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片段的对话可能偏多,但都是必须的,无法略去,其中有关系到案情的一些铺垫。)
庙宇被上万民众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大声吆喝,有的用锄头铁锹拍打着地面,群情激奋之下,仿佛光凭声音就能将庙宇掀个底朝天。
(或许我们无法理解这些民众的行为,但只要有宗教信仰的朋友应该都会理解,湄林小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众将神佛视为毕生的信仰,而尼坤大法师就是神佛的代言人。
尼坤大法师形象的崩塌、代表着民众心中信仰的完全崩塌,信仰崩塌的人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煽动者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湄林小城所有警局的警员全体出动,赶到现场维持秩序,几名政府官员也心急如焚地隔着老远跳着脚。
这次事件一旦处理不妥,这些政府官员头顶的乌纱帽就别想要了,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
除了庙里战战兢兢的和尚之外,他们是最担惊受怕的一群人。
“啧啧,这阵势,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平日里见危险就上的肯警官这次却站了老远,背着双手发表感叹,在他眼里不但没有担忧,甚至有点——
幸灾乐祸!?
肯警官如此模样,站在他身边的一名警员颇为尴尬,这名警员年纪和小卫差不多,也是这次随同肯警官从清迈来支援湄林的警员之一。
“肯警官,你这……”年轻警员原本想说不对,想着以肯警官的为人,如果没有原因的话绝对不会置身事外,于是斟酌了下用词道:“咱们站得老远是不是有点不妥?”
“有什么不妥?妥得很呐!”肯警官笑道:“你过去给副队长说一声,要咱们的人都隔远点,吆喝两句意思意思就行了。”
肯警官既然下了命令,年轻警员就不再犹豫,连忙上前找到副队长耳语了几句。
副队长遥望了肯警官一眼,比划了个ok的手势,不一会,从清迈赶来的警员们就有意识地慢慢撤出了危险范围,嘴里还在吆喝着,手臂也挥舞个不停,脚下却纹丝不动看着热闹。
事态越来越严重,已经有个别民众尝试冲击紧闭的寺庙大门,如果不是庙门前站了一排持枪警员的话,说不定早已将那两扇红漆大木门冲了个七零八落。
从清迈来的警员们光动嘴不动腿的情况不可避免被有心人发现。
一个滚圆的身体朝肯警官冲了过来,怒气冲冲道:“肯警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情势这么危机,不来帮忙维持秩序却都站在旁边看热闹?”
此人正是坦波,他一边严词质问肯警官,一边趁人不注意朝肯警官使眼色。
坦波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其中有一位趾高气扬的长者,看模样应该是湄林小城的高层领导。
这人看着肯警官,同样是一脸怒容,或许是自持身份,只是看着坦波质问肯警官,并没有开口说话。
肯警官冷笑一声道:“坦波先生,我倒是想问问你,昨天亲口答应我不会将尼坤大法师的情况对外界公布,怎么现在才过去一天,就闹得满城皆知?”
“这个……这个……”坦波一脸的尴尬,事态如此迅速就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追究责任来,确实要算他头一份。
肯警官话风一转道:“当然,也不能完全怪你,昨天处理案件的人那么多,保不准就有哪个嘴风不牢泄露了出去,你一个人管不住几十张嘴,也是有心无力。”
坦波抹了把汗,感叹道:“还是肯警官您通情达理,我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也欠缺,这些警员想听我的就听两句,不想听我的全当耳边风我也没办法。”
那个被众星捧月的长者终于开口了:“肯警官,久仰大名,这次你亲自带队来到我们湄林小城,本应亲自接待的,只是因为身体有恙,所以只能委派坦波代替我接待诸位,实在抱歉。”
肯警官最厌烦的就是和这些满口管腔的政府官员打交道,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番姿态。
在坦波献媚地介绍中,他知道这个长者正是小城的二把手,也是坦波的顶头上司。
皮肉不笑地寒暄了几句之后,长者交待坦波留下来处理一应事务,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这些“暴民”不愿意和谈,领导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待得这群人走远,坦波擦了把冷汗道:“肯警官,多谢你帮我圆场,不然这次泄露机密的黑锅就会背在我身上了!”
肯警官微微一笑,此次暴乱最大的纰漏出在坦波没有保守好秘密一事上,但他却不问青红皂白朝自己吆喝,而且还趁人不注意使眼色,立时就明白坦波是借题发挥,实际上是想让自己在领导面前说几句解围的话。
“举手之劳而已,客气什么。”肯警官微笑道:“不过你又接了个“好”差事啊。”
坦波闻言苦笑起来,正欲说话,就听到庙门口传来一声枪响,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呼道:“怎么开枪了?谁死了?谁死了!?”
“放心,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只是有警员朝天开枪劝退而已。”肯警官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道:“不过看这情况也坚持不了多久,如果有心人在其中煽动的话,最多半个小时,就会有大批人一拥而上,这区区几十名警员怕是阻止不了他们冲击寺庙。”
坦波脸色随着肯警官的讲述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失声道:“那怎么办,这些暴民都带着凶器啊!庙里的法师都手无寸铁,很有可能会出人命的!肯警官你说得没错,这差事真是太“好”了!”
坦波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肯警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艰难地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肯警官,您是大城市来的,见多识广,拜托想想办法吧!本来领导因为怪病处理不力对我有意见,这次再出什么纰漏,说不定下半辈子就要到牢房里混饭吃了。”
坦波一边哀求一边抹着眼泪,到最后居然嚎啕大哭道:“可怜我那六十岁的老娘五岁的娃,如果我真进去了,谁来照顾她们啊?”
肯警官笑了笑,拍了拍坦波肩膀道:“别担心,事情还没有到完全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