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年从来不知道,当自己一身状元服站在皇宫大殿外时,会有一种胆怯。
看着那巍峨的宫殿,她的双腿像是灌了沿一般沉重。
忆起今日一早宫里就来了报喜的人,宋怀安高中榜首,即刻入宫面圣,那一刻她的确有些懵了,犹如上天掉下一个面饼正砸在她的头上,本是她盼望的结果,然而当真的发生时,却是一阵恍惚。
老天,我何时这么厉害了?德庆帝是否老眼晕花,钦点我为状元?
更为激动的是,我居然打败了沈士桢。
徐安年瞧着一旁的他,同样红袍的榜眼服,其颜色却是暗了许多,他是否很失落?
然而,他的脸上仍旧一片云淡轻风,在与她视线相对时,他居然还露出了笑容,徐安年以为此刻阳光明媚,闪了她的眼,于是眨眨眼晴,他仍旧是笑吟吟的目光,目光中有着惊讶与称赞。
“状元郎,快些进宫吧,皇上与众大臣还等着呢。”
一旁的小太监态度恭敬,喜笑颜开,小声的提点着。
徐安年这才收回视线,大步朝前。
一路上,有众多宫女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他们这一群人,除了状元,榜眼,探花外,还有十位进士,都是此次科举的佼佼者,他们年青有为,风度翩翩,举止潇洒,再之红袍加身,放眼一望,却是一幅独特的风景线。
宫女们何时见过这么多的青年才俊,她们个个脸似红霞飞,抿嘴而笑,有些干脆行礼在旁,偷偷打量,徐安年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要把她射成了马蜂窝,若不是皇宫规矩甚严,她丝毫不会怀凝,她们会向她扑来,会向她尖叫。
徐安年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膨胀,她何时这样风光过,有粉丝真好呀,虽然前面的路风险无比,如果救不了父母陪了性命,走了这一遭也值了。
大梁国第一女状元呀!将会载入史书,千古留芳。
于是徐安年挺胸抬头,压制那些恐惧,片刻,“金銮殿”三个流金大字出现在眼前。
在太监的带领下,徐安年走在最前例,她的身后有榜眼沈士桢,探花杜明及大梁国最杰出的才俊,她是多么的威风,进了正殿,她同样能感到四周朝臣打量的目光,她目不斜视,瞧着那远处最高位置,一身龙袍的德庆帝,只觉一些眼熟。
金銮殿下,徐安年领着众人三呼万岁,行叩拜之礼,整个大殿严肃,安静,铿锵的呼声,回荡在梁上,久久不散。
“平身!”
这声音怎么也有点耳熟,徐安年抬起头来,再次望去,吓了一跳,这人,不就是凉亭的那位大叔吗?
尼玛,果真有那么狗血!
想起与大叔的谈话,徐安年脸上微微一红,额上竟渗出丝丝薄汗。
殿上突然传来德庆帝爽朗的笑声,
“联的状元郎不仅文才出众,更是一表人才。”
百官开始附合,此刻大殿上一扫刚才的严肃,变得有些人气来。
徐安年汗颜,论长相,还是身后的士桢为翘楚,她只不过一个打酱油的。
徐安年讪讪,不知如何接话。
又听德庆帝说道,
“状元郎且上前两步。”
徐安年又上前两步,低头垂眸,心跳加速,面见皇上,犹如见国家主席,怎能不使人紧张,况且,这位皇上曾与她在凉亭大谈风月,徐安年发誓以后再也不与陌生男子瞎砍。
紧接着,又听德庆帝说道,
“苏州巧破周太傅一案,科举中不畏强权,冒死求见冯尚书,为天下士子讨回公道之人,是否状元郎宋怀安也?”
徐安年咽了咽口水,不畏强权,冒死求见?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不过,还不错,徐安年拱手一拜,
“虽为微臣所为,却是圣上功德。”
“哦,”德庆帝面含微笑,看着殿下之人,
“你且说来看看。”
此刻徐安年己没有先前的紧张,她明白现在正是给皇上留下好映像的时候,拍马屁她是会的,于是说道,
“大梁之法,让微臣有法可依,圣上的支持,让微臣可以不畏强权,敢与不公之事争斗,这一切都来自圣上的公正无私,昔先主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于公,古往今来,得天下者必先公,失天下者,必以偏,今我大梁圣上,万民之主,公正无私,如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无私行也,于万物得以生长,百姓得以安康,微臣所为全因圣上的恩德。”
这马屁拍得,德庆帝应该很满意吧,我那有什么功劳呀,我的功劳还不是你的一句话而己。
徐安年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十分有力,言完现场雅雀无声,怎么回事,难道马屁拍过了?
她不由得悄悄抬头,瞟向德庆帝,见他满脸的笑意,随后,又是一阵笑声转来,
“好一个公正无私,联实难担当这四个字,不过,联的臣子若都能做到如此,我大梁国何难千秋万载。”
“臣等谨记于心!”
德庆帝说完,善于颜色的文武百官纷纷行礼发表宣言,徐安年松了口气,这马屁拍对了。
不管是真是假,这时表明忠心是最好不过了。
徐安年这才瞟了瞟她的左右,能站在前例的定是朝中大臣,其中一身紫袍的就是大皇子柏洛,他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刚才那番“公正无私”的谈论,不也点明了他党下的那些臣工徇私舞弊吗?他定是受到了牵连,徐安年暗自冷笑,腹诽,道岸貌然的小人!
她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却也只能悄悄的藏在袖中。
突然另一个紫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怎么这么熟悉,被大皇子挡了一半,徐安年只能瞧见他的侧面,欲退后两步再看时,却听德庆帝突然扬声道来,
“传联旨意,探花杜明,榜眼沈士桢晋翰林院编修,新科状元宋怀安,晋顺天府提刑按察使,兼刑部侍郎一职。”
此言一落,只听四周一阵惊叹,大殿上顿时议论纷纷,连徐安年都吓了一跳,往年,对于前三甲都是先入翰林院,为何她偏偏委于实职,并且还是如此重要的官职,顺天府提刑察按使,相当于北京市公安局局长,专管京城司法审判事务,还可承接全国诉状,可直接上书凑章,属刑部领导,却又拥有极大的自主权,但同时,这个位置在朝堂政治争斗中往往处于旋涡中心,时常起伏,也是个得罪人的位职。
刑部尚书元真代理此位,如今来了宋怀安,他松了口气,仿佛整个朝堂也唯有元真一人对皇上的任命感到喜悦。
德庆帝目光炯炯的看着众臣,只见大学士赵贯首先出例,反对道,
“皇上,新科状元初入朝堂,恐难以担任提刑按察使一职,这与祖宗规矩不符,还望皇上三思。”
“望皇上三思!”
众人附合。
徐安年也险些脆倒在地,的确,她没有这个把握,也没有这个心,但是提刑按察使可以审理全国案件这个权力,让她有些心动,如此以来,她爹爹的冤案可以得到重审,有什么比这个诱惑还大?
原本以为进了翰林院,还要凭冯尚书的关系,才能与刑部接触,真想不到呀,天上掉馅饼了。
徐安年强烈压制心里的激动,不敢言一语,只瞟了一眼赵贯,这个权臣,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奸臣。
正在这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转来,
“父皇,儿臣以为,宋怀安可担当此职。”
徐安年闻言猛的抬起头来,双眼灼灼的瞧着前侧那个紫色身影。
他的声音分明就是……
又听他说道,
“儿臣曾游巡于苏州,亲眼所见宋怀安破周太傅一案的始未,宋怀安熟知大梁律法,精通破案之道,先前会试的论题中,宋怀安的一篇“刑论”,让儿臣实为佩服。”说到此处,此人瞧了瞧一旁的大皇子,
“不知大哥可曾瞧见这篇文章?”
大皇子微笑着看向此人,
“是为兄的过失,未能目睹好文。”
此人也不在意,又看向德庆帝,说道,
“宋怀安虽初入朝堂,然有元真大人相助提携,定不会负了父皇的任信。”
说完,又看了看于他身后不远处长得像弥诺佛的元真,元真接触到他的眼神,急急撇开,此人冷冷一笑,在收回目光时,又与徐安年相遇,她自然是惊讶得不能再惊讶,此人果真是白子容!
惊讶年年有,今天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