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鸡半睡半醒,迷迷瞪瞪地正惬意间,忽然叭嗒掉了下来,立时从美梦中惊醒了,它大概也明白这是有贼偷鸡,哪肯甘休,乍着鸡翅扑腾了起来,闹得动惊很大,果然惊动了家中的主人,就听窗户里的王寡妇骂道:“哪个小贼又到老娘门上偷鸡,肯定是住棺材庙那挨千刀的张小辫,老娘就剩这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你也不肯放过……”说话声中就见纸窗一抬,一个夜壶从屋内飞了出来。
张小辫见黑呼呼一物从屋里掷出,急忙低头躲闪,那夜壶本就没有准头,当地一声砸在了院墙上,臭液哗啦四溅,他心道不妙,想不到三爷名声在外,那王寡妇一听母鸡扑腾就知道是三爷在此,而且兜头将一个又骚又臭的夜壶打将下来,被她拿住了少不得一顿好打,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想到这张小辫不敢怠慢,翻身跳出院墙,耳中还听得院中王寡妇的叫骂声不断,似乎她在招呼她的女儿小凤去邻居家借狗追贼,张小辫心中暗骂:“好你个王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此言果是不假,偷你只鸡又没得手,犯得上赶尽杀绝吗?等将来三爷发了迹,赔你个紫金尿壶……”
虽然嘴上不服软,但毕竟做贼心虚,而且听到四邻家中有养狗的,这时也都被王寡妇那盏夜壶打在墙上的动静惊了起来,一时之间到处鸡鸣狗叫,整个村子乱成一片,人们都以为是山贼进来劫村了,这回娄子捅大了,张小辫知道必须得出去避两天,否则人人知道他夜宿金棺庙,一旦被堵到那破庙里,可就插翅难逃了,于是在夜色中一路狂奔,逃出了村子。
最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住脚步,村里的人声狗吠都已远不可闻,张小辫心里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连呼哧带喘地举目四往,想看看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见月冷星稀,枯树荒草,草丛间坟丘起伏,石碑嶙峋,刚才慌不择路,却是逃进了村后的坟茔之中。
这片坟地据说是块风水宝地,而且此地无主,十里八乡死了人都往这埋,无数坟丘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封土新鲜光洁的是近年新坟,长满了荒草的老坟更是多得数不清,前些时候有数股粤寇在这一带出没,跟官兵恶战了几场,才刚刚退去,战场上积尸数千,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腐烂发臭,引发了一场不小的疫情,所以最近这周围的百姓死得比以往多出许多,这片坟地也随之添了许多坟丘,家境稍微富裕的都有碑有棺,那些穷苦人家就没那么走运了,临死混上口薄棺就不错了,或者干脆直接拿麻席一卷胡乱刨坑埋了,坟包也小得可怜,至于石碑更是能省就省,或是插块木牌树枝代替,那些没有了记号的新坟,很快就成了无主的孤坟。
到了晚上,乌云遮月的时候,(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