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回头看了看自己屋里的这个二等婢女，白皙的脸蛋儿，娇俏的鼻子，长得一双极有灵气的眼睛，目光却躲躲闪闪，似有不安。
“怎么，你后悔了？”李洛唇角微微上扬，俊美脸上一抹冷冷笑意。
“什，什么？五老爷说的什么，我听不懂。”穆宁玉做贼心虚的结巴了。
“你帮着雨霖使了这样一计，夏初被禁足，春桃却要被杖毙，你于心不忍了？”李洛垂首吃着小展子递来的热茶，也不看她。
“五老爷说什么呢？这可与我无关！”穆宁玉脸色一红，却还是嘴硬抵赖道。
这老狐狸，果然厉害！
“春桃穿了这料子出来，怎么这么巧，偏偏就去老夫人那里送东西，被老夫人逮住？我想依雨霖的性子，应该想不出这样的点子。”李洛淡淡道。
穆宁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五老爷的意思，八小姐那么善心的主子都是被我这黑心的奴婢挑唆的？”
李洛笑意更浓，道：“我以为你会难做敢当。””
“谁说我不敢做不敢当？”穆宁玉忍不住抢白。
慢着，这是中了他的激将法了吗？
“所以现在春桃要被杖毙，你是心软了吗？”李洛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着一个耍小聪明的小孩子。
“额……魏王府的家法，确实不怎么仁道。”穆宁玉虽然不是第一次害人，但她没想到春桃会因此丢命。好像，她们都罪不至死，不是吗？我穆宁玉可是个善良的萌妹子。
“当初你帮雨霖设这个计时，就应该想到有今日。不光害死了一个最罪不该死的婢女，而且，还彻底与夏初、王夫人结了仇，你猜，她们以后会怎么对付雨霖还有你这个二等婢女？”李洛那上扬的唇角好像一直未曾放下去，犀利的眼神好像要刺透她的内心。
“这……所以，五老爷的意思，这都是我的错？”穆宁玉昂起了下巴，不服气道：“八小姐这样被她们欺负，我就什么都不做，一味让她的做小服软，是吗？”
这还有天理吗？这渣男果然不是正常人。
“不，我是说，这件事情本就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忍，二就是反抗。既然决定忍，就不要抱怨；既然反抗了，就不要心软。”李洛的目光一贯的疏离淡漠，却让穆宁玉后脊背发凉。
“当然不能忍了！”穆宁玉不假思索的答道。
李洛淡淡一笑，低头饮茶不语。
穆宁玉心里有些乱，明明是夏初与春桃自己掘墓，为何说着说着好像竟是自己害的了，何况，那个下令让春桃死的人，明明是老夫人啊！自己在内疚什么呢？
脑子还没转过来，李洛却发话了：“如果，既然你这样有骨气，那以后若大夫人与夏初找你的麻烦，别指望我为你出头。”
穆宁玉冷哼一声：本来也没指望，你跟我的恩怨还没了呢。
“还有，今日你们之间的私怨，竟害得老夫人动怒，你近期给我多去老夫人跟前服侍，她若为这个事情气坏了身子，我还要罚你。”李洛冷冷道。
婢女不是人啊？是不是想让我跟春桃一样，被杖毙才好？这魏王府，太凶险了，婢女的命也太贱了吧！
穆宁玉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真不该就这样脑子一热就入府为奴，说不定仇还没报，小命儿已经没了。看来，真的得赶紧赚足银子，探听到铜镜的下落，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洛看着她失了神，挥挥手叫她下去了。
第二天穆宁玉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老夫人那里点个卯，去的时候却看见李玉霖已经在那里了。
老夫人见她来，道：“回去告诉你们五老爷，我没事，叫他不必挂念，我这身边也不缺人，你回去好好服侍他就够了。”
穆宁玉眼珠子一转：“老夫人，话虽这么说，您昨儿动了气，五老爷总是不放心，让我这几日每日都来看看，才安心。”
只是来“看看”，没说叫我来干活。
老夫人笑的时候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完全不似昨日那么气势逼人，“他倒有心了。”
转头又对雨霖说：“今年上巳节，晋王府主持今年的郊游，我们魏王府，除了二丫头，再合适年纪的就只有明秋和雨霖了，我看她屋里那几个婢女干活还行，但都是出不得台面的，你还算机灵，就由你陪她去一次好了。”老夫人道。
“多谢祖母。”李玉霖一听，倒是喜形于色，既然又露出为难神色：“可如今玉儿已经是五叔屋里的人了。”
“这有何难？我来跟他说。难得你们投缘，你呀，也确实需要个机灵厉害点儿的婢女陪着，不然，出去我都不放心。”老夫人用手指戳了下雨霖的额头，一脸宠溺。
看来，雨霖如今是真的入了老夫人的眼了。也不枉我们费了这么多心思。穆宁玉心道。
“说是踏青，但各府未出阁的女儿们都暗地里较着劲儿呢，你得多费点儿心，说不定你八小姐未来的姻缘就定在这一次踏青里了。”老夫人转了脸，冲穆宁玉嘱咐道。
“是，老夫人放心，一定将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出了老夫人屋里，李雨霖因为参加上巳节的事，既兴奋，又担忧，话也多了起来：“玉儿姐，我穿什么好？太素净了可不行，祖母一定不高兴，可太抢眼了也不行，三姐一定会不高兴。”
“小姐，那咱们就只有另辟蹊径，多花心思了。”穆宁玉眼睛一亮，似乎胸有成竹。
穆宁玉将自己手绘的首饰手稿拿了一张送到了翠枝那里，又详细的给她嘱咐了一遍。
大概是因为这一年的冬天特别长，上巳节时街上格外热闹。穆宁玉坐在李雨霖的车辇内，看见大房的李仕，二房的李敏骑马跟在两辆车后面。
李雨霖道：“上巳节踏青也算得长安城里最重要的一个活动了，长安八大王府轮流举办，但凡青年才俊皆会得到请帖，而女儿家则各家自行安排。今年，五叔、三哥哥李仕和五哥哥李敏都得到了请帖。”
“那不就是一场集体相亲嘛！五叔带着两个侄儿参加，合适吗？”穆宁玉八卦道。
“五叔一天不结婚，这样的帖子定然是不会少的。这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盼着成为我的五婶呢！”李雨霖道。
“额……这年头，傻女人还真不少。”穆宁玉嗤之以鼻。
“这长安城中，若论长相和爵位，唯一能跟五叔相提并论的，就唯有齐王李珂了，只是他圣上最亲近的兄弟。”
“那论爵位他是一品亲王，五老爷还是郡公，从二品，差了两阶呢。”穆宁玉不以为然道。
“是啊，以五叔的才能，封个从一品的郡王本不是难事，但因为祖父当年的事，圣上至今连爹的嗣王都没有加封，魏王府如今还只有三个从二品的郡公，这都成了祖母的心病了。”
“看来，当今皇上心里对魏王府还未彻底信任。”穆宁玉未免有些幸灾乐祸。
刚说到这儿，车就停了，穆宁玉赶紧扶了李雨霖下车，回头一看，李仕和李敏跟在后面，但却不见李洛的影子。
哈，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来吧？大叔！
穆宁玉乐完，这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赶紧从胸口掏出自己的秘密武器—蝴蝶金簪，给李雨霖插上。
李雨霖一见那簪子，感动不已：“玉儿姐姐，你竟有这般巧思？这样的簪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簪子倒是一般的簪子，只不过做工精巧些，细长的黄金触角，翅膀是镂空嵌有碎钻的，眼睛是小颗的蓝色宝石，但巧思在于，这对蝴蝶翅膀上有两粒磁铁嵌在其中，磁极相反，只要微微的颤动，就能让这对翅膀一张一合，犹如真的蝴蝶一般，栩栩如生。
这就是穆宁玉从现代“剽窃”来的创意，出自某珠宝大牌的设计。
李雨霖激动的握住了穆宁玉的手：“玉儿姐姐，你这般帮我，这魏王府中，除了老夫人就数你待我最好，我……”
穆宁玉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嬉笑道：“好姐妹，说这些干嘛，今儿的任务就是要迷倒一片！”
李雨霖忍俊不禁，挽了她的手往曲江池边走去。
晋王府早已在池边搭了木台，上面设了座儿，隔得老远，就听见女子的嬉笑之声。
穆宁玉一看：“哇，这阵势，选美呢？”姹紫嫣红一片，这叫一个美女如云啊，个个华服盛装，美轮美奂。
李雨霖一见这阵势，有点儿紧张。李明秋在前面，却头也不回，走的飞快，完全没有关照这个庶出妹妹的意思。
被穆宁玉硬拉着，李雨霖上了观水台，来的都是长安城里的名门闺秀，相熟的早就围在了一堆，或吟诗作对，或执笔作画，还有不少人围在水边，用树枝沾了池水玩儿。
穆宁玉拉着李雨霖就往水边挤：“小姐，难得来一趟，我们也沾沾水，除病去疾，驱邪避怪啊。”
上巳节她赵苏晓可是第一次过啊，新鲜啊，有木有？
水边的一个大红色广袖长配袍黄色襦裙的女子，长着一双明艳动人的一双清亮眸子，见穆宁玉过来，道：“哎，姐妹们，快看，这位姐姐头上的金簪！”
她这样一呼叫，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水边的女子叽叽喳喳嚷开了：“哇，我还以为是真的蝴蝶呢！”
“竟然真的会动哦！”
“这是谁家的姐姐，长的真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