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安年独自来到南门,来到大理寺衙门,这里可比苏州衙门威武多了,她悄悄的瞟上一眼,都会觉得那两个保安投来刀剑般的眼神,生生让她升出一身寒意。
沿着高大的围墙走了一圏,触摸着冰冷的墙砖,己是泪眼朦胧,仅一墙之隔,爹爹,娘亲,你们可知安儿就在此处,就在墙外,安儿想进来看你们,可又不能来看你们,若被朝堂的人抓住,又怎能救出爹爹娘亲?又如何为你们平冤?安儿将要参加会试,若能入围,一月后就可以参加殿试,安儿就有机会面见皇上……那时,安儿亲自接爹爹娘亲回家。
徐安年靠在墙上呆了好一会儿,暗暗为自己打气,平复了心情,又来到茶楼,打听科举之事。
要了一碗茶汤,坐在角落里,听着书生们谈论科举的各种小道消息。
原来这科考竟是如此严格,从前朝以来,各种作弊手段层出不穷,德庆帝下了真功夫,有法规定:
“生儒入场,细加搜检,如有怀夹纸片者,先于场前枷号一月,问罪发落,搜检官役知情容情者同罪,若搜检官役搜出夹带者赏银三两。”
又规定:“凡考试,考生皆穿拆缝衣服,帽用单层毡,单层鞋袜,鞋用薄底,止带蓝框,小凳,食物,笔砚……”
这些措施是为了防止夹带,而在考试中还有巡捕官,为了防止考场传递纸条,而关于请人代笔考,又有四种方式:
一:鼓励告发代笔人。
二:对照考生笔迹。
三:采取覆试之法。
四:对考生的相貌年纪记录在册。
……
书生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徐安年咋舌,这些防弊的措施在这个时代,无不说比较先进,竟与后代有得一比,并且为了防止考生买通官员作弊,设制了封弥糊名制度,就像我们高考一样,考生的姓名用蜡封住,考官在审核考卷时,并不知道此卷出于何人之手,后来又出眷录制充,考生的答卷,由规定的官员抄写后,再送往审核考官处,为了防止考官认出考生的笔迹,甚至还设立了读官,由读官读卷,考官审核……
然而,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听一考生小声说道,还有一种作弊方法己在悄悄流行,待徐安年竖着耳朵听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宋公子?”
徐安年抬起头来,一位白衣佳公子,手执折扇的站在她的面前。
此人好生面熟,正是昨日一面之缘的赵清云。
徐安年很吃一惊。
只见赵清云抿嘴一笑,盈盈的坐在她的对面,她的身后跟着昨日那位丫环,正是一幅书童打扮,还有二位小厮,一看就知是练武的,恭敬的立于一侧。
“赵……”徐安年立即起身行礼,被赵清云制止,
“我在家里闷得慌,出来逛逛,想不到遇上了宋公子。”
说完竟是调皮一笑。
如此妙人,竟让徐安年都为之着迷。
回过神来,暗骂一句花痴。
赵清云虽然一身男装,但其言谈举止皆为女儿本性,更添一种独特的魅力,徐安年暗叹,
同为女装男扮,为何差距这么大呢?
“赵……公子经常,如此装扮?”
“呵呵,”赵清云抿了一口茶,左右环顾一番,小声说来,
“第一次。”
徐安年陪着干笑两声,
“怎么样?可有祝英台的风姿?”
“啊?”徐安年一窒,
“我们家小姐昨日听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竟是一夜未眠,今日一早就要来男装,非要此番打扮……”一旁的小丫环插嘴道,
“多嘴!”赵清云轻喝道,然后又看向徐安年,
“不瞒宋公子,我对那位祝小姐实在佩服,羡慕,如此性情,行世人不敢行之事,与士子畅谈天下学文,施心中抱负,虽然大梁女子并无前朝般的约束,但若要进书院读书,还是骇人听闻,闺阁女子所请私塾也无非以教导《女戒》,《女签》为主,添词做诗,绘画女红,实非我的本性……”
“小姐,你又胡说了。”
赵清云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言语不妥,报以羞涩的微笑,
“让宋公子见笑了。”
徐安年其实心里倒有几分激动,很想冲上去,握住她的双手,高喊一声,
同志,我终于找到组织了。
她万万没能想到,外表柔弱的大家闺秀,受封建毒害的闺阁千金,其内心也有叛逆的一面,她如同找到了知音。
“公子心情,宋某明白,公子所追求,宋某佩服,谁说国之大事,保疆护土,是男儿本色,却不知,古往今来,多少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名留青史,代父从军花木兰,巾帼烈女梁红玉,杨门女将穆桂英,第一女皇武则天,第一女首相上官婉儿……个个不输男子。”
“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赵清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都是戏里所唱吗?”
“小姐,这都是假的,那里会有什么女皇帝,女首相,女将军,宋公子,你别逗我家小姐开心了。”
徐安年嘿嘿一笑,的确是她太激动了,
“这些都是戏上所说,小姐还是别当真的好。”
赵清云立即叹了一口气,
“只恨自己非男儿身……宋公子可否给我讲讲这些戏文?”
“小姐,还是回去吧……”小丫环急坏了,生怕徐安年带坏了她家小姐。
“住口。”赵清云厉眼一扫,倒显几分英气,
“宋公子,可否楼上相谈。”
还要上楼,孤男寡女,小姐也不怕失了名声,小丫环急得跳脚,却也没有办法,只有恨恨的瞪着徐安年,徐安年自是不在乎,朝赵清云拱手一拜,
“宋某从命。”
于是,两人朝二楼雅间而去。
然而,刚到楼上,迎面走来一武士,拦住了去路。
“赵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吴卫,你怎会在此?”
赵清云认得这位武士,似乎还很熟。
吴卫恭敬道,
“主子在此饮茶,知小姐在此,特让小的来请。”
“这……”
赵清云看了看徐安年,有些为难,
“我与宋公子还有事相商……”
“主子请宋公子一见。”
嗯?原来我也在邀请之例,徐安年微笑道,
“不知你家主人是?”
吴卫凑近一些,在徐安年耳边小声说来,
“我家主人姓柏。”
徐安年大吃一惊,看向赵清云,见她点了点头。
想不到,能与皇家人认识,徐安年一颗心跳得老高,不由得对赵清云的身份也产生了怀凝,她姓赵,又认识皇家人,莫非她是大学士赵贯的女儿?
徐安年心中疑惑,却见赵清云己随吴卫向前而去。
徐安年整理一番衣衫,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