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还真没打错算盘,虽说并不大肆操办庆祝,但收到的贺礼却着实不少。
东京城里的文武朝臣,公卿权贵,乃至于各地掌兵的节度使,都免不了奉上一份丰厚的贺礼。
其中出手最阔绰的,还是他的叔叔,晋王赵光义,整整八大箱子的金珠宝贝,奇珍古玩。
赵德昭不得不暗暗感慨,自己的这个二叔确实是个人物,这手笔,这气度,外人见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二哥,我可是穷得很呢,可没本事拿出跟二叔一样的贺礼。”
赵德芳跟着赵德昭陪同欣赏完了赵光义派人送来的贺礼后,同样也是惊得直咂舌。
尽管赵德昭早就放出消息,不让众人登门道贺。
但赵德芳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非得亲自登门道贺,同时致谢的,而且理当送出一份丰厚的重礼。
因为他在同一天获封武功郡王,可以说是沾了哥哥赵德昭的大光,是赵德昭帮他在皇帝老爹那里求来的。
但他确实穷得很,因为年纪小,还没被委派担任朝廷职务,除了皇帝皇后的赏赐,以及宫里按月发放的定例月钱,基本就没有其他收入了,因此就很有些为难。
赵德昭自然不会介意这个,拍着弟弟的肩膀笑道:
“三郎,你就不用送贺礼给我啦,你也是封了郡王的,回头我还得还送你一份贺礼,所以咱们哥俩儿就彼此抵消,互免了吧,也省得那些挑夫们把箱笼搬来搬去瞎折腾。”
兄弟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玩闹了一阵后,赵德芳敛了笑意,一张小脸儿严肃起来,望着赵德昭认真说道:
“二哥,我觉得你最近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化好大好大,感觉说话做事都厉害多了,连王爵都能弄到手!”
赵德昭摸了摸他的脑袋,含笑道:“三郎,你是真心这么觉得?”
“是母后这么跟我说的。”
赵德芳年纪幼小,在哥哥面前更无心机,直接说了实话。
赵德昭神情一滞,微微皱眉。
赵德芳以为惹得哥哥不高兴,赶紧补充道:“不光母后,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赵德昭哈哈大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送走赵德芳后,赵德昭刚要转身回房,钱牛儿便匆匆走近过来,低声凑在耳边说了句:“爷,宫里来人求见。”
既然是“求见”,自然就不是奉有皇帝的正式使命而来。
赵德昭微一凝思,心里有了数,微微点了一下头。
片刻后,一个老头子在钱牛儿的引路下,匆匆走了过来。
尽管对方没穿宫中太监内侍的服色,只着了便服,但赵德昭还是从他光溜溜的下巴上,一眼就认出他是一个太监。
在这个年代,除了嘴上还来不及长毛的黄口小儿,以及已经长不出毛的太监,就没有哪个男人是不蓄胡须的。
老太监被带到跟前,向赵德昭恭敬行礼。
“皇后娘娘打发老奴前来,向郡王道贺。恭喜郡王,贺喜郡王!”
“母后有心了,请转告母后,儿臣感激不尽。”
“这是皇后娘娘给郡王的礼物,请王爷收下。”
这两天里,赵德昭收受的贺礼多了去,礼物是五花八门,品类种多,珠宝,古玩,字画,甚至田庄,送什么的都有。
但就数宋皇后的贺礼最简单明了。
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盒子,外表看起来很不起眼,由跟在老太监身后的一个小厮双手抱在怀里。
赵德昭示意了一下,钱牛儿赶紧上前接过。
送交了皇后娘娘的礼物后,老太监却并不即刻告退,而是微笑说道:“王爷,不打开看看是什么吗?”
赵德昭当即打开木盒,发现里面放着一把约有一尺长的短剑。
这把短剑形制古朴,色泽黝黑,看上去朴实无化,也不知道是何种材料制成。
赵德昭拿剑在手,立刻感觉到寒气扑面,用手指轻弹剑面,响声居然非金非石,就手扯过钱牛儿头发未稍试了一下锋刃,居然真的是吹毛而断。
赵德昭赞不绝口:“神物自晦,不显锋芒,不露金声,足以吹毛断发,果然是一柄宝剑!”
这一柄宝剑的价值,足以抵得上好几箱珠宝了!
赵德昭对自己的那个年轻继母,一下子变得好感大增,一个做后妈的出手这么阔气大方,很可以的!
“王爷眼光了得,老奴佩服之至!”
老太监笑着称赞了两句,顿了一下,又道:
“皇后娘娘让老奴转告王爷,这柄宝剑有个好名字,叫作‘断金#。”
赵德昭稍稍思索了一下,马上心中了然,明白了宋皇后的暗示。
此剑名为断金,不是断金切玉的断金,而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宋皇后,他的这个继母,以及名份上的母后,非常之年轻,年纪只跟他相差一岁。
正因为两人年龄过于相近,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嫌疑,他与宋皇后虽然有母子的名份,但一直都是相互刻意疏远,彼此虽不敌对,但也并没有母子之间的亲近。
反过来,赵德昭的幼弟赵德芳,因为跟宋皇后的年纪相差很大,不用避什么嫌疑,两人之间就相处密切,关系十分亲近,很像一对真母子了。
宋皇后自己是没有为赵匡胤生下皇子的,她要想参与到“抢椅子游戏”里,就只能在赵光义、赵德昭、赵德芳叔侄三人当中选择一个!
她选的是赵德芳。
赵德昭记得很清楚,在原本的历史中,赵匡胤驾崩当晚,宋皇后便试图拥立赵德芳继位,虽说最后没能成事,但她支持赵德芳是确凿无疑的。
而在眼下,宋皇后特意遣人送了这把名为“断金”的宝剑来,当然不只是为了道贺那么简单。
赵德昭觉得,她既是感谢自己为赵德芳求得了封爵,更是为了提醒自己要跟赵德芳“兄弟同心”,同时也是在向自己示好,而且也流露出了一些联手结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