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切掉一根手指?
孙谦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难以接受,自己若是少了一根指头,先不说会不会造成许多不便,他以后在人前怎么抬的起头来?
都道那孙谦少了一根手指头,怎么少的?一问,原来是被人下了毒,解毒不得已而为之,这可真是太没面子了。
日后他再遇到沈怀信和赵宁,免不了要被他俩奚落嘲笑的一番,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孙谦这边思前想后,那边赵清音却觉得他磨磨唧唧,不就是少一根指头吗,至于想这么久,不切掉手指就只能毒发身亡,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了这么一个法子,还不赶紧照着医师的话做,犹豫什么呢。
再磨蹭下去,万一毒素蔓延到更大的范围,到那时,说什么也没用!
孙谦心里那是百般挣扎,可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不能死,跟死一比,少一根手指头就少一根吧!也没什么了,只是这仇,他迟早要报!
孙谦看向医师,眼中是狠戾恐惧交杂,一想自己的手指即将被切掉,那将被切掉地方好像已经开始疼了。
最后,他一狠心一咬牙一闭眼,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他感觉医师在他手指上涂了些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紧接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处一凉一热,鲜血喷涌而出。
钻心的痛从手指端传来,都说十指连心,那疼就像剜心刮骨一般,可孙谦却觉得,剜心刮骨也比不上断指的痛。
他疼得发不出声音,浑身止不住地抽搐,冷汗已经将内里的中衣浸透,原本就因受伤而苍白的嘴唇更没血色,纸白的脸因疼痛整个皱在一起。
赵清音旁观了整个过程,纵使她对孙谦并无好感,看了这场面也有些于心不忍,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多保重,便借口离开了寝殿。
孙谦虽疼得厉害,却还一直吊着一口气,没昏过去,他要让自己的身体,大脑,都牢牢记住这一刻,记住沈怀信和赵宁带给他的,记住他的手指是怎么被切下来的,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切,日后,他定要让那些害他受这种折磨的人付出加倍的代价!
老医师处理伤口的手法非常细致,他先撒了些止疼的药粉到切面上,待伤口把药粉吸收后,又涂上一层加速创口愈合的膏药,最后又缠上纱布。
做完这些后,他带着孙谦被切掉那根手指和随行装备,快速离开了孙谦的视线,应该是怕他看到那根断指心里不痛快。
孙谦也没说什么,又或许是他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了。虽然伤口上涂了止疼的药,可这药效微乎其微,疼痛依然一阵一阵地袭来,他头脑昏沉,意识模糊,时而醒着,时而昏睡,就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睡死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赵清音昨晚向燕王告知了孙谦中毒切指的事,燕王果然是很重视孙谦,今日一早便驱车来看望,现下已到了驻扎地门口,听闻孙谦刚醒过来,连忙命厨房去备一些爽口的清粥小菜,自己赶紧推门进到内殿。
孙谦的模样太惨了,燕王竟差点认不出他,从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如今被折磨的面容憔悴,清秀面庞也不复存在。
燕王问道:“还好吗?”他知道孙谦不喜自己的外貌受损,也不喜别人对自己的容貌品头论足,所以只是问了问他的伤,没说什么其他的
“燕王…你来了。”孙谦费力想要撑起身子,燕王赶忙按住他:“快躺下休息,不必如此客气。”
孙谦只好再躺下,他刚昏睡了一夜,滴水未进,如今刚清醒,嗓子还哑的厉害,说话都有些费劲。
燕王赶紧命人给他端来了水,孙谦喝了几口后,才算是恢复过来。他此时已经坐起来了,靠着枕头,向燕王哭诉近几日的遭遇。
“沈怀信这孙子,太狠了!他折断我一条胳膊还不够,还要给我下毒,逼得我只能切掉一根手指!”
孙谦在寝殿内破口大骂,经过一夜的休息,又进了食,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骂人也有了十足的精神,“妈的,他让老子丢了手指,老子要把他整个手都切下来!”
孙谦似乎是太久没说话了,骂的很起劲,但骂来骂去无非是那么几句,什么血债血偿,迟早要他们付出代价,沈怀信赵宁不得好死之类的,燕王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你想好怎么报仇了么?”
孙谦立刻换上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赵宁被人打成了重伤,如今肯定还没恢复好,肯定是没什么能耐再上窜下跳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们的士兵重伤赵宁,正是士气大涨的时候,不如我们就趁此机会,一举攻入帝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燕王沉默不语,好像在思考他的建议的可行性,孙谦见燕王没说话,心里明镜般的。
他知道燕王老谋深算,做事情喜欢先做好万全准备,绝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可人生啊,不能总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有些机遇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有些机会你抓不住,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到,就像绝处逢生,绝境中生的希望不可能到处都是,往往只有一个,抓住了,你就握住了新的生命,抓不住,只能怨自己忧虑太多,失了大好机会。
孙谦明白这道理,因此他才更要劝燕王这时候出兵,他们好不容易重创赵宁,天子就像失了一臂,实力定会大打折扣,眼下正是攻下帝都的最好时机。
“燕王殿下,这机会,可是绝无仅有,再难寻觅了啊。”孙谦幽幽道,“若殿下仍觉得没有把握,我这里还有一件物品,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瓶,燕王接过,发现上面雕着的是异族特有的花纹,他看向孙谦道:“这是异族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孙谦脸上带着明显的邀功心思,他语气兴奋:“我手下的线人费尽心思从异族哪里寻来的,这是他们那边特有的一种毒药,毒刚进入体内时,与常人并无二致,甚至连再好的医师也查不出这毒的存在,可三天后,这毒便会突然发作,中毒者往往都会血管爆裂而死,死状凄惨,在他们那边是惩罚犯了死罪的人用的。”
燕王立刻明白了孙谦的意思,有这毒在身,不管是下给天子还是天子身边的人,对自己都大有所利,能毒死天子最好,实在不行,断掉他另一条臂膀也成,总而言之,不管怎样都是自己这边占了优势,燕王心中顿时有了把握,看孙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好。”燕王接受了孙谦的建议,二人又在殿中商量了一些攻城的细节,转眼便到了正午时分,攻城定在了三日之后,时间紧,燕王要制定进攻路线和排兵布阵,便先行离去,赵清音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孙谦只好一个人享用了燕王厨子带来的丰盛午餐,心中还在想着自己和燕王攻城大计。
帝都,城郊。
沈怀信和赵宁的脚程极快,不到三日便到了帝都附近的城郊,二人的伤都已经恢复一点,还算有精神,但心中忧虑着使臣被杀和帝都的事,气氛总有些压抑。
赵宁是个急性子,她一身武功,如今却因为受伤,连半分水平都发挥不出来,心中很是懊恼,而沈怀信先前与孙谦军队战斗时受的伤还没好全,又连着奔波了两天,状态也十分不好,但他还是不断宽慰赵宁,既然他们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又以这么快的速度赶回来,一定不会来不及。
可事情的发展,却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当他们紧赶慢赶,回到城中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和已经形成围城之势的燕王大军!
燕王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了!
怕被燕王军队的士兵认出来,二人不敢耽搁,连忙抄了近路往进城的密道赶去。
这密道修了有好几年了,今天却是第一次使用,好在工程质量还挺高的,几年没维护,里面的设施还都保持的不错,两人一路畅通无阻,不过片刻功夫便进到了宫中。
赵宁不敢停下,拉着沈怀信直冲天子殿,天子见他俩回来,喜形于色,刚要说好生招待他们,便被赵宁打断:“来不及了!我们刚才一路从城郊赶来,燕王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我们再不出兵,这城就要被他们攻破了!”
“什么?”天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燕王不是一向小心谨慎么,怎么这么快就出兵要攻城了?
赵宁看天子那呆愣的神情,心里直道烂泥扶不上墙,还好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她道:“天子殿下,燕王如今出兵攻城,我们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相反,我们要趁此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天子心中一喜,连忙问是什么,赵宁便把心中所想告知了天子。
“如今之计,只有立刻号令各诸侯赶来,我们在前,他们在后,将燕王军队围在中间,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我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赵宁语气自信,她有一身引以为傲的武功又精通医学,无论什么情况,她都相信自己能有办法应对,因此才敢打下包票。
一旁的沈怀信跟着补充道:“这是想杀他们个出其不意呢,他们这时候出兵,无非是看赵宁身受重伤,天子军队少一员得力猛将,却没料到各诸侯的军队也都为我们所用,这下,他们可以说是自投罗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