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晞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将军府那么多丫鬟,许是旁的院子也说不定。”
元璟帝深邃的眸光掠过陆江晞,一脸不屑地说道:“看来你倒是很疼这个表妹。”
“……”陆江晞忙低下头,不掺杂任何情绪地说道,“皇上说笑了。”
元璟帝没有再说什么,时间紧迫,他带着陆江晞一块往另一个方向走,搜集证据去了。
姜菀顺着以前那位至交好友给她的书信上写的讯息,一路问着路,经历了些小波折才总算寻到了心中所提的那间小院。
可不出她所料的是,她的兄弟已经不在这小院里待着了。
姜菀想想也是,他那么好的功夫,自然是没必要在昌州城这么危险的地方待着,定是去了什么旁的地方,但还没安定下来,所以一直和她断了联络,没有书信再寄过来。
姜菀临走前不死心,又去这小院的左邻右舍问了一番,可两边的小院也都已经是人去楼空,只有一两个鸠占鹊巢的灾民趁乱砸了门锁,溜进去住着。
姜菀也没把那些人赶出来,如今这么艰难的世道,总得给他们片瓦遮风避雨的。
怅然若失的离开了那条小巷,姜菀到了她与元璟帝约好的地点等他们。
元璟帝和陆江晞的速度也很快,有陆江晞的好功夫在,飞檐走壁,探囊取物,都不在话下。
所以姜菀等了片刻,也就看到元璟帝和陆江晞骑着马飞奔而来。
元璟帝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亭子里的姜菀,身姿如松鹤,有一股子出尘的味道。
虽然她戴着斗笠,但元璟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知为何,元璟帝坐在马上,突然又有些恍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突然觉得站着的姜菀又有些像无言大侠。
元璟帝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确实是太思念无言大侠了,所以看谁都像他。
可姜菀,哪里抵得过无言大侠的一根头发丝。
本来元璟帝还打算质问一番姜菀为何要撒谎的,但他突然就不想问了。
姜菀的事,与他无关。
他知道姜菀有很多秘密,总遮遮掩掩,但姜菀只要不是想造反,其他的事他都懒得关心了。
只有无言大侠的事儿,才配放在他心上。
只有无言大侠这个人,才配在他眼里。
回程又是几日。
元璟帝对姜菀越发冷漠了,几乎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就连姜菀偶尔和陆江晞说上两句话,他也不闻不问,完全置之事外。
就这样三个人几乎一路沉默着,赶路回到了和光寺。
元璟帝没有再和姜菀说一句话,直接离开了。
姜菀则自个儿回到了太后住的小院里。
太后见姜菀回来,也只温柔地噙着笑意:“菀菀回来了?一路可辛苦?”
姜菀不知道太后为何不责怪她,且如此放心的模样。
但她还是回了个甜甜的笑:“臣妾顽劣,劳太后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你还是个孩子嘛。”太后宠溺的目光落在姜菀身上,似是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只是那目光悠远,仿佛又透过姜菀,看到了旁的人。太后也没再多问什么了,因为元璟帝那边传了信过来,收拾东西,立即回秦京城。
元璟帝搜集了那么多的证据,担心迟则生变,所以要紧赶着回去打那些贪官污吏一个措手不及,将他们连根拔起。
毕竟如今王海还在秦河流域巡视呢,他们自然不知道皇上已经来过一遭,而且已经收集了大把的证据,直接就能定下他们的死罪。
小宽子早就把姜菀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只不过这回回去的路上,元璟帝没有要求姜菀和她同乘一辆马车了,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把她当个透明人存在。
姜菀自然乐得轻松,松了口气高高兴兴上了太后的马车。
不过太后倒是促狭地看着她笑道:“菀菀,皇上可是在生你的气?”
姜菀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实话,她也不清楚。
狗皇帝的脾气怪得很,心思难以捉摸,只觉得他的想法瞬息万变。
太后也微叹了气:“哀家这个儿子,是个有主张的,性子也颇有些怪,菀菀,你可莫要嫌弃他。”
姜菀连忙摆手说道:“太后说笑了,臣妾哪敢嫌弃皇上。”
只要他还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她就永远都不会嫌弃他的!
就算他是块又冷又臭的硬石头,她也能把他焐热!
一路上,太后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姜菀在路上的所见所闻,既为那些灾民感到痛心不已,也为姜菀和元璟帝经历的危险担心,又觉得姜菀和元璟帝的相处颇为好笑,更过家家似的。
这两个都还是不开窍的啊……太后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得很。
回了皇宫。
姜菀第一件事就是想回玉粹轩沐浴一番。
在外头这么些日子,都未好好仔细洗漱过,姜菀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得很,坐立难安。
至于元璟帝,则直奔御书房而去,与他的心腹商量如何将那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的事儿了。
朝中官吏有不少都牵扯到这件事中,他们都同气连枝的,若要全部治罪,只怕还有些难,必须得寻个好法子,逐个击破。
清梨好久未见姜菀,立在玉粹轩的门口等了好久,看见姜菀的人影就落了泪下来。
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反正这儿也没旁的宫人,便一路小跑着迎过去。
“小主,您瘦了!”清梨滚烫的泪珠子砸了下来,滴落在姜菀的手背上,烫得心暖暖的。
姜菀听到这样的话,反而很高兴。
瘦了多好,瘦了好看呀。
可清梨又说道:“小主,您变黑了些。”
这回姜菀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这几日风吹日晒,风雨兼程的赶路,就算戴着斗笠,但那路上的沙石子还是有些扑到了她雪嫩玉华的肌肤之上。
姜菀觉得,她不仅黑了,而且皮肤也变得粗糙了,心中顿时无比难过。
姜菀把头枕到清梨的肩膀上,惆怅地说道:“清梨,我要沐浴。”
清梨抿着嘴,笑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知道小主的习惯,早就给您备好了。”
姜菀这才抬起头,捏捏清梨的小脸:“清梨最懂我了。”
旁边的小宽子也跟着抿着嘴笑,天大地大,菀姐姐的美貌最大。
清梨早就备好了玫瑰花瓣,只等着姜菀整个人沉入了浴桶,就将花瓣尽数倒了进去,满室的馨香。殷红泽润的花瓣衬着姜菀的玉雪肌肤,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氤氲的热气缥缈其中,姜菀软着身子,任清梨替她搓着后背,袅袅的水汽蒸腾在四周,她整个人都恍若神仙妃子,不似在人世凡俗。
浸泡在温烫的水中,总算觉得活了过来,姜菀长呼一口气。
以后再也不和元璟帝去趟这样的苦差事了,她自个儿一个人行走江湖,多舒服。
这番沐浴,是姜菀洗得最久的一回。
直到泡得脑袋有些发晕,似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姜菀才让清梨扶着她起来。
清梨替姜菀将湿漉漉的一头青丝仔细擦干,用锦缎帕子包起来,又给姜菀取了她的月白色蚕丝中衣来。
姜菀打算沐浴完就去床上好好睡一番,这些日子不是驿站就是客栈,她都没睡过什么踏实的好觉。
清梨替姜菀温干了长发,姜菀又仔细涂了些珍珠玉露到全身肌肤之上,修复被沙石子折磨过的娇嫩皮肤。
尽管看起来依旧滑腻如酥,肌骨莹润,但姜菀却心疼得很,这一身好皮子可经不得这样几回磨啊……
涂了好些玉露,姜菀觉得她整个人都水嫩了些,这才满意,到了床边,扯过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放松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死。
既无梦,又安心,鼻息间皆是她清浅的香气围绕,这才觉得自个儿像个娇滴滴的女子,和元璟帝出去的一路上都糙得很,让姜菀都觉得有些对不住自个儿。
睡了不知多久,姜菀迷迷糊糊醒过来。
万籁俱寂,一点儿声响也听不到。
外头似乎已经全黑了,屋子里一盏油灯的灯芯子突然噼啪炸了一下。
姜菀突然咳了起来。
外头守着的清梨听到动静,连忙打了帘子进来,给姜菀端上一杯热茶:“小主,这是怎的了?”
“睡得有些久了,头晕,不妨事的。”姜菀轻轻嗫了一口清茶,头脑似乎清醒了些,“什么时辰了?”
“已是戌时了。小主可饿了?要传膳么?”
“不必了,我不饿。”姜菀揉了揉太阳穴,还是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奴婢见小主睡得香,就没吵醒小主。”清梨顿了顿,“……宫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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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