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60章第60章
席元坤在心里数了一百个数,就上前两步敲了敲门。
席向晚带笑地看了自家三哥一眼,转脸对宁端道,“一路小心。”
宁端点了点头,却没移动脚步,他开口道,“事情还没结束,内忧外患,你……多注意。”
“我知道。”席向晚笑吟吟和他对望了一会儿,原本还有些急躁的心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回去吧,宵禁了,别让人见到。”
宁端深深看她一眼,又听见席元坤二度敲门催促,才将夜用的长斗篷兜帽戴上了。
他正要起步,席向晚突地又打趣道,“第一次见你穿玄色的衣服,也很好看。”
席元坤从门背后瞧着宁端大步离去的身影,怎么都觉得那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三哥,走吧。”席向晚缓步进了偏门,对碧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席元坤将门合上,走到等着他的席向晚身边,心情有些微妙好像……是宁端被他妹妹吃死,而不是他妹妹要被大尾巴狼叼走了?
“三哥也真是大胆。”席向晚边走边道,“别说是这个时间,哪怕还没入宵禁,被人看到半夜私会也不好。”
席元坤揶揄,“你现在倒是知道了,刚才和他说话时倒是笑得挺开心——他说了什么?”
“就如同你我大哥想的那样,事情不简单,也绝不会因为二位舅舅入狱而结束。”席向晚垂着眼道,“都察院领命查办,先前毫无风声……三哥,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要么就是都察院早就在暗中调查许久,证据确凿才倏地发难;要么就是,有人直接收集了证据,偷偷到皇帝那儿打了个小报告。
无论是哪一项,已经首当其冲的王家都已经深陷泥潭,难以脱身了。
席元坤微微拧起了眉,“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许会去请求祖父帮忙上奏陈情。”
“可祖父……不会帮的。”席向晚声音很轻,答得却很肯定。
席明德心中,他是席家的家主,主宰席家所有人的生死,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做得十足贴切的他,绝不对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更何况,席明德向来就不满席老夫人和她亲手挑选的王氏这个儿媳妇。
只是宠妾灭妻四个字,席明德已经做到了前两个,他不敢做后两个字,若真是对席老夫人动手、责骂、放休书等等,那可是犯法的。
而席老夫人也并不在意席明德的冷淡,她只想将武晋侯这个爵位稳稳地冠到自己的独子身上,唐新月急得眼睛滴血都没用。
唐新月在表面上一直很安分,礼仪功夫做得十足,从来挑不出错,这也是她能身为宠妾却一直没给席明德带来什么麻烦的原因之一。
可这并不代表,在看见机会的时候,她也还会继续保持一直以来的低调和沉默。
比如王家二子的突然入狱,唐新月一听到耳中,就知道天大的好机会来了。
席明德开始给唐新月说这事儿时语气还有两分轻松,“我朝罪不及外嫁女,王氏的娘家散了,她之后也能听话安分些,是件好事。”
唐新月替席明德叠着明日要换的衣服,若有所思道,“可她全家都入了狱,妇道人家没了主意,会不会请老爷去圣上面前求情?”
“求情?”席明德瞪大眼睛连连摆手,“通敌叛国的事情,谁敢求情,一不小心脑袋也要跟着掉了!”
唐新月幽幽叹了口气,“为了老爷和席府,这样的大事是不能碰。只是她一家人都……也太可怜了些。”
“正好,这一来她又没工夫掌家了。”席明德伸手将唐新月抱到了床上,不假思索道,“包氏还在祠堂思过,不如这次,你来学学怎么掌家?”
唐新月娇笑起来,仍然如同二八少女般清脆动人,“老爷又拿我说笑了,我哪有掌家的能耐?”
“那你有什么能耐?”席明德难耐地将唐新月按倒在床榻上。
“我只有伺候老爷的能耐……”
这厢唐新月早早给席明德上好了眼药,另一头席存林和王氏商量半宿,第二日还是找到了席明德,恳求他在上朝时为王家出言求情。
席明德正在让唐新月伺候换上朝服,闻言不耐烦道,“王家犯了多大的事,你不知道?满朝文武,有谁赶在这时候去求情?人都直接投入牢中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想将席府拉下水去?”
“父亲,王家是开国功臣,尽出悍将,向来深得圣上信赖,绝不会做出那等害国之事,其中定是有什么误解,抑或被人陷害……”
席存林据理力争,可更衣完毕的席明德根本不想听,他摆摆手直接走过了席存林身边,骂道,“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唐新月带着微笑向席存林一福身,“大爷。”
席存林皱眉盯了一眼这个似乎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两分的女人,没回话,一撩袍子转身追着席明德去了。
饶是席存林再怎么费劲口舌,席明德也是不可能同意在早朝时站出来替王家人说话的。
他本就不喜这家的人,还要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把自己挂到砧板上,席明德可没这么傻。
这时候站出来说话,根本是没用的,明眼人都知道,王家怕是要完了。
劝说父亲无果,席存林跟着文武百官匆匆进入鎏金大殿时有些颓然,只能想着等早朝之后再寻相识的其他大员通通情,可没想到,早朝突生异变。
“今日寅时都察院来报,边关抓到的奸细已经招了一份和他有往来的名单。”皇帝的面孔紧绷,“名单之上不乏京中高官,其中好些现在就站在朕的面前!”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有人冷汗滴在地上都能震耳欲聋。
“老四!”皇帝唤道,“名单拿出来,念。”
“是,父皇。”四皇子上前一步,抽出一张信笺,还没开始念,大殿里噗通一声,竟是已经有人顶不住压力当场晕了过去。
四皇子转头一瞧那人,笑了,“正好,名单上排第四,省得我再念了。”他说完,抖了抖纸,口齿清晰、刻意扬声地将名字一个一个念了下去。
席存林越听越心惊,也不知道这名单究竟几分假、几分真,若是全真,那满朝文武,竟是十中一二都已经和敌国有过或深或浅的交流了!
这是动摇社稷根本的大事!
难道,王家真的……
席存林刚刚生出些动摇,却突然听见四皇子念了自己的名字,登时一愣。
“席存林席大人,是您,没听错。”四皇子还是那副笑嘻嘻玩世不恭的样子,在几乎已经是乌云密布的大殿中,他这番姿态显得十分违和。
席存林瞪大眼睛,一时血液冻结,差点说不出话来,跪倒在地后只一个劲地磕头,“皇上,臣是清白的!”
可这会儿被点到名字的官员们几乎都在喊着同一句话,皇帝脸上冷漠威严的神情却从未变过。
席存林才磕了三个头,禁卫军已经冲入大殿将他从百官群中直接提了出来带走了。
一连串的禁卫军压着身着朝服、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官们离开大殿去往大牢,形成了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通路。
跟着跪倒在地的席明德浑身冷汗,生怕儿子的罪连累到了自己身上,两股战战地等了许久,四皇子才将那张纸收了起来。
“父皇,儿臣念完了。”
“好。”皇帝沉沉地应了一个字,看着阶下黑压压的一片乌纱帽,冷笑,“众卿好自为之。”
往日退朝之后,官员们多少还寒暄一番,可今日大太监一喊退朝,绝大多数人都是软着腿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正殿,匆匆赶回了家去。
京官们的权势交错纠结,大家同朝为官,多多少少互相之间都有些交情和姻亲。
现在十几人被抓走,剩下的人都不得不想想自己是不是曾经在和被抓走的那些人的交往之间无意间透露过什么重要信息,是不是险些成了叛国之人,又会不会是下一批在早朝上被直接摘了帽子投入大牢的倒霉蛋?
席明德比这些人还要再凄惨些他的嫡长子,居然是叛国之徒,这对席家、对他来说,都是九天神雷晴天霹雳似的打击。
席明德回到府中就直接瘫软了,唐新月连忙差人去喊府医来,又是给席明德解朝服又是喂他喝水,好半天席明德才回过了神来,他哆嗦着嘴唇,连拍自己的大腿,“孽子,孽子啊!”
在旁的唐新月动作一顿,正要开口说话,府医就到了,只得开口让府医进来看诊。
好一番兵荒马乱后,席明德令管家将家中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由唐新月搀扶着换了一身衣服,便赶了过去。
席向晚只听李妈妈说席明德今日退朝回来是被人扶着送去了唐新月的院子,就猜到今日早朝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将席明德吓成那样。
李妈妈抬眼看看席向晚的神情,凝重道,“大爷……没和老爷一道回来。”
席向晚手上不由得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上了自己的手背。
她料到大房最近的这些日子不会好过,却不知道,这叛乱一案,不仅比上辈子来得更早更快,甚至就连牵连范围也比她记忆中更大了。
不仅是二位舅舅,乃至于父亲也被牵扯其中……
“姑娘!”碧兰赶紧上来查看席向晚被烫红的手背,心疼得不行,“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席向晚却顾不上自己,她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青澜院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