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的惊醒,坐了起来,却瞧见紫红。
紫红上前挽起帷幔,笑道,
“奴婢猜着公主这会儿也该醒了……”
柏馨愣了愣,
“昨晚没有人来?”
紫红诧异,
“谁?奴婢一直守在外屋,没瞧着有人,再说外面还有护卫守着,公主是不是做梦了?”
紫红上前查看,见她额上渗着汗水,一幅惊慌未定的模样。
“奴婢去请大夫来。”
“算了。”柏馨制止道,“或是梦魇了。”
柏馨起身,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个影子,随之又摇了摇头。
柏馨用了膳,县太爷夫妇又来请安,大夫来把脉,这一折腾,半日过去,午后,她坐在院子晒太阳,春日的阳光甚是明媚,温暖。
“紫红,你说父皇他们到了吗?”
紫红说道,
“昨日就该到了,听说这里离泰山行宫不到六十里。”
“嗯。前两年我随父皇来过,泰山其实没什么好玩,祭天也没有意思,拜拜佛,念念经,无聊死了,那山顶还冷得不行,不过行宫里有一处温泉,本公主喜欢。”
“可惜,两年前奴婢没有机会伺侯公主。”紫红煮好了热茶端到柏馨面前,
“公主暖暖身子。”
柏馨未接,慵懒道,
“先放着吧,我现在不渴。”
紫红放下茶水,又拿来一个软枕放在她的背后,只听公主又道,
“紫红,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八了。”
“十八?”柏馨喃喃说着,“还有七年就可以出宫了。”
紫红笑了笑,柏馨又说,
“你想家吗?”
紫红老实的点点头,
“家里还有什么人?”
“家里有爹娘,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去年见过一回,都挺好的。”
“那家里人给你说亲了吗?”柏馨又问,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我记得宫人们虽然在宫中当职,可家里一般都说有亲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紫红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
“嗯,有这回事,那些快出宫的宫人,提前一年,家里就有说亲的了,不过奴婢还早呢。”
“哦。”柏馨轻声说道,“那你可有心仪的人?”
紫红更是羞得不行,
“公主怎么劲问这个?”
“本公主好奇,你快说说,本公主命你说。”
紫红点了点头,扭捏道,
“他与奴婢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比奴婢大两岁,可上次妹妹说,他成亲了。”
“啊?为什么……”
紫红说道,
“他是家的长子,他等了奴婢两年,可最终还是拗不过父母之命。”紫红叹了叹气,“但奴婢不怪他。”
柏馨突然心情难受,
“早知如此,本公主该下一道意旨,让他必须等你,否则本公主杀了他。”
紫红哎呀一声,急道,
“公主,这种事怎么能强求,不能在一起只能说明奴婢与他没有缘份,奴婢还是感激他对奴婢真心好过。”
柏馨听言触动了心事,突然就眼圈一红,紫红不明其由,自责道,
“都是奴婢不好,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公主生气了。”说着就要跪下来。
“别。”柏馨制止她,“是我听着觉得可惜,有情人不能在一起……”
“奴婢能得公主关心,是奴婢的福气,公主快别伤心了。折杀奴婢了。”
柏馨吐了口气,喃喃道,
“这世间有多少有情人不能在一起呀。”
紫红诧异,看着公主,公主是真的与以前不同了。
夜晚,柏馨睡得极不安稳,仿佛瞧着有人站在她的床边,她有些害怕,想睁开双眼,却总也不行,直到次日凌晨,见着的仍是紫红。
难道日思夜想,出现幻觉?
柏馨心中起凝。
又到晚上,柏馨躺下前,故意把自己的巾帕掉在床下,然而次日醒来,果见那张帕子放在自己的枕边。
顿时她心跳如鼓,急急唤来紫红,询问巾帕是否是她拾起的,紫红迷迷糊糊,说没有进过屋子,还奇怪着这几日怎么睡得如此沉。
柏馨险些尖叫出声。
是他,是他来了吗?
李宝闪进一家农宅,推开屋子,大吃一惊。
“义父?你怎么在这儿?”
李志冷哼一声,
“我若不在,还不知道你一夜未归。”
李宝看了看义父身旁的锦华,垂了垂眸,
“儿子去安排事情了。”
“哼。”李志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你去了何处,为父不想挑明,为父只想告诉你,大事在即,你收收你的心思,你与锦华今日必须圆房。”
李宝猛的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义父。
李志冷言道,
“婚姻本由父母做主,你如今叫我一声义父,我就要担起这个责任,你必须为李家留个后,还有三日就是祭天之日,你若不能回来,李家无后,你如何向你父母交待?”
李宝言道,
“义父这对锦华不公平,我一直把锦华当成妹妹……再说了,若我不能回来,那么锦华一辈子该怎么办?”
说完又看向锦华,语气柔了几分,
“锦华,你应该找个喜欢的人……”
“住口,”李志怒道,“在众多师兄弟面前,锦华早就是你屋里的人,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李宝也怒道,
“义父,我与锦华清清白白,这三日时间……若锦华没能……岂不是毁了她。”
锦华听言,羞愤不己,捂着嘴跑了出去。
李宝与李志都是一愣,各知言语有失,在锦华面前怎么谈这样的事,暗自懊悔。
李宝也跟着追了出去。
院子里,锦华伤心的抹着眼泪,李宝轻轻走到她的跟前,
心情也很难受。
“锦华……”他想安慰她,却被锦华打断,
“阿意,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公主?”
李宝看着远方的白云,没有回答。
锦华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自从京城分离后,他写信告诉他们己脱离了危险,可是他却迟迟不与他们会合,后来,他让荣兴几个师兄去京城,取得火药,原本以为他会跟着一起回来,可是他仍旧没有。
荣兴高诉她,他与公主在一起,公主受了伤,他正四处为她治疗……
她怎能不明白。
锦华低低哭泣,
“阿意,你与公主是不可能的,她是仇人之女,你怎能喜欢她?此事义父己经知道了,他很伤心。”
李宝收回眼神,看着她,
“锦华,我与她,我明白,但是,我不能害了你。”
“我愿意,那怕与你只做一天的夫妻,我也愿意。”
李宝心情复杂,叹了一口气,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此事,我不答应。”说完转身离去。
“阿意,你去那里?”
李宝未回头,
“我去泰山,与荣兴会合。”
锦华瞧着他的背影,哭倒在地。
夜晚,柏馨早早入睡,白天,她唤来大夫,说是自己这几日,精神不佳,头晕头痛,大夫把脉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开了两幅药,让她多在院子里走走。
柏馨要来了参片,是为提神。
她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神,嘴里含着参片。
月儿升在天空,清晖倾下,屋子里暗暗明明。
柏馨心情紧张无比,大气都不敢出,她在等着他。
沙漏轻轻的响着,格外清晰。
三更声响,她未听到动静,却瞧见了身影。
长长的影子,映在帷幔上,她突然就害怕起来。
若来人不是他,该怎么办?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影子越来越大,她突然就闭上双眼,强烈控制自己的激动。
她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他,是他,柏馨再也顾不了许多,嗖的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四目相对,
真的是他,此刻坐在床边,如石化一般。
长久的思念,想不到在相见的那一刻,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流下清泪。
而李宝惊讶之际,迅速起身,有些慌乱的转身就走。
柏馨一急,“咚”的一声,跌落下床。
她惊呼一声,脚下传来一阵疼痛。
李宝又迅速折身,
“馨儿。”
他扶着她,她一把把他抱住,他身子一僵。
她彻底失控,拼命的捶打着他,哭泣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喜,是伤,是怒,是怨,是思念,是痛恨?
傻傻的她分辩不清,只觉他的怀抱是她渴望的,是温暖的。
李宝一动不动,他没有想过她会醒来,他没有想过这样与她相见,他只想看看她,看看而己,明日,他将奔向泰山,去刺杀她的父皇。
他认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她,因为此去,不是皇上死,就是他身亡,皇上死了,她会恨他一辈子,他再也不能见她,若他死了,从此阴阳两隔……。
在她熟睡时,他偷看一眼,离去,以后,她总会忘了他,想不到,他被她抓个正着。
他听到她的声音,骂着他,
“李宝,你这个混蛋……”
真是奇怪,连她的骂声,他就觉得如此悦耳。
他终于紧紧搂着了她,并低下头,试图去找她的唇。
她却一把推开了他。
他跌倒在地上。
柏馨恨恨的瞪着他,李宝暗自苦笑,他忘了,她己恢复了记忆,他以前那般对她,她本该恨他。
然而,她的话,却让他再次震痛,
“李宝,你敢挟持本公主,你敢囚禁本公主,你让本公主吃不好,穿不好,本公主花一般人物,竟被你如此戏耍,你让本公主喜欢上了你,最后居然敢弃了本公主……我恨你,恨你。”
“你来做什么,你走。”
李宝大为感动,万万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猛的把她一把拉入怀里,
“馨儿,馨儿。”
她说她喜欢他,她恢复了记忆,仍旧喜欢他。
柏馨大哭,两人又搂抱在一起。
他低下头,瞬间含住她的唇,重重的吸吮,熟悉的味道,心念念的味道,情感一触即发。
柏馨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娇喘连连。
他放开她,两人紧紧相拥,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里。
“馨儿,馨儿。”李宝轻唤着她,柔情呢喃,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她犹如他手里的瓷娃娃,捧在手心里都怕碎了。
良久,柏馨平静了心情,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李宝又含着她的唇,辗转缠绵。
“李大哥……我天天想你,想见你,可是又恨你,怨你,李大哥,我该怎么办?”
“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
“那你带我走可好?”
李宝愣了愣,眼中的迷情瞬间清醒过来。
他想带她走,可是……
他缓缓推开她,把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馨儿……我不能带你走。”
柏馨一双期盼的眼神暗淡下来,她低头垂眸,无声流泪。
“既然如此,何必来招惹我,当初就该让我坠崖摔死。”
李宝无语,拉着她的手,
“此事,与你无关。”
柏馨猛的收回手,
“他是我的父皇,你不能杀他,你若杀了他,我也必不会活。”
李宝听言身子一颤,痛苦的站起身来,突然说道。
“馨儿,你好生休息,我走了。”
“李宝。”柏馨又跳下床,抱着他,哭泣道,
“你不要报仇了,好不好,馨儿求你,徐安年说父皇不一定是凶手,你再等等,她会帮你查清,要不,我亲自去问问父皇。”
“皇上刺杀大臣,这等丑事,怎能查得出来?”
李宝背对着他,声音有几分冷漠,几分痛楚。
“那我带父皇还债还不行吗?我不要这个公主身份,我伺侯你一辈子,我为你父母守丧,守一辈子,我为他们立庙,竖金身……”
“馨儿。”李宝痛苦的打断她,“你别说了……”他反身又抱着她,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伤心。”
“李大哥,你答应馨儿好吗?”
李宝抱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他低头看她,她脸上的泪水让他心痛,她眼中的期盼让他不忍,最后,他点了点头,
“就让徐安年查清楚……”
柏馨大喜,笑颜如花,她知道他会答应的,他舍不得她难过。
看着她笑,李宝也露出了笑容,突然眼神灼灼,将她包围。
柏馨被炙热的眼神看得红了脸,心里全是甜蜜。
她垫起脚尖,缓缓朝他唇上靠近,她不是第一次主动吻他,她的举动犹如她的性情,任性又敢为,不娇情住做,她喜欢他就表达出来,她想吻他,就会毫不犹豫。
她还未触及到他的唇,他就先下手为强,吻上她,然后,抱着她,放倒在床上。
他两手撑在她的身侧,吻她的唇,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柏馨不由得呻吟出声,搂着他的脖子。
如果,此刻,他要她,她一定不会拒绝。
然而,他却放开她,只低头看着她。
柏馨睁开双眼,瞧着他的眼中有火,心里有些害怕,
“李大哥,是你故意让我留在这里的吗?”
“馨儿变聪明了。”
“为什么?”
“你在皇上身边,我想见你,见不到。”
“你是怎么做的?”
“我在你的黑米糕上放了些药。”
柏馨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你不怕护卫发现?”
“他们功夫没我好。”
柏馨嘟着嘴,
“你为何老是要‘害’我?”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说完不等她再问,低下了头,埋在她的颈边……
两人又缠绵了一阵,柏馨有好多话要给他说,窝在他的身下,两人说了好一阵情话,互诉情思,尔后他的吻越来越激烈,像是吻她不够,在柏馨以为真的要‘献身’时,突然觉得头晕沉起来,她好想睡觉。
看着面前的人影越来越迷糊。
“李大哥,我想睡了,你陪我。”
他翻下身躺在她的身旁,搂她在怀里,
“我陪着你。”
“馨儿,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李宝在她耳边轻轻说着,她却进入了梦乡,嘴角挂着笑容。
次日,柏馨醒来时,李宝己不在身旁,她拉开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瞟,只乘下一件鹅黄的肚兜,带子也松开了,瞬间就红了红脸。
又是羞愧又松了口气。
未成婚,就那个啥,她还是做不出来。
她系好带子,套上了中衣,这才唤紫红进来。
紫红柔着眼,嘀咕着,
“奴婢最近越来越贪睡了。”
柏馨暗笑,知道是李宝对她们下了迷药。
这一日,她格外开心,不仅是因为见着日思夜想的人,更因为李宝答应她,要好好查清这个案子。
她相信徐安年,徐安年说有凝,那么就有凝,如此以来,她与李宝就可以在一起了。
柏馨傻傻的笑了一天,坐在窗台下,托腮看着天空,只盼着天快些黑下来,他就会出现。
紫红虽奇怪她的举止,不过,她确实是开心的,她好久没有从公主脸上看到真心的笑容。
夜晚降临,柏馨早早入睡,和昨日一样,她嘴里含着参片,只为等他。
一更天,二更天,直到五更天,他也没有出现。
柏馨忆起昨日他好像说过,要等两日才能来看她,不由得心下担心起来。
担心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心中的喜悦又瞬间被恐慌所占据。
次日夜晚,她仍等了一夜。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大早,她就叫醒紫红,问道,
“今日是什么日子?”
紫红端来洗漱用品,
“今日是正月初一呢,皇上这会儿说不准登山祭天了。”
正月初一,柏馨突然心中一跳,脸色苍白。
李宝来这里见她,李宝把她留在泰县,李宝两日未来……
不,柏馨摇了摇头。
紫红见着她神色不对,急忙上前道,
“公主怎么了?”
柏馨掀开被子,大喊道,
“去备车,不,备马,本公主要去泰山。”
“泰山?这会?”紫红惊鄂。
柏馨一边找衣衫一边怒道,
“还不快去。”
紫红一惊,道了一句“是。”匆匆退出。
柏馨穿了简装,院子里己经侯着众多护卫,柏馨一跃上马。紫红阻止道,
“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
柏馨不理会她,一扬马鞭,策马奔去。
马蹄阵阵,震醒了这个宁静的小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