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傅笙将莺莺的定制旗袍送至府上的时候,距离她们那时来店里不过才几日光景,比莺莺预想中要早很多。
穆莺莺听了丫鬟的传话,忙不迭地小跑出去,本在一旁为她斟花茶的小莲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牵挂那枚编扣实在太久太久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陆傅笙在院子外等候小会,便听见身后急匆匆有些慌乱的步伐临近。
“陆先生。”莺莺未出门,便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
陆傅笙转身,她已经小跑到自己身前站稳了,气喘吁吁,面颊泛红,总是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吹乱了。这样一看别样风情,娇羞可爱。
做服装生意的陆傅笙自认为见过不少美貌女子了,但是面前这个穆家小姐却总是能以一张毫无笑颜还有点苍白的脸撩拨他的心弦。
莺莺见他盯着自己,忙举起罗扇挡住自己的鼻子以下半边脸,扬起一阵微风触及他的脸,还有他的心尖。
“穆小姐。”他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莺莺只看向他手上装着衣裳的锦盒,望眼欲穿,一脸的期冀。
“穆小姐不如先试试衣裳是否合身,我在门外等候,如若不合适,我再顺便拿回去修改。”他看出她的急切之心,便说。
莺莺接过衣裳,迫不及待地进屋去换上,陆傅笙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等候。
换上衣服,莺莺望着桌上镜子内的自己,清瘦颀长的身姿如一株青莲,得益于陆傅笙的精湛手艺,。两边肩头各绣上了两朵银丝白莲,远看好似旧式衣裳的云肩,轻如蝉翼的轻纱是微立起的花瓣,不张扬,像是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轻轻绽放的莲花,这一精致的点缀,掩饰了她的过分清瘦。
而那枚蝴蝶编扣,就在莲花瓣上立着,仿佛随时会飞走。
小莲站在她身后痴痴看着,说“这身衣裳,小姐穿着真好看。陆公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朦朦,娘亲为你做的这枚编扣像什么?”
“像要飞走的我!”15岁的杜朦穿着明丽绣着大朵花的云袖长裙,张开双臂,像极了一只蝴蝶。“我要嫁给穆南城,我要飞走了!”
“我不要飞走。”她唇瓣轻颤,轻声说,酸涩干哽,谁也听不见。
“小姐?”小莲见她半响不说话,忙上前看,莺莺的眼睛里蓄满了一汪清泪。
莺莺自从入府便一直敏感多愁,静悄悄垂泪是常有的事情。
“小姐,你总是这样多的心事,这愁什么时候到头呢?。”小莲走上去帮她轻拢有些凌乱的发髻,看着镜子里的莺莺说。
莺莺刚刚拿起方帕擦干脸,一旁的小莲便看见了外面款款走来的大夫人“小姐,夫人来了。”
大夫人进院子看见陆傅笙一个人在园子里坐着,很是惊讶“陆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陆傅笙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穆夫人,我来给穆小姐送定制的衣裳。”
大夫人见了他那一脸的不好意思,一副“我明白”的笑容简直要溢出眼角,忙往屋里提高了声量唤“莺莺”,屋内的莺莺应了一声,趁着门外的他们说了几句的空隙,她已经手忙脚乱地洗了一把脸,赶紧拾掇整齐了走出去。
陆傅笙这几日为了这件衣裳的细节熬透了几个夜,他手中的衣裳从来都是心目中最好的样子。但是当他看见穆莺莺穿着走出来,他发觉自己错了,他心目中再完美的想象,也没有她如今穿在身上这般合身,这般的完美。
“哟,这是哪家的仙女下凡来了。”大夫人随着他突然亮起的眼神转身望去,随即惊叹起来。
“嫂夫人不要再打趣我了。”莺莺轻嗔,一边款款走近,朝着两位微微屈膝行礼。
陆傅笙留过洋,总觉得这个年代的女子早该摒弃行礼这样繁琐的旧习,但穆莺莺不同,她忧郁寡言的样子,从古画里走出来一样,娴静美好。
“穆小姐穿着极合适,美若天仙。”他说。
莺莺罗扇挡着嘴,不好意思地轻笑“陆公子也打趣我。”
犹抱琵琶半遮面,笑不露唇齿,只见得一双轻飞入鬓的细眉和桃花眼弯了弯,娇羞不胜微风。
陆傅笙感觉心口跳得厉害,不敢再言怕显慌乱。
“陆先生手艺高超,又能抽时间亲自为我设计,才使得我有这精致好看的衣裳穿,莺莺谢过陆先生了。”
“你叫我傅笙就好,你我年龄相仿,无需那么多礼节。”陆傅笙说完,大夫人实在是禁不住笑出了声,道“我们莺莺来府上不久,拘束是难免的,就算是同她多年未见的亲哥哥,如今也是这般生疏,陆少爷不要见怪。”
“陆先生可有事忙?”莺莺见陆傅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
“不忙。”陆傅笙忙说,“穆小姐有空,我是有空的。”
莺莺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拿着罗扇紧张地给自己扇起了小风。
“瞧我,在这儿都挡着风了,我得回去给厨房交代将军今晚想吃的菜。”说着她偷偷看了一眼两人,一个低头扇风一个眼神无处躲闪,忍不住掩嘴偷笑,“你们好好聊,天气好叫人煮壶茶在这园子里吹吹清风极好。”
“小莲,叫人生火煮茶,茹儿,将我屋里的碧螺春拿来款待陆少爷。”大夫人当即就吩咐下去,不让莺莺有犹豫的机会。
“嫂”莺莺刚开口,陆傅笙便抢先答谢“谢穆夫人。”
秋日的午后别样的清爽,凉风习习,阳光也熏熏,一旁的丫鬟轻摇蒲扇煮着茶,桌前的莺莺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罗扇。
“每次看到你,都没有笑过,总是看起来很多心事。”陆傅笙问的是心里话,为何和亲兄长相逢的穆小姐一直闷闷不乐,憔悴十分。
莺莺扇风的扇子骤然停了下来,她看着桌面沉吟一会,回答他“我失去了养育我的至亲。”一句话轻描淡写,还是穆南城吩咐她对人疑问要应对的这一句话,但是话一出口,便觉得心肝痛苦欲裂。
“对不起,穆小姐”陆傅笙见她眉间的悲伤几乎溢出,忙说,“不该提起你伤心事。”
“先生小姐,茶煮开了,小心烫。”小莲提着茶壶上前,一边对陆傅笙说“我们小姐多愁伤感,还未从伤心事里走出来,才这般憔悴。”
“小莲。”莺莺眉头皱起。
“小姐日日夜夜地躲在屋里,连花园开了什么花都不知道,哪里会开心呢?”小莲仗着陆傅笙在,将一番劝慰都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如若是能出去走走,也不会这么没精神了。”
陆傅笙听完,看了一眼有些不高兴的莺莺,说“这姑娘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是好事。”
莺莺不言,眉头紧蹙。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夜晚街上庙会赏灯热闹,不如穆小姐带上几位随从,一同去赏灯。”陆傅笙说,“穆小姐不要急着拒绝,中秋庙会很热闹,就当是穆小姐答谢我日夜赶出来的衣裳。”
这理由让穆莺莺完没了拒绝的机会,穆莺莺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小莲,只好答应陆傅笙到时候再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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