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争鸣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即便被那万铭城打了下来,他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可是想要完成如此的任务,他自认为他做不到。
程争鸣发问,魏长风看向朝砚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的探索。
朝砚突然觉得之前一头当两头卖挺好的,不过即便被打量,他也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勉强道:“并,并非,乃是有人相帮。”
要是被这两个人认出来了,他怕万家大少爷会被气死。
他这一分的怯懦浑然天成,甚至看着两人带着畏惧,程争鸣原本思量的目光收了回去,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无趣了起来:“你那帮手倒是不错。”
若是有开光修士背后相助,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魏长风也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眼前这人如此厉害,或许是那朝砚出关也有可能,朝砚虽在第十一的位置,可是后来之人无人敢挑战便证明了他的实力。
之前对战孔宿的那段太过于精彩,完全的碾压之势不仅万铭城热血沸腾,魏长风也对那人好奇不已,若是能够酣畅淋漓的战一场,便是人生快慰了。
只可惜那人在台上那般的玉树之资,实在不是眼前这样怯懦的人能够比得上的,还戴着面具示人,便是不敢面对真实的自我。
魏长风对眼前的人失去了兴趣,但是对那两头开光妖兽还是极为感兴趣的:“你有两头,那我便按之前开价,一头两百万成就点,两头都给我,我给你四百万如何?”
“魏长风,你此举未免太过于贪婪了,”程争鸣凉凉道,“你若如此相争,那我便加价了。”
魏长风摸了摸鼻子,蓦然朗笑了一声道:“既然我二人谁都不愿意放手,那便比斗一场如何,谁若是赢了,两头都拿走,嘴皮子上的功夫不如枪杆子来的利索。”
“如此甚好,”那程争鸣站了起来,战意满满。
他俩人就要往外走,朝砚却在后面伸出了尔康手:“等等,两位…兄台,不若你们先把妖兽买了,再比斗如何?在下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为何说着说着就打架?不明白不明白。
“那便由我先付吧,”魏长风上前一步道,“左右最后是我的。”
“魏兄此话在下倒是不明白了,”程争鸣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在下的胜算更大一些,这位兄台,便由我先付吧。”
朝砚:“……”
“哈哈…”那管事朗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朝砚扭头去看时道,“那便由老夫出资吧,待两位比过,谁胜了谁拿走,这位小兄弟也可去办他自己的事情。”
“此法倒是可行,”程争鸣与魏长风齐声道。
朝砚看着管事的眼睛都带了感激,没想到老头的朋友竟然是好人:“多谢前辈,晚辈这就交接给您。”
他动作利索,任务提交,四百多万成就点全部划到了铭牌之上后再次谢完转身离开,动作十分干脆利索,完全没有之前的怯懦。
而魏长风与程争鸣的比斗却是从那天傍晚开始,到了第二天的傍晚仍未结束,两人都是好胜之人,从前名次只在上下徘徊,如今为了那两头开光妖兽,自然是要拼命相争的。
陈涌自然听闻了此事,对于自家主子不想搅和但是搅和起来比谁都厉害的能力佩服万千:“主人认为谁会赢?”
朝砚唔了一声道:“平手吧。”
就那两位的干劲,只怕不到打成平手是不想下台的。
而结果如朝砚所言,那两人比了三天三夜,最后以力竭倒在地上起不来作为了结束。
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去那管事处各自领取了自己的妖兽。
那管事笑呵呵道:“早这般多好,苦战了三天三夜还跟之前结果一样。”
“苦战自然不同,”魏长风道,“若不比,谁知道输赢。”
“也对,也不必人人都像那小子一样,”管事笑吟吟道,若是人人都像朝砚那般懒散,只怕剑心学院迟早关门。
“谁?”程争鸣接过自己的妖兽,敏.感的问道。
“无事,回去吧,”那管事却不再答。
两人走出了功德阁,魏长风正准备离开,却被程争鸣从身后叫住:“你觉得一般人能舍得将两头开光妖兽拿出来兑换成就点么?”
对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来说,成就点是最易得和最无用的东西,开光期的妖兽却是实力的一种,若是哪个家族猎取了开光期的妖兽,怎么舍得这般拿出来售卖,而且还是那怯懦之人直接做主的。
魏长风一愣,战斗了三天的脑子也转了弯:“你的意思是说,那家伙骗我们?既然不是哪个家族的,又有那般的实力。”
他只能想到一人。
两人对视,皆是了然,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朝砚。
“他怎得能那般骗人?”程争鸣想不明白,那般的天之骄子,竟是能放下身段,差点儿连他们都骗过。
“骗不骗的无所谓,我只知道万铭城以为他在闭关,”魏长风朗声道,而那家伙却是钻进了万魔境内一个月。
“此事是否要告诉万铭城?”程争鸣问道。
魏长风摇了摇头道:“朝砚骗他,想来是不愿与他比斗,正好我们二人想跟他比过,便以此事商谈,他若不答应,便告诉万铭城,万铭城的脾气可没有我这般的好。”
程争鸣了然:“如此甚好。”
朝砚入了一趟万魔境,功德圆满,盆满钵满,本想在这回来以后好好休息数天冥想休息,奈何这不过三四日起身打算出门的时候,便在门口又见了几位门神。
孔儒算一个,魏长风一个,再加上程争鸣一个,就是门神这位置多了一个不是。
孔儒前来的目的朝砚不知,但是另外两位如此准确的找来,朝砚便知道之前的事情暴露了。
就买卖个妖兽都能招惹来两位,这运气也算是逆天。
“他们是来找麻烦的么?若是来找麻烦的,就说我也入了那十八剑阵闭关了,不在家,”朝砚说道。
陈涌面色复杂,一旁的米果儿吸着兔子的道:“没用,那两个明确说了,要是你不见,他们就把你去万魔境的事情告诉万铭城。”
一语中的,朝砚直接趴桌,侧头道:“那他们是想来干什么?”
“跟万铭城一样吧,”米果儿人间混的久了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不管能不能赢你,万铭城都得气到爆炸,因为你跟别人比了,就不跟他比。”
“那是为了彼此都好,”朝砚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调整面部神经道,“罢了,请他们进来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米果儿看他无奈的神情,幸灾乐祸道:“让你一天到晚拈花惹草,遭报应了吧。”
“姑奶奶,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朝砚起身出去。
拈花惹草?他到目前为止可是洁身自好的不得了,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摸过,拈花算不上,顶多惹草。
小楼禁制开启,魏长风与程争鸣对视一眼迈步进入,陈涌在一旁迎接,看到最后面的孔儒道:“孔公子也进来吧。”
孔儒上前道:“朝前辈今日有客人,若是忙,我改日再来。”
陈涌摇头道:“主人邀请你们同往,不必拘礼。”
孔儒这才脸上带着些兴奋迈步进入,小楼分三层,一楼最是宽敞,三人进入,便在那窗口处见到了那蓝衣负手之人,最是简单的的法衣,可清风抚过,那发丝飘扬,自有一番风骨,与那日所见感觉截然不同,几乎不敢认为一个人。
魏长风站定道:“朝兄打扰了。”
朝砚听到了动静转身,随手拂过那拂在面颊之上的发丝,笑道:“魏兄客气,请坐。”
魏长风与程争鸣第一次见他如此状态,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坐下静观其变。
朝砚并未坐下,而是看着那后面进来的人道:“陈涌,你先带孔兄去休息一下。”
陈涌点头,孔儒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别的房间。
三人坐下,朝砚看着那正在加热的热水,在那壶盖被顶起以后,将一旁的茶具拿了过来,开水浇淋,茶胆入内,那沸水虽是高高扬起,却无一丝溅落出来,直冲击的那茶叶不断翻滚。
水流并未注满,那修长的手拿起壶盖轻轻抚过,茶沫尽去,再度盖上,他未曾斟茶,而是将那茶汤直接倒入了茶海之中,轻轻开口道:“两位兄台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轻不重,分明是简单的动作,却让魏长风莫名无法说出之前的话来。
茶壶之内水流尽去,再入沸水,此番朝砚却是将那茶水倒入子壶之中一一斟茶了,茶汤清冽,香气浓郁,随着那蒸汽袅袅,直让人仿佛将整个心平静下来了。
魏长风好容易要开口说话了,却见朝砚伸出了手道:“请。”
二人皆是端起,凑近到鼻端时缓缓饮入,口齿生津,灵气随茶水直入腹腔之中,暖意昂扬。
“好茶,”程争鸣感叹道,“不知从何得来此等好茶?”
子壶水尽,再注沸水,茶盖盖上,其上浇注,朝砚的手微微扶在上面道:“乃是友人所赠,程兄若是喜欢,可带一些回去。”
“程某受之有愧,”程争鸣虽觉不错,可他平日并不如何饮茶,而且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朝兄可猜到我们此行目的?”
朝砚抬头一笑,未曾说话,却是将那茶壶端起,再上第三道。
同一个壶中出来,茶汤的颜色却不一样,味道更是不同。
朝砚开口道:“隐约猜出一些来,只是结果可能会让两位失望了。”
“不过是比斗而已,”程争鸣放下茶杯,微微蹙眉,“不知有何为难?”
魏长风也看向了朝砚,似有不解,只是质问的话却无法说出。
朝砚摩挲着茶壶,静静看着两人,倒出最后一道出来,此番却是茶汤浓郁,程争鸣不疑有他,饮入的时候才发觉那茶汤苦涩,只是不好吐出,只能咽了进去。
魏长风同样,抬头之时却见朝砚轻轻放下了茶壶,此次便是真正开口了:“君子之交,本应淡如水,偏偏炭火灼之,茶叶入内,一道两道便罢,过犹不及。”
他最后四个字轻轻落下,却是让魏长风捏紧了拳头。
过犹不及四个字,便是当头棒喝,他们乃是第二次见面,却如此强势的逼迫于他,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逾越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人敬我一分,我敬他三分,”朝砚笑着开口道,“若今日他人如此逼迫二位,二位可会善罢甘休?”
若有人想让他们行不想行之事,以魏长风自己而言,自然是不愿意的,别人若敢强迫他,他必百倍奉还。
“比斗之事朝兄不愿?”魏长风实在不解,“朝兄如此天赋,为何不愿?”
因为懒啊。
朝砚知道这话要说出来恐怕要被两个人群殴,顺便叫上那个万家少爷。
“朝某孑然一身,想要明哲保身而已,”朝砚笑着说道。
程争鸣道:“那为何不依附于家族,以朝兄之能,便是那万家也是欢迎之至的。”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朝砚摇了摇头,“朝某生性惫懒,恐怕不会给家族带来任何的利益。”
家族之间此时看似风平浪静,可若是有朝一日牵扯利益之时,他这样的依附之人也必然牵扯其中,大厦将倾,蝼蚁焉存。
“就如朝兄所言,那便是我二人打扰了,”程争鸣蹙着眉头起身道,“多谢朝兄之前的妖兽,告辞。”
“慢走,”朝砚并不阻拦。
可程争鸣走了,魏长风却仍然坐在朝砚的对面,双手环胸默默凝视:“多次见朝兄,每次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倒让人分不清哪一面是真实的你了?”
“人有千面,自然哪一面都是真实的我,”朝砚笑道,“便如魏兄一般,对待友人和父母可否一致?对待男子与女子可否一致?对待成人与孩童可否一致?不过是对人而已,自然皆是真实的。”
“朝前辈说的果然极有道理,”孔儒在那静室之内倾听,面有钦佩感慨。
米果儿惨不忍睹道:“他那就是在胡说八道。”
“怎会?”孔儒说道,“的确是处处有理有据,无从反驳。”
“胡说八道还让你觉得有道理,只能说明他胡说八道成功了,”米果儿切了一声道,“他的整个主题的意思其实是:老子又不认识你们,凭什么跟你们比,你们是谁呀?”
孔儒默了一下,磕磕巴巴道:“朝前辈应该无此意思。”
虽然好像听着是那么回事。
不会的不会的,朝前辈那般风雅之人,怎会有如此意思?
“你不信啊?你不信等会儿问他自己呗,”米果儿十分的胸有成竹。
魏长风终也是走了,米果儿带着人走了出去,看见的就是朝某人喝茶如白水的场面。
“你不是说什么第一道茶不能喝么?什么喝茶要看色,闻香么?”米果儿跳上了桌子道。
朝砚咕咚灌了一口道:“哪里有那么麻烦,都是解渴而已。”
米果儿看了后面的孔儒一眼,又问道:“那你刚才跟那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那么久,什么意思?”
朝砚直接瘫在了座位上道:“我们又不认识,别来找我麻烦了。”
比斗这事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他懒得去争夺那什么魁榜,更懒得周旋于各个家族之中,因此便要从源头杜绝。
连那老头都不来催促他上榜搏斗,磨练历练,自然也是这个原因。
朝砚懒洋洋的说完,放杯子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青白衣衫的人影,那张小脸之上满是惊讶,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米果儿笑的打跌:“我说的吧,我说的吧,他就是这个意思,兔子你还不信。”
看似跟谁都好脾气,其实心中自有一杆秤,谁是圈子之内的,谁是圈子之外的,明明白白。
朝砚很干脆的戳了它一下,见孔儒已经看见听见了,索性也不去挽救了,而是就那么懒洋洋道:“让你见笑了。”
孔儒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我觉得朝前辈此话也极有道理。”
分明是不相熟的人,凭什么根据自己的意念逼迫于我。
朝砚:“……”
这孩子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咳,我的话也不要全信,”朝砚笑着劝阻道。
要是全信的话他以后都不敢胡说八道了。
“呦,你难得良心发现呐,”米果儿很是神奇的瞅着他。
朝砚眯着眼睛笑道:“你这话形容的极为在理。”
对上这么个厚脸皮,米果儿直接不想理他了。
朝砚看着一旁的孔儒道:“少年,你来找我干什么?”
孔儒抿了一下唇,鼓起勇气道:“我想成为和陈兄一样的人,我想跟随朝前辈。”
朝砚并未直接拒绝,而是看着他道:“可是陈涌一个足够了,你想抢他的工作?”
“没有,没有,”孔儒连忙摇头,察觉陈涌的视线时更是浑身紧绷,“我只是想我在这剑心学院之中并无依附,若是能够跟着前辈,我什么都能做的,我愿意签订血契。”
“哦?你会做什么?”朝砚来了兴趣。
孔儒紧张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举例说明道:“我是木系功法,对灵草很敏.感,前辈要是想寻什么,只管带上我就是了。”
朝砚未置可否,撑着头懒洋洋道:“还有呢?”
“还有我吃苦耐劳,”孔儒努力说道,
“还有呢?”朝砚再问。
孔儒脸颊微红,唇却抿的很紧:“我还会做饭。”
他的确是身无长物,修为不算佼佼,便是比斗也比旁人更弱,闯了万魔境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吃了苦头才得了一些经验,性子有些软并不讨人喜欢。
他似乎已经有些绝望。
却没有想到朝砚猛地睁开了眼睛道:“那你做一个?”
“嗯?”孔儒眨了眨眼睛。
米果儿没好气道:“他是让你做一个饭。”
“哦,好,好,”孔儒恍然大悟,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各种锅碗瓢盆交织的声音传来,还带着饭菜的阵阵香气,朝砚挥着扇子的速度都不自觉的加快。
待到饭菜上桌,朝砚尝了一口道:“好,留下吧。”
米果儿:“……”
孔儒本是万分紧张的站在原地,纠结的能把衣袖拧成麻花,突然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愣了一下:“前辈你说什么?”
朝砚专注吃饭顾不上理他,桌子上的东西虽以素菜居多,但是味道着实不错,可以与大厨的手艺相媲美了。
“他说同意你留下了,”米果儿蹦上了桌子对朝砚道,“看你那八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
朝砚推了一盘小炒肉过去,米果儿凑过去,似乎是勉为其难的吃了尝了一口,下一秒就吃的头也不抬。
“多,多谢前辈!”孔儒显然十分开心,“前辈想吃什么,交给我做便是了。”
孔儒的投诚让他进入了这座小楼之中,只不过血契一事却只定了指尖血,即便是孔家的旁枝,若是日后被人发现定了生死与共的血契,只怕那旁枝也会不忿的。
那次茶饮过后,魏长风与程争鸣再未前来,万铭城自然也没有过来再找他比斗或是怎么样。
日子难得的清净,三年时光匆匆而逝,听闻那魁榜筑基期的前三皆是突破了筑基后期,达到了开光初期,被接入到了那内门之中,而朝砚这个众人期待本该为第一个突破的人却是久久没有消息传来,随着剑心学院又一次纳新,朝砚这个名字似乎也沉寂了下去。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便是天资出众,若是不勤学苦练,想要问鼎大道也是极难的啊。”
“说的也是,那等天资卓绝之辈众多,可一辈子止步于筑基期的也不少,便是气运不济了。”
“可惜了这天才之资,若是放在我的身上,必定勤学苦练,一马当先,连那万铭城都得比下去。”
“……”
这样的言论倒是流传了一阵,随着新晋学子中佼佼者的争斗,又有新的天才被推崇,被口口相传。
如此又过了一年,朝砚仍然在筑基后期稳扎稳打,一点儿挪窝的意思都没有。
而这期间,孔儒已经突破到了筑基中期,连陈涌都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突破到了筑基初期。
米果儿修行未动,修行一事,本就是越到后面越是艰难,这还只是开光,若是到了旋照期,便是数十年不突破,或是一辈子老死在上面也是有的。
米果儿是在飘渺台的一棵大树上找到朝砚的,旁人贬低叹惋,他倒是在这里睡的一片悠闲自在。
“喂,之前不如你的那几个小子都相继突破了,连孔宿那只孔雀都突破到了筑基后期,你还真打算筑基期一辈子混吃等死呀?”米果儿在一个树干上趴住,看着那正在闭目养神的人说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姑奶奶绝对不给你殉葬!”
朝砚笑了一下,微微掀开了眼睑,或许是觉得刺眼,他的手臂搭在了额头之上,慢悠悠的道:“难得能出门清净几天,没必要非得去内院里面凑热闹嘛,大家都扎堆多没意思。”
“我信了你的邪,”米果儿在树上磨了磨爪子,嘟囔道,“不就是为了等儿子他出来。”
四年匆匆流逝,那到十八剑阵之中闭关的孩子却仍然没有出来,若非陈涌打探数次知道他平安无事,米果儿都要怀疑……呸呸呸,才不会出事。
朝砚懒洋洋道:“唉……你想崽儿出来了万一回到那小楼,结果发现人去楼空,内心得多荒凉啊,一定会委屈哭了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米果儿在树干上用爪子试图拨他的手臂,“我儿子从来都不哭。”
朝砚没管那个,他只是眼睛眯的越发细了些,像是看不清什么东西一样道:“呀,看到你裙底了。”
米果儿爪子一顿:“姑奶奶从来不穿裙子。”
看你妹的裙底!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朝砚遮住了眼睛。
米果儿将爪子缩了回去,它就是只兽,若是天天穿个花裙子才是标新立异,本来人家都不看它的,那要是一穿,一准盯着看。
米果儿确认藏好了裙底,呸!腹部,正想继续说话,结果就听到了底下传来的绵长的呼吸,顿时觉得爪痒,奈何挠了几下树干,最终还是忍住了从树上跳了下去。
“前辈他今日不回来吃饭么?”孔儒除了修行,目前最喜欢做的就是做饭了,虽然目睹了四年某人的懒惰,仍然不改初心,疯狂崇拜。
“饿不死,放心吧,”米果儿跳上了软榻道,“前辈前辈,再过几年你就要叫他晚辈了。”
十八剑阵乃是剑心学院剑修们修行的宝地,其中每一个阵法皆是剑气纵横,若非剑道精准,剑气如指臂使,只怕不过片刻就会被抛出来。
每一套皆比前一套要求更高,其中不问修为,只修剑意,只是若是气力不济,便是再精准的剑叶无用就是了,因此建成多年,不过一人完全通关。
剑阵启动从不停止,每日有人匆匆而入,又匆匆而出,其中经历了什么,只有入了那剑阵之中的人才知道。
剑修济济,那管事之人垂目观看众多弟子,面上却是无悲无喜的。
因为这其中便是最为佼佼之人,也比不过当年那人一剑的风光。
剑壁之上铭牌微动,本是不引人注目的,因为每日来往者众多,入阵法者铭牌悬挂其上,出来则离去,本是无甚好奇,但是让那管事之人注意的铭牌却是在其上悬挂了四年。
谁人都知道那剑阵之内剑气纵横,无一处安全落脚之地,便是闯关都困难异常,更何况在其中闭关,偏偏四年前一位小小少年悬挂铭牌于其上,却是四年未出,若非铭牌仍在,恐怕他都要以为他身消道陨在其中了。
如今铭牌动弹,似乎要出来了?从哪一关出来?
天地苍茫,那一片空间之中无花鸟鱼虫,无人生鼎沸,似乎只有一片的空茫,若只是如此,大约只会让人觉得无聊一些,可是这片天地之间,却是仿佛连那一缕微风抚过都会化作剑气,或疾或徐,每一丝之上都缠绕着无尽的杀气,朝着那中间堪称渺茫的身影侵袭过去。
数万剑芒,不一而足,可那立于天地之间的修长身形却是静立原地,右手执剑不动如山,只待那万千剑芒到了近前,剑身横亘,微茫之中万千剑光宛如光芒折射一般迸发而出,每每相对,无一遗漏。
每每碰撞,光影明媚,冽冽风起,抚动了那如夜色一般的长发,露出了那明媚至极的面孔出来,宛如桃花拂面,却比夏日更加灼灼。
只是那红艳的几乎滴血的唇抿的极紧,抿的近乎绝情,那剑身翻转,脚尖踮起,衣衫随身形而舞动,剑尖所指,一道天光仿佛直破苍穹一般,天空如同明镜一般碎裂,掉下来片片碎片下来,不等接触到那人,便已然化作了点点光辉消散了。
十八剑阵,每每磨砺,四年以来呕心沥血,次次觉得无法前行之时只凭一股意念向前,竟真的让他破了这最后一套剑阵。
无双无心,剑若无心,随心又无心。
光芒尽散,那只修长如白玉的手将那剑还到鞘中,待踏上那出行的台阶之时,手指微动,那手指之上戴着的朴素戒指光芒一闪,一条玉带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垂在腰间的长发被那手随手一捞系在了头顶,一缕碎发落下,那眼睛微微眨了眨,待看到那外面阳光的时候,却宛如汇聚了所有的光芒于那一眸之中。
十八剑阵光芒冲天,不管居于剑心学院的何处,皆是能看到那光芒所在。
上一次有如此光芒之时,已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只因为那光芒冲天之势,便是意味着那十八剑阵再次被人冲破了最后一套。
如此天资,是谁?!
长老震动,学子们震撼更深,即便是那等苦心孤诣不问外物的剑修,此时也是难掩惊骇之情。
“是谁?!”
“谁人如此厉害?”
“如此造诣,可及得上当年的那位前辈。”
“不知他是如何通过的,那剑阵仿佛吃人一般,能完全通过之人未免太过于可怕。”
“……”
他们虽是小声议论,却是纷纷看向了剑阵出口之处,明明并非自己,却仿佛修为突破关键时刻一般的提心吊胆。
直到那脚尖出现,众人皆是屏气,那身形迈出,却是人人皆愣。
无他,只因那副样貌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长发如泼墨,眉眼如画卷,唇若点朱,眉目狭长,偏偏那一双黑瞳之中仿佛凝聚了无尽的水光和万千的光芒,只是薄唇抿的微紧了些,倒让人一时不敢靠近。
人们初时本是想赞叹他如此天赋,可是在看到人时却为那样的外貌所迷。
剑修一道,大多都是生的横眉冷目,只一心向学,严肃板正。
众人心目之中便是如此,却哪知这破关之人竟是一翩翩少年郎。
确是少年,虽然身量修长,已然生的极高,但是观那身量和面容,仍然带着独属于少年的青涩之气。
朝纵在人群之中扫过,并未看到那人时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轻轻招手,那铭牌从剑壁上飞到了他的手中,可就在他要转身离开之时,却被一人挡在了身前。
“留步,”那人一身管事的衣服,曾经被众人看着冷淡至极的眉眼此时竟有几分的热意。
朝纵刚出,本应剑意不散,可他偏偏周身不见丝毫锋芒,此时看着来人,唇微微松开了,客气道:“敢问管事有何事?”
周围人皆看了过去,那管事看着他道:“你可有师父?”
如此良材美玉,若是可由他雕琢,便是这一身的剑意也不负了。
朝纵轻轻摇了摇头道:“并无。”
管事大喜,可是还未等说出话来,就听远处数道声音传来:“且慢,曹剑,这个徒弟你收不得!”
“为何?”那管事横眉冷对,那降落数人打量了朝纵数眼,眼中皆有赞许之意,一人开口道,“自然是老夫要收徒弟,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若论修为,岂非我更应该收了这个徒弟,”另外一冷峻男子执剑道,他虽看着年轻,可是衣领之上的花纹明明白白的表明着他长老的身份。
几厢争执,这些平日里不轻易露面的长老们竟是难得为一个弟子争执了起来。
可这万八百年就再出了这么一个突破那十八剑阵之人,还是无师指点之下,便是相争也是值得的。
他们争的厉害,朝纵却是站在一边并不发言,就仿佛争的不是他一样。
如此情形,倒叫其他剑修看的倒不知道该羡慕好,还是该纠结好。
小小年纪如此造诣,又被长老所争,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比之他们这些人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别的我不认识,只那位崔林长老可是辟谷期的高手,炼气,筑基,开光,旋照,辟谷,如此高手,若是看上我就好了。”有人羡慕道。
“你若能突破十八剑阵,自然也是老师任由你来挑了,”旁边的喟叹道。
“只可惜我无那等天赋,也无那等样貌,”那人叹气之余又有着无限的艳羡。
修真之人本都生的不错,日日引入灵气淬炼肉.身,自可将肌肤之中的杂质不断的排出去,便是生的歪果裂枣些,也有那等一白遮百丑,在凡人眼中如同仙人一般,也有容貌的加成。
可是世人皆美,却很少出现如此样貌之人,仿佛身体的每一分都是按着最好的模样生的一样,无一分瑕疵,便是脸上未带笑意,也让人不由自主亲近三分。
“是也,这样的天资外貌,一定很吸引那些女修们,”旁边一人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看过去女修道,“你看那些平时对咱们爱搭不理的,现在眼睛全亮了。”
“女人就是女人,就是喜欢生的好看的,”一蓝衣修士摸着脸感慨道,“其实我生的也不错啊。”
长老们的相争本是无休无止,可是即便口中争论,到底没有争个结果出来,那崔林长老索性退出争执,看向了一旁卓然站立的朝纵道:“小家伙,你想拜哪个为师?”
几位长老的目光纷纷扭转了过去,朝纵却是不慌不忙拱手道,“诸位前辈抬爱,只是此事还需要问过父亲才能够决定。”
“家中长辈,拜师一事虽是需要商议,但是最好是遵从自己的本心最好,”那崔林说道。
“学生省得,”朝纵虽是这样说,却并不松口,“如此学生便告辞了。”
几位长老皆是叹息,只恨不得直接将这等优秀的弟子收到门下,却只能眼睁睁看他走远。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一位长老蓦然问道。
曹剑开口道:“朝纵。”
“朝纵?我记起来了,似乎是四年前入学的学生,”一位长老的眉毛拧了起来,剑心学院每每入学之人千千万万,能得所记之人,便也只有当年的上上品资质了,“当年的一对父子,父亲叫朝砚,那儿子就叫朝纵,老夫记得他当年才八岁。”
八岁快满九岁的年龄,如今四年多已过,便是有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筑基中期,的确不负那上上品的资质。
可他们看的却又不仅是修为,还有天赋,十三岁通过十八剑阵,这等领悟之力,当真配得上天才之名。
“老朽也记得,只是那孩子初初入学却是拒绝了拜师,”一位长老凝重道,“说法乃是博百家之所长,想要收徒,恐怕不易。”
几位长老听他所言,皆是心下沉了些。
“而且他的父亲乃是朝砚,”一位了解内情的长老说道,“那朝砚虽是拜了院长为师,可是自入学以来修为无存进,且每日懒散度日,若是与商议,如此良材美玉岂非耽误了?”
众长老皆是沉默,那崔林开口道:“不行,不能如此放任,老夫得找院长商议一番。”
若真被耽误了,他得心痛到胡子全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