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春的夜风都好似温柔下来,阵阵扰乱她的发丝。
街道的两边栽满了栾树,这个月份还不是开花的季节,只能看见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枝桠。
陈慢一把脸转向窗户的方向,黑色玻璃倒映着她的脸孔,双颊有点小肉,嘴巴微嘟,不怎么开心的情绪在脸上显得清楚,丝毫不会遮掩。
她想通之后顿时一身轻松,对他的举动没那么排斥也没那么想躲。她刚刚是被蒋京明不为她所知的一面所吓到,可仔细想想,她也知道他永远不会对她动手。
蒋京明对分手这件事也没有过激的表现,可见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陈慢一回想起和他这一年来经历的点滴,没什么恋人的感觉,更多的反而是他像爸爸一样很严格的管着她。
更何况她爸还没他手伸的那么长,管的那么多。
他沉默冷静,还无比克制。就像是每个家庭里都有的最标准的严父。
所以她想,她青春期里对蒋京明萌动的小心思可能也不是爱。
蒋京明知道她家里的地址,车子停在她家楼下,靠在一片草坪边,车门依旧紧锁。
陈慢一转过脸,平静的看向他,“你把车门打开,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外边冷,你穿的少。”
“我不怕冷。”
蒋京明嘴边噙着冷笑,有深意的视线在她身上打转,或许是觉得她不识好歹吧。
他先下车,然后绕到她这边,很绅士的替她把车门拉开,“诺,这样就开心了?”
还真别说,车外的温度是真的低,她只穿着单薄的过膝连衣裙,连个小开衫都没套,一阵风吹过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我上楼了。”
蒋京明把想开溜的她拽了回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强行盖在她身上,“话都没说,就想跑?又做梦呢。”
陈慢一环抱着双手,高冷的看着他,“我觉得该说都说完了。”
“你就铁了心要离开我,是吗?”
“我们不合适,蒋京明其实你重新想想,你对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吗?而不是喜欢是管着我的感觉。”
蒋京明阴沉着脸,五官深深藏在黑暗中,掐着她手更使劲,“你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你。”
陈慢一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继续说:“或许吧,你不够喜欢我。”她的话愈发伤人,“你是我青春里的梦,是追不到的光,现在梦醒了也结束了。”
青春一去不回,曾有过的悸动和懵懂也都不会重来。
蒋京明眼神悲凉,现在恨不得把他的日记本砸在她的脸上,他忍了又忍,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之前是我做的不够好,抱歉了。”
听了他的话之后,陈慢一做不到无动于衷,毕竟是真心实意喜欢过的人,她说:“那以后我们就当好朋友吧。”
他有力的手指爬上她的肩膀,狠狠按住,用力一转,把她按在车身上,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谁他妈要跟你当好朋友。”
陈慢一侧过脸,企图用垂落下来的黑发遮住发红的双颊,她低头,“你怎么好说歹说都不听。”
蒋京明并不容许她躲避,捧住她的脸颊,雅痞一笑,“你记住,老子是你男人。”
他完全没了以前的顾忌,不用在她面前戴面具装温润书生,不用刻意压制内心深处如汹涌潮流的情感,他更能肆无忌惮。
陈慢一心跳如雷,“砰砰砰”像要跳出胸口,眼珠子睁的圆圆的,她用喊的:“让开,我上楼。”
蒋京明斯文白净的脸上溢着笑,嘴角微勾起来弧度得意洋洋,他找到了治她的办法,也好像摸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了。
他摸摸下巴,说:“原来你喜欢我这样啊。”
陈慢一从他胳膊下钻出去,抬起双手挡在自己胸前,昧着良心否认,“不不不,你误会了。”
蒋京明不会逼她亲口承认,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夜里降温,陈慢一也没有矫情的不肯穿他的外套,裹紧衣服打算回家。
双手插兜立着的男人突然间开口喊她的名字,“陈慢一。”
她回头,“怎……”
后面两个字被迫咽回喉咙,他扣住她的腰身,她红润的唇瓣被他逮住,利齿咬破她的唇,他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咬出来的血。
陈慢一反应过来后,本来想骂他,但又不太敢说,只不痛不痒的说他:“你过分了。”
她之前说他不解风情果然没说错,高中生谈恋爱都知道提前问一句,可不可以亲你?
他这里从来没有。
蒋京明心情好上了那么点,吹了个口哨,“哦,就随便喊喊你的名字。”
他无辜道:“嘴巴刚好就碰到了一起。”紧接着又指了指她嘴角上细碎的伤口,“我牙齿不听我的话,弄伤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陈慢一被他堵的喑哑无言,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完了,她还是选择闭嘴吧。
气呼呼的推开单元楼的大门,头也不回转身进了自家门。
蒋京明见她房间里的灯亮了,走到窗台下,找了个大石头,他站在石头上,刚好能够到,敲了敲窗,她不肯理他。
他笑着说:“有时间记得把外套还给我。”
话才落地,房间里的灯就被人关了,四周彻底漆黑。
蒋京明抗冻,在寒冷的空气中站了这么久,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
他晃回车子,心情比来时的路上要好上些许。
他故意咬了她的唇,故意在上面留下显眼的痕迹,为的就是防贼。
陈慢一的美好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发现,这些年千方百计往她身上扑的人真不少,都被他暗中给拦了下来。
高中做过这种事,大学也做过。
两边的景致飞速倒流,汽车时速飙到六十。
在上学的时候,追求陈慢一的不少,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当然也不乏优秀的青年才俊。
那时,蒋京明很发愁,他都快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人。
一边怂恿他去告白,一边又不断的告诉他,你有抑郁症的,你的病没好之前是会拖累她,她也不会喜欢有病的你。
双方在他内心拉扯。
最终还是情感战胜理智,他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她面前,很得体的对她进行的追求。
他和陈慢一是彼此的初恋,从正式在一起那天,他就没想过两人将来会分开。
他愿意暂时放手,是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风筝的线头在他手里,收和放都由他来决定。
至于分手?不存在的。
到家刚好凌晨两点钟。
蒋京明铁定无眠,洗完澡换好衣服,他去地窖里拿了两瓶珍藏的红酒,在卧室的书桌上放了两个酒杯,同时倒满。
仰头抿了小口,喉咙动了动。
他握着高脚杯,轻轻摇了摇里面剩余的酒,似叹息,“陈慢一,你跑不掉。”
宿命是你,执拗也是你。
月光洒满窗台,纱制的窗帘胡乱飞舞。
书桌上的黑色日记本被风吹到不知名的页数。
上面的字迹简洁有力。
依然是蒋京明记录下来,给无数个晚上睡不着的自己看。
[2007年4月21日
我看见有男孩子偷偷的往她抽屉里塞情书
我把情书拿了出来,撕碎了丢进垃圾桶
我很生气
于是在放学后,我带着顾川把那个男孩堵在回家的路上
嘲讽他,恐吓他,用言语刺破他的自尊心
她,不可以让别人喜欢
因为她的未来
必定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