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婉出了永康苑大门直奔蒋权书房去。
书房里棋局正焦灼着,四面楚歌,已成定局,奈何对面那人慢悠悠的落下棋子,棋子与谢窕猜想的略有偏差,又给了他转圜的余地。
额角溢出细密的汗珠,谢窕握紧了桌下的手,心有不甘。
论棋艺,他不及谢韫。
论行军打仗,他不及谢韫。
论家和妻美,他还是不及谢韫。
自他记事起,身边人便总是拿他与皇叔比,什么天降之才,什么无人能敌……
原先他也是很敬重皇叔的,甚至引以为傲,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想同他这位皇叔比个高低。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凉风卷杂着烟火味进来,将谢窕内心的烦躁吹散几分。
蒋婉迈着步子进来,瞧见蒋权站在一旁时她微微一愣,却什么都没说,她往谢韫那边去。
蒋权瞧见蒋婉进来,一双眸子便布满了希望,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他一直站着,如今已站了两个时辰,双腿已经渐渐没了知觉,蒋婉就像是他在干涸的土地上发现的一涌清泉。
然而蒋婉什么都没问,径自往谢韫面前去了。
蒋婉在谢韫身边停下,目光在棋盘上掠过,她开口:“可结束了?”
谢韫黑子落下,原先必胜的局此刻已败,他掀起眼皮:“本王输了,太子好棋艺。”
谢窕扯了下嘴角,那笑看着有些僵硬,他握紧手,让自己找回些理智:“孤不过是将将入门,若论精巧,还得看皇叔。”
谢韫没接他这阿谀奉承的话,他搂过蒋婉,右手搭在她腰侧,看着甚是亲厚:“本王同王妃还有事,先行一步。”
蒋权下意识的想要送,他动了动腿,却险些站不稳。
谢韫没放过蒋权的任何动作,他挥手:“就不劳烦岳丈大人送了。”
蒋婉和谢韫出了书房的门,谢窕没来由的觉得烦躁又加深了几分。
刚刚蒋婉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瞧过他。
但蒋婉对他越是不在乎,他越是在意。
他握紧了手,早晚有一天,他会将蒋婉夺回来。
吴管家一早便等在门口,今日是大小姐祭日,往年国公府只简单操办,今年却不同,婉小姐会回来。
吴管家难掩内心欢喜,煜王府马车远远的过来时他小跑着过去。
先下来的是谢韫,紧随其后的是蒋婉,他本想上前搀扶,但谢韫下马车后下意识的转身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他抿唇一笑,将伸出的手转了个方向:“国公等候多时了,小姐和姑爷请。”
吴管家记着上次谢韫的责备,当事人没什么表示,蒋婉倒红了脸,她不满的瞪了眼谢韫,手借着衣袖的遮挡在他腰间轻轻一拧。
谢韫“嘶”了一声,吴管家在前头走着,像是没听到身后小两口的动静,谢韫微微后仰:“再动手动脚的,我可不能保证等你愿意了再碰你。”
瞧着他说话又开始不正经,蒋婉皱眉,轻捶了下他胸口,将他扔在身后,嘟囔道:“谁让你等了。”
谢韫没听到蒋婉说的,他摸了摸被她捶的那出,那处传来隐隐麻意,他握紧了手又松开,快步追上她,黏着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蒋婉不愿答,便开始逃,两人你追我赶的丝毫不见在蒋府的深沉。
吴管家在后面看着两人打闹,无奈的摇头。
怎么稳重如煜王殿下,也同婉小姐一般皮闹。
国公府仪式没有蒋府那样繁多,只一家人去齐盈的墓前烧纸钱,然后再简单的吃个饭。
齐盈的尸体放在蒋家宗祠,齐国公便在国公府给她建了个衣冠冢。
蒋婉跪在蒲垫上,看着面前纸钱燃尽,齐国公早被吴管家搀扶着走了,蒋婉挺直了腰背:“母亲,女儿来看您了。”
她垂眸荡出笑意,转头看谢韫:“女儿嫁人了,夫君是煜王殿下,母亲应该认识。”
听闻蒋婉介绍自己,谢韫诧异的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无声的笑了,他听得蒋婉道:“他对女儿很好。”
蒋婉盯着墓碑上的字,那是齐国公在齐盈逝世后找人照着她的笔记镌刻的,蒋婉眼眶微微湿润。
母亲,你常说以后得夫君定是个能让你笑的人,如今女儿找到了,母亲可以放心了。
这句话她没当着谢韫面说,一来她不太好意思,二来没必要。
谢韫没放过她任何的情绪变化,将她往自己身侧拢了拢,接过她话茬:“母亲放心,谢韫一定好好待她。”
蒋婉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她诧异的看向谢韫。
他……他竟唤她的母亲为母亲。
谢韫似是了解她心中所想,握住她指尖:“阿婉,你我本夫妻,我叫声母亲也是应该的。”
不知怎的,蒋婉想抱一抱面前的男人,她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外祖父应该等的急了,我们去吧。”
宴席只几样素菜,明州风俗祭日忌荤腥,但可饮酒。
齐国公借些齐盈这日子,同谢韫喝了许多酒,蒋婉本来是想劝阻,但劝不住,索性自己也抿了几口。
果酒醇香,后劲却足,谢韫酒量极好,齐国公和蒋婉都醉了,他还是清醒的。
酒过三巡,眼瞧着天色渐晚,他提出离开,却被齐国公拉着还要喝,吴管家瞧见忙将人拉开。
蒋婉已经不省人事,她脸颊绯红一片,就是叫醒了,也是迷迷糊糊的。
谢韫叹了口气,好说歹说才将她哄骗上自己的背,行至国公府门口,谢韫想将她放到马车上,奈何蒋婉死活不松手,紧紧搂着谢韫的脖子,嘴里嘟囔着:“我不要坐马车。”
谢韫对她素来宠爱,当即让江风先行回府,他则背着她回去。
行至东街,蒋婉开始不安分,在他背上左摇右晃的,他险些将她摔下去。
谢韫无法只得将她放下,语气有些严厉:“做什么?摔下来怎么办?”
话音未落,蒋婉便委屈的扁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凶我。”
略带着撒娇意味的三个字一出,谢韫态度立马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拭去蒋婉脸颊边的泪珠:“别哭了,我错了。”
蒋婉也不知道听到没,眼神躲躲闪闪的就是不肯看他,然后她开始扯自己衣裳,叫喊着热。
天色虽晚了,但还是有零丁的人路过,谢韫拢紧她的衣裳,眉宇深深的皱起,手臂一伸,将她带进了右侧的小巷子里。
他将人压在红砖瓦上,哑着声音道:“阿婉,我能对你行不轨之事吗?”
“什么不轨之事呀?”
蒋婉仰着头问,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那模样撩的谢韫心尖儿一颤,他又靠近两分,鼻息喷洒在她脸颊:“我能亲你吗?”
似乎是不太懂“亲”是什么意思,蒋婉侧头想了会,然后笑道:“可以……唔…”
最后一个字吞没在谢韫狂热的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