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他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母亲突如其来的出现，让他重新记起了那个大家伙，“神奇！”
明珠很快语气格外欢快的回复：“很习惯的，你知道吗，这边……”
“这年头，自尊能有多少钱？”
方莎莎顿了顿，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最近就打算一直住在这里吗，叔叔阿姨那边……”
男孩虎头虎脑又害羞不敢过来的样子，让逛了一天有些疲累的明珠一下子心都变得柔软。
因此即便知道明珠是个有名的2g少女——不管自家公司事务每天只知道拿个相机拍拍拍，不追星，更不了解娱乐圈那些大大小小的明星，却还不忘嘲讽她一波。
听筒对面是一阵沉默。
“要摸摸看吗？”她的声音饱含着诱惑。
明珠弯下腰和小亮平视，指了指放在身旁椅子上的大家伙，声音柔和：“擦干净手再去摸摸它好吗？它怕脏哦。”
明珠朝在妈妈怀里强撑着眼皮的小亮道别，对小亮妈妈说：“要是孩子对摄像感兴趣的话，可以再联系我。”
因此主角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不出名的演技派。其中唯一一个和“爆红”沾点边的就是男主角程景沉了。
她知道莎莎最吃她这一套。
明氏集团掌握着娱乐圈的半壁江山，其中刚刚凭借一部仙侠剧跻身一线的徐泾就在他们旗下。
与此同时，坐在长廊对面富贵茶楼二楼的男人的手机突然嗡响了一声，一条8000元转账的某宝到账提醒，出现在了骤亮的屏幕上。
“你说，咱们这剧之后还拍得了吗？”
“小亮！”男孩的母亲终于发现男孩小亮的不见，焦急的站起寻找，抬头一看，只见自家孩子用还沾着泥巴的小黑手在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的白衬衫上留下了一个黑手印。
白色的隔离板在广袤一片的黄色土地上面格外引人注目。近距离一看，每块泛黄的白板上都密布着一行行清晰的斜体黑色水印“雪狼”。显然，这是《雪狼》剧组的拍摄场地。
沙头堡影视城，西南角。
“喜欢！”
聊帅哥之前明珠特意环顾了四周。长廊上的人很少，而长廊对面的茶馆，安静得……就像是一个出现在一群热闹孩子之间的老头。
这样的情景还会再出现吗……
“男的怎么了？你听没听说过，他是怎么进入圈子的。听说就是因为委身给了徐导。”
明珠在相片里正倚着头朝镜头笑呢。
但明珠来这儿三天了，几次登门道谢都扑了个空，一直没见过自己的邻居兼房东。
沉寂了五年的程景沉则是一个刚好介于十八线和十九线之间的小透明。除了一些死忠粉，早已被人彻底遗忘。
自家孩子摸了一次相机后，小亮妈妈便怎么着也不让他再用了。别人的好意不要随意拒绝，但也不要过分消耗别人的好意。
他神色淡淡的，轻轻向小科摇了摇头。
方莎莎知道明珠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近乎疯狂的执拗。比如，吃饭与不占人便宜。再比如，摄像与自由。
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和记忆中那个耐心温暖的声音重叠：“要不要去拍一张照？”
“不是摸我。”明珠失笑地看着自己衣角上的小黑手，“要摸摸这个大家伙吗？”
总的来说，这是一群不出名的演员和一个很穷的剧组。
“姐姐这是什么呀？”一个三四岁左右胖乎乎的小男孩，指着明珠身旁那个跟他头一样大的相机，把困惑了他好久的疑问问出了口。
方莎莎语噎，特产价格一点也不贵，只是心意而已……
也许是她的笑太温柔了，给了男孩询问的勇气，他又踌躇了会儿，放开被他揉搓地皱一团的母亲的衣角，忽闪着大眼睛，终于走向明珠。
明珠微笑着说道：“不用赔偿的，是我让他摸的。都怪我，看您家孩子很可爱，便忍不住逗了逗他，按理说，我还要向您道歉呢。”
小科被迫转身回头。
小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谢谢莎莎～”明珠见好就收，拖长了尾音撒娇哄道，嗓音中似含了蜜糖，让人听了浑身都变得酥麻。
“不过，你哥哥的同学是不住在这边吗？”
她像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语气带着些委屈：“你现在有难，身上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万块钱，你明大小姐一个包都不止十万。我帮帮你，怎么了！你还拿菜刀凶我！！不知道我最怕菜刀的吗！”
剧组成员各怀心思，吃完晚饭，正收拾着，便扯到了中午张导宣布的休假事宜，以及大家都在谈论的小道消息。
她连忙把自家孩子拉过来，训斥道：“你怎么随意乱跑，还随意乱摸人衣服，把别人衣服都弄脏了。”
小亮妈妈见明珠真心邀请小亮去试一试那个看起来就昂贵极了的相机，又见自家孩子眼里星星一样的光，也舍不得阻拦了，只连声道谢。
恰逢夕阳西斜，金色的光，耀眼得有些刺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程景沉恰处在阳光和阴影的交汇线上，俊朗面庞掩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彻底放心，但还是不由压低声音。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发出阵阵抑制不住的“嘿嘿嘿”的笑声。
方莎莎本来还想装傻充愣插科打诨一阵，见明珠态度如此强硬，只好回归正传：“真的不用了。就八千块而已。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每次旅游帮我带的礼物都不知道有几个八千了。”
“不过，这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了。”重色轻友的家伙最后给出了她的答复。
程哥从张导那里回来了。小科恍然。
明珠见小亮妈妈拒意坚决，也不再多说，收好了相机，把图片转到了手机上。
与小科道别后，程景沉顿了顿，脚步一转，去了富贵茶楼。
她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了一个菜刀的表情包。
男孩母亲面露局促。
他什么都听见了……
比自己那个皮侄子要可爱多了。
平静。是暴风雨前窸窣的平静。
但正因为默默无名和穷，他们对于成功的渴望才格外强烈。目标相同的他们很快拧成了一股绳，每天拍戏都尤其积极上进。
夕阳从长廊上部木头的缝隙间投射下来，耀眼的夕阳撒在她身上变得柔和起来，她似沐浴在一场金色的细雨中，笑靥明媚，比夕阳还要夺目。
但那也是曾经了。
沙头堡影视城，富贵茶楼对面的长廊。
明珠一早就注意到了他。
他的话立刻惹来身旁人的唏嘘：“你这二十八线的编剧助理就别瞎卖弄文采了。但还真别说，他这骨相面相绝佳的美人，也是不多见了，要是我有钱，我也动心。”
。。。
他正要上去，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明珠显然习惯了自家闺蜜的吐槽，她只是笑了笑等着她吐槽完毕。
明珠租住的这套房子是方莎莎主动帮忙找的。
明珠这样想着，在下一次男孩偷偷张望过来的时候，朝他笑了笑。
两个人的对话非常家常，从y市的气候聊到y市的景点再聊到每次女孩间谈话都必不可少的帅哥。
“听我哥说，景沉哥最近好像在出外景，毕竟是个演员嘛，很忙。你明大小姐应该知道的最清楚了，你们家的那些明星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白衬衫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训完孩子，她连忙向明珠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看住孩子，把你衣服弄脏了，这个赔偿……”
方莎莎是徐泾的粉丝，她时常心疼公司给他安排的行程太满。
明珠举着手机，即便知道她看不见，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明珠不厚道的被逗笑了，她清了清嗓子，很快又变得严肃：“一码事归一码事。你每次回老家也都送了我那么多特产，我也没有还呀。这钱，你赶紧收了吧，要不我住着不踏实，明天就搬出去了。”
而这天，临近中午，雪狼剧组人员却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完全不似之前的热火朝天。
自他和家长来到长廊上坐下休息后，便一直忍不住好奇地朝她这边张望。
互加了微信，天色也不早了，玩了一天的小亮哈气连天，看起来该回去睡觉了。
小亮洗干净了手，依在明珠膝头，摸了摸那个他第一次见的大家伙，黑黑的，硬硬的，上面有一个地方软软的，还有的地方可以转动。
“这是相机，嗯……很神奇的一个机器。可以定格时间，也可以把整个世界装进去。”明珠将声音放到低柔，笑着回答。
“要。”声音细微犹豫但充满期待。
“我是一个摄像师。”
明珠看着对面小男孩用稚嫩的声音说出掷地有声地词汇。她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一个小女孩，赖在父亲膝头上指着桌上的大家伙，用着同样稚嫩的声音说着“喜欢。”
“我看悬，你也不看看那人得罪了什么人？真是晦气。也不知道咱最后工资能不能拿齐。白干这么些天。”
“加个微信吗？把照片发给你们。”
“什么人？怎么回事？”
和连连道谢的小亮母子道别，明珠坐回了长廊。点开了那条一直没有领取转账的对话框。
很好玩。
明珠笑着摇摇头：“没有关系的。把手擦干净就好了。”
一个矮胖小个子啧啧了两声，想着那人俊美深邃的脸庞，似在回味：“面若冠玉，眉目英飒，眸光炯炯，最妙的就是这鼻若悬胆，够直，够挺！”
但方莎莎半点也不信，她无奈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怕自己被气死，她不再多说：“钱我已经转给我哥了，让他转给他的同学，你的房东。”
剧组人员越说越兴奋，发出阵阵猥琐怪笑。
听到明珠的道歉，原本委委屈屈缩在母亲身后接受训斥的小亮开口了。
“你这还不知道？”
看着被如此中伤却又这样风轻云淡的他，小科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快一米九的壮汉，此刻语气中罕见透着委屈：“他们这是在诽谤。”
她哥哥的大学同学恰好在y市，有两套同层的房子，一套自住，一套空闲，房子地理位置和环境都不错。
其他人哂笑：“你也不照照镜子，傅氏那人对长相的标准有多高，圈里谁不知道。看看你张那满脸麻子。哪儿比得上他的那张脸。”
“真的？真的？！”
“豁！你一男的，还有这心思。”
接通电话，明珠单刀直入：“快把钱收了。”
果然，一分钟不到。明珠的手机屏再次亮了起来，手机联系人的位置上是“莎莎”两个大字。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程景沉的助理小科在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眼眶因愤怒而通红，他像一颗被点了引线的炮弹，即刻就要冲过去，将那些在人背后嚼舌根的剧组人员炸得粉碎。
她也是能干出明天搬出去的事的人，毕竟离家出走也是说走就走。
化妆师杨熙举着吃了一半的盒饭，吐沫横飞，心中似乎愤慨非常，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明珠：快收了。
方莎莎便联系了她哥帮忙租下了那套空闲的房子。明珠让方莎莎收下的八千元，就是这三个月的房租。
旁边一个老实相的中年男人开口解释：“就是咱们这个冰清玉洁的男主角，拒绝了傅氏那人的包养，自己惹祸上身不说，还连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聊天氛围格外欢乐又活泼，刚刚的沉默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
“是啊。”杨熙一脸猥琐，意有所指“你说说，他个男的，怎么着都不吃亏。装什么贞洁烈男。人家长得也不差，也就是年纪大了点。要是我，我早就去了！又能占便宜还有资源拿，也不至于连累别人！”
“不会有下次了！”明珠答应地很好很乖巧。
“好！”
他借着母亲的力量，举起了相机，按着软软的键，留下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心疼我家小泾泾。”
《雪狼》——一部正在拍摄的，极低成本的军旅题材电影。是十六线导演王树投入前半辈子全部身家又借钱才得以开拍的。
“不用了，小孩子手脏也不知道轻重，别给你弄坏了。来，快谢谢姐姐。”小亮妈妈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把身边迈出一小步的小亮抓了回来，用歉意的充满感激的声音对明珠说，“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抱歉哈。”
程景沉沉默了一会儿，微笑了下：“清者自清。”
“是我要找漂亮姐姐说话的。”
小男孩被迷住了，把刚刚漫长的好奇也遗忘了，手情不自禁地伸向明珠。
方莎莎顿了顿，只好妥协：“好吧……但没有下次了！”
方莎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也没把问题完整问出来。明了明珠的态度，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这几天在y市怎么样，住的习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