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乔从宫里回来,就来到澜心院,院门已经被拆掉了,院子里面一片狼藉,走进自己住了几年的屋子,空空荡荡,卢家搬东西真是彻底,不但把屋子里面的柜子都搬走了,就连床也是一片木板都不见了,两个窗子四面墙,这就是房乔当年成亲的房间了。
房乔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家徒四壁,闭上眼感觉着每个方位该有什么家具,什么摆设,再睁开眼,看看空空的房间。他发现,他没有忘记跟媳妇生活的任何一点一滴,如此深的记忆,已经入了骨髓,进了血脉,怎么可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呢?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房乔不愿意醒来,可是耳边房黑子的呼唤,让他无奈,是啊,该好好整理这个家了,该清醒清醒,好好想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了,起码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栽倒的!
小邹氏再次进入房乔的书房,看着桌案后面的那个英俊的男人,他是自己的夫君,可是自己却是如同囚犯一般被压在地上跪好,她试图用可怜的眼神希望得到夫君的怜悯,可惜如今她的形象实在说不上好,两条香肠依旧挂在脸上,连带着两腮都发肿了,眼睛早就眯住了,就算她想使劲儿的挣开。也是徒劳而已。
房乔冷漠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女人,就是这个女人毁了自己一生的心血,让自己最早失去了三娘的心。心里说不出的恨,“邹氏,我来问你,当初你设计我的时候,谁给你出的主意?什么人给你送的消息?还有你的药是哪里来的?”
冷冰冰的问题砸在小邹氏的身上,让她顿时一颤,想要躲避,可是身子被黑衣卫牢牢的按住。无法挣脱。
小邹氏掉了几滴眼泪。含糊不清的答,“表兄,涟娘是真的爱慕你,才动了那心思的!母亲也是知道的。她也同意了的!如今你我二人儿子都快五岁了。你不能原谅涟娘吗?卢氏已经走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几句话说得哀怨,动听。
可惜,房乔不为所动。冷冷的盯着她,吩咐黑衣卫道,“剪掉她一根手指!”
黑衣卫立刻动作,不用剪子,生生用手掰断了小邹氏的一根手指。
小邹氏疼痛难忍,恐惧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用另外一只手护住自己断了手指的那只手,嗷嗷喊叫。
房乔又问了一次,“当初谁给你出的主意?谁给你的药?谁给你送的消息?”
邹涟娘突然怕了,眼前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表兄,这个人是魔鬼,他真的会杀了自己的。身子抖动如筛子般,惊恐出声,“不,不知道什么人,就是一日我出门买东西,一个男子出来跟我说话,他告诉我只要我们有了关系,就可以让我做房家的夫人!”
房乔就这么看着她,邹涟娘吓得缩了脖子,“他来找过我几次,给了我药,让我放到吃食或者水酒里面都行,只要你吃下去,就可以成事!
我试了几次给你送汤,你都没有喝,后来那人来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收买夫人身边的丫环,等夫人休息的时候,请你吃饭饯行,加上有姑母在旁边周旋,你定然不会防备,然后给你下药,我们,我们就可以成事了!”说完,赶紧低下头,减低自己的存在。
房乔又问,“你收买了谁?”
邹涟娘回答,“木炎,那人说让我联系木炎!”
房乔一听,想起了今日去皇宫前,侍卫跟自己说,自己纳的妾就叫做木炎,可是这个妾怎么来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看来自己真是眼盲心也盲了,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让人渗透进来了,自己还一无所觉的继续着自己所谓的为国为民的大业,直到如今的一无所有,难怪老人常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一个小小的家都没有看顾好,就妄想着能改变天下局势,何其猖狂,何其妄想?
房乔示意黑衣卫带下取小邹氏看好,让人带来了木炎。
房乔从来没有注意这个丫鬟,好像以前见到过吧?但是绝对没有听媳妇提起过,可是如今这个丫环竟然成了自己的妾,还是那种官方登记过的,下过聘礼的,能做成这事儿的只有自己的三娘了,可是为什么呢?看着眼前长相算是可人的丫环,房乔非常迷惑。
木炎从单独被带走,到来到书房,见到房乔,心里起起落落的,从开始的害怕,惊慌,到现在的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面,终于不怕了。幸好自己今日打扮得体,从容的给房乔行了福礼,“夫君,招木炎来可有事?”说完,想到眼前的男人已经是自己的正式的夫君了,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脸上还略微带了些娇羞。
房乔皱起眉头,冷硬着声道,“称我为大人!”
木炎脸色一白,惶惶着道,“是,大人!”
“你何时为妾的?何人做主?”
木炎紧张的答,“三年多前,娘子在庄子上避暑的时候给奴做主,让奴从此伺候大人,回来之后就下了聘礼给奴的家人,正式的纳了妾!”偷偷瞄一眼那所谓的自己的男人,可惜没有看出什么表情来。
房乔脸上没什么,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三年多前?那么早?那时三娘就开始放弃自己了?还是更早?甚至她早已经知道自己今日要离开了吗?
房乔觉得这件事情始终蹊跷,怎么三娘会突然就作出这个决定了呢?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三年前,他仔细回想着。那时自己还是中书令,除了忙了些,经常不在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除了偶尔皇帝给自己赐下美人,可是自己都拒绝了,那还有什么事情呢?
他的眼睛瞥向眼前的女人,问出声,“你家娘子为何突然决定,要让你伺候我?”
木炎懦懦的退后两步。她感觉到房乔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非常吓人,有一种想要咬一口自己的感觉。低头想了一会儿,咬咬牙,让她背黑锅吧。下定决心之后道。“三年前的夏日。娘子嫌天气热,带着小郎君去庄子上,路上路过大人的庄子。小郎君听说是大人的庄子,就想去看看。娘子就命我等人停下歇歇脚,可是不曾想,车队被拦在外面,不让进庄子!庄子上的房管家还说了,这是二夫人跟小郎君遗爱的庄子了,所以夫人不能进。
娘子非常生气,让木云跟木紫去查探情况,结果,她们回来的时候说,查到老夫人跟二夫人在庄子上住着,也确实还有个大人的庶子遗爱在庄子上。听说这庶子还上了族谱的呢!小郎君就问娘子为何他没有上族谱,娘子哭了,说都是她的错!
而且听说庄子上的人都以为娘子过世了,庄子上的夫人才是大人后娶的夫人,而且房管家从来了庄子上就做了管家,所以也没有人不信的。娘子当时没有再说什么,之后,车队就离开了,等到了卢家庄上,娘子就交待奴伺候大人了,说是希望能够拢住大人的心,别总往庄子上跑。只是大人从那之后,一直不怎么回家,就算回家,奴也不得见大人,所以直到如今,大人也不知道奴的身份。”
房乔的心此刻跟筛子一般,千疮百孔,这该死的房管家,这该死的小邹氏,甚至该死的自己的妥协,他一直以来怨愤别人设计自己,把自己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是今日听了木炎的解说,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是自己忽视了妻子儿子,是自己被小邹氏还有母亲威胁,也看着那个孩子可人爱,才妥协了庄子,妥协了庶子,妥协了庶子上族谱,也是自己没有再检视庄子上的情况,任由房管家等人把持了庄子,让自己的妻子跟儿子受人羞辱,难怪妻子一心想离开,难怪儿子跟自己从来不亲近,是啊,哪个儿子会亲近一个都不承认自己的父亲呢?
自责已不足以形容房乔现在的心情,他知道他错的很离谱了,该如何做才能弥补自己的错?他不知道,可是现在要查到破坏她们夫妻的人,他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要让他们比自己痛苦千万倍!
面无表情的房乔,看着木炎问,“你替谁做事?谁让你把你家娘子还有我的消息偷漏给小邹氏的?”
木炎脸上惊恐出现,他怎么知道的?左右闪躲着双眼,犹豫着该如何回答。
房乔却犹如恶魔随身般,继续道,“我只给你一个机会,不然你的家人,就会一个一个的死在你的面前!”
木炎吓了立马跪倒在地,木炎是奴婢出身,最是了解这个时代的阶级特权,自己虽然明面上是房乔的妾侍,可是他不要自己的话,自己就什么都不是,就是他弄死自己也没人会多说一句,更何况如今自家人的性命全部都在他的手里了。
房乔此刻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三娘会纳了木炎为妾,而卢家又为什么会把木炎的一家送到房家来。一切不过是想告诉自己,从很早以来,他们俩就被人算计了,他们之间的结局不但是自己犯的错,也是有心人的挑拨。
木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可惜房乔根本就不同情她,房乔等的有些久了,“去,把她的母亲提来,当着她的面,先剁掉一只手!”
木炎马上抱住那黑衣卫的腿,“别去,别去,奴说!”
房乔点头示意黑衣卫等等。
木炎见人停下来,马上回头,“奴原来替卢家二娘子还有前太子李建成做事,他们答应奴,只要奴给小邹氏制造机会,成功跟大人有了事实,他们就给奴的一家人脱了奴籍,以后奴等人就是良籍的人啦!
娘子嗜睡的事情是奴告诉那联系人的,他们定下计策,等娘子睡觉的时候,请大人去饮宴饯行,趁机下药,好成事!
只是那小邹氏成事之后,大人却把人都给送到庄子上去了,奴无法联系他们,而且娘子正好难产,就错过这件事儿了,后来娘子好起来的时候,前太子死了,卢二娘子也联系不上了,奴以为这件事就此为止了。
可是,过了一年多的时候,那个曾经联系奴的人又出现了,他先给了奴好些银钱,之后他让奴给他传递娘子的各种消息。奴开始不愿意再干了,因为上次他们答应的事情都没有兑现。他说二娘子安好,如今已经是后宫中的娘娘了,倘若我不听话,弄死我全家都是很容易的事情,而且娘娘有陛下撑腰,不然怎么会让他出来联系!
奴很害怕,就继续给他们消息,庄子上面的巧遇是那人安排的,据说那小邹氏后来也跟二娘子的人联系过了,所以他们是知道娘子要来庄子上的,所以特意做了戏给娘子看的!让娘子以为大人不回家,却经常去庄子上,而且跟小邹氏早就有了私情,甚至对庄子上的母子宠爱有加,除此之外的都是事实!
娘子果然很气愤,甚至连小郎君也对大人失望了!
后来娘子让奴为妾,奴没得选择,就答应了,之后奴一直被娘子困在院子里面,再也出不去门了,也传递不出去消息了,直到如今!”
“这三年来,你再也没能联系到那人还有卢二娘子?”
木炎非常肯定地回答,“没有,因为奴出不去门,而且澜心院里面的奴婢有几个是会武的,所以没人能靠近我的房间。”
原来如此,三娘是知道木炎是内奸,所以把她困住了,消息传递不出去,没有消息就等于一个瞎子聋子,看不见听不见,所以让卢二娘着急了,或者说皇帝着急了,而且他每次赐下来的美人,自己都婉拒了,他应该就更加闹心了,所以才会设计了宫里的一幕?
是了,房乔本来也怀疑宫里面的事情,有皇帝的影子,只是他刚发生的时候,没有明白皇帝为什么设计他。等到如今,形影孤单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皇帝是想设计自己的媳妇,自己媳妇的娘家,自己只不过是能用来伤害媳妇跟卢家的一把刀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