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烈女岭,接着攀山,一路上积雪齐腰深,五哥说在这种天气里连猎人都很少深入到这里,他也是几年前的春天来过,因此担心走错路,不时要停下来辨认方向。
这样走了一天,五哥沿路打了两只羽毛斑斓的大野鸡和一只肥胖的白毛兔子,晚上在一处猎人搭的棚子,我们烤肉用餐将就着休息了一夜,只是情况有点不妙,松下被火魇啃了之后,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而且一路辛苦,此时竟然发起烧来。也不知道是神智糊涂了还是怎么的,他要么倒下就睡,要么瞪着两只眼睛流口水,晚上烤食物的时候没留神,他竟然夺过那只根本没有剥皮的雪兔,张嘴就咬,啃了一嘴毛还嘿嘿傻乐。
我和阴天乐对望一眼,心中掩不住的担忧,这根本就不是发烧的症状,而是中了火魇尸毒,如果不采取措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活魇。到时候我们都危险!
我在自己的包里找了半天,取出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玉瓶,这是我从潘家园淘来的鼻烟壶,不是名家名品,玉也不是什么好玉,只是喜欢它小巧可爱所以才买下来,本来存放的是一点醒神散(主要成分为冰片、麝香等,嗅之促使中枢神经兴奋,提神醒脑),将其倒掉,又用我的血画了一张清心镇魂符烧成细灰,把细灰装进玉瓶之中,封好。
我拿着玉瓶,哄松下张嘴,好话说尽嘴唇磨薄,这丫的都快变魇了居然还那么倔,说什么也不张。最后,我只好招呼阴天乐等人将他四肢按住了,左手将他下巴捏开,右手把玉瓶塞进他嘴里。松下眼冒凶光,“胡胡”吼着,张大嘴来咬我,我一生气也不跟他客气,用掌一拍,玉瓶顺着他的喉咙下去了,噎得他直翻白眼,玉瓶一下肚,松下突然就安静下来,眼神涣散,茫然地看看我们,然后眼睛闭上,沉沉睡去。
索尼轻声问:“俞大师,他没事了么?”这几个日本佬从见面一直牛b哄哄的,除了笑面虎田边,谁都不太理人。我也懒得理他们,淡淡地“嗯”了一声。
其实,这招有没有用我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自古以来,玉就是镇邪之物,所以各教派的法器多是玉质,我现在用玉瓶配合清心镇魂符,可以保证松下神智清醒,但是否能控制其身体的魇化,却不得而知。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不是自家人,治不好也不心疼,就当是替他们祖宗还债了——在清心镇魂符之下,就算变成活魇,我也能制得住他。
第二天出发时,我看看松下,虽然还是傻愣愣的,但神智还算清楚,认得我们每一个人,我稍稍放下心来。
又翻过一座山,五哥指着对面一座白皑皑的雪峰说,那里就是巴尔喀拉山,也就是白角鹿峰。目标就在眼前,我们都来了精神,深一脚浅一脚加快了步子,照这速度,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地头。
我在地图上标注了白角鹿山的位置,如果说长白山是一条玉龙,那白角鹿峰则正在龙的心脏位置,别说,这里风水还真有讲究,叫做玉龙汲灵,长白山的灵气都流入这里,于此处下墓,后辈不是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就是家资巨大富可敌国。只是山的灵气和人的血液一样,是流动不息的,灵脉流动之间,吉凶却是难卜,同一个穴,此时可能是家兴业旺大吉佳穴,彼时就可能变成家颓业废、人丁丧尽大凶大煞之位。所以一般风水选穴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除非有极高法术的风水师可以破解,很少会有选择在这种福祸难测的地方下墓。
没走出几里,雪地上突然起了一阵旋风,带着雪粒扑得人睁不开眼睛。
“小心!”五哥大叫一声,跟着他的吼声,丛林间传来一声咆哮,大家定睛细看,一只巨大的东北虎窜了出来,招呼也不打一个,扑向我们中最肥的田边。
田边吓得转身就跑,可是脚下根本吃不上劲,“噗嗵”一声栽倒了。索尼反应极快,掏出手枪对着东北虎就要扣扳击,我一膀子撞过去,将索尼撞飞了。
索尼气得用枪瞄准我就要开枪。我没时间理他,虽然东北虎是濒危的保护动物,但田边也不能不管是不是,这丫的对于我们来说,值好几十万美元呢!我抢在东北虎之前,将田边提起来扔出去。中国草上飞的功夫不是吹牛玩的,真用起来,速度绝对是一绝,碰到火魇那天,如果不是孙威拖累,我要逃命那是相当的容易。
“吼!”东北虎一看我抢它的食物,非常郁闷,大吼一声奔我就来了。我可没武松武二爷那两下子,就算有,人家东北虎的身份比咱重要,也不能打啊。我一个跟头窜出去五六米,东北虎扑了个空,它身子一挫,前爪一伏,向我剪了过来,我马上来个就地十八滚,可惜忘了自己正在半山上,耍帅不成,就地十八滚变成无数滚,“骨辘辘”向山下滚去。
那东北虎真是死心眼,居然舍弃了山上的其他人,掉头向我追去。这几下在电光石火之中发生,其他人还来不及做出援救,我跟东北虎哥俩就一前一后马不停蹄向山下去了。
山上坡度大积雪甚厚,滚得快了东弹西撞疼得我眼前发黑,脑子蒙蒙的,双手乱胡撸想抓个什么东西稳住身子,结果根本动不了,竟然整个被裹成一个大雪球,稀里胡涂地从滚动变成直坠,心里一凉,糟糕,堕崖了!
躺在崖下,我脑袋一阵发晕,但知道自己没死,心里挺高兴的。用力从雪球堆里把胳膊抽出来,把脸上的雪抹去,这才发现自己没死,完全是因为山崖下的积雪实在太厚了,山风把山上的雪都刮到崖下,所以这里的雪足有两米来的。我自己整个插在雪里,只露个脑袋在上面——真是幸运,没脑袋朝下插进去!
抬头上看,一线灰朦朦的天,断崖有二十多米高,那东北虎正伸着脑袋往下看呢,看来它还挺精,一看我堕崖,就再也不追了。
我气急败坏地对它伸出中指,扒着雪将自己拔出来,平躺在雪地上呼呼喘气。正琢磨怎么才能上去,一侧头发现身边不远处有片雪动了一下。
我一呆,用力揉揉眼睛,那片雪下面,竟然露出一双不知道什么怪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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