把手伸向了她。
“我建议你还是听她的话,带她走吧。机会只有这一次。”随着一个苍老的男声,画面忽然静止,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没了动静,青年的手定格在女尸的脖子上方,徐开两眼半睁,疯癫老头双目瞪得很大,正注视着枯瘦青年的手,而那个士卒则保持在了擦汗的状态上。
“你是谁!”我皱眉问了句。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部正在放映的电影,忽然点下了停止键。除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定格在了这个时间。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最好接受我的建议,否则……”这声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看遍了四周,却一个多余的身影都没有找到。“总得有个原因吧,给我个能让我相信你的理由。”
“原因?你怕我害你?”
“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你能这样跟我对话,想必对现在的情况也十分了解,如果你是想借用故事的崩溃把我困死在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