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烨简直无语了,跟这小破阁主完全说不通。
他顺着身前的银剑,目光扫向梅怜雪。
“梅怜雪,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你向来孤傲,不是连你爹的话,都不理会的吗?”
说着说着,卓烨不禁冷笑一声,“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梅怜雪是因为那一纸婚约,现在就开始相夫教子,表达对未来夫君的心意了?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小女人吧,梅大姑娘?”
梅怜雪没有理会他刻意的讽刺,握剑的手极是稳当,仿佛静止,依旧纹丝不动拦在他的身前。
萧律现在的状态,太过不对,谁上去,都只能当靶子,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陆秉行亦再次开口道,“坐回去,不要胡闹。”
“你……”卓烨听着他这训儿子般的语气,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只想学着天涯阁山脚下的村里人家,吐出几句脏话。
可惜,这是在武林大会,对阁主不恭,伤得是他们整个天涯阁的颜面。
陆秉行看着他犹不服气的表情,双眼微眯,袍袖轻拂间,一阵微小的空气波动,正向着卓烨所站方向而去。
梅怜雪眉心一跳,顿时精神大坐,瞬间收回自己的宝剑,整个人亦如离弦之箭,迅速远离了卓烨。
卓烨一懵,“哎,梅怜雪,你想通啦,你……”
突然,他感觉身体被什么无形之气一撞,整个人直接后仰,砸到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只是,那姿势真的一点也不好看。
卓烨懵了一瞬。
而后,霎时明白了什么。
居然是内气外放,阁主居然可以做到这样,他能修习内力了,并且武功极高……
而且,看梅怜雪刚才那逃之夭夭的速度,显然她肯定也事先知道了……
妈的,这两狗男女!
日……
卓烨对着裴玄气呼呼道,“哼,不去就不去,反正你是阁主,高坐台上,待会丢脸的也是你!”
陆秉行神色悠然,轻点头,“不错,我是阁主。”
说完,他便从那张宽阔的大椅上站起身,向前一步。
走到众人前,走到这个世界前。
不知是否是错觉,卓烨顿时感觉眼前一花,似有无限的光亮,从裴玄身上迸射而出。
他双手背于身后,华贵的衣袍轻摆,看着台下各大派,看着擂台上的萧律,声音平静而肯定,“比武环节,至此结束,本届魁首为--城萧律。”
这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压下了大家心头的一切浮躁与不甘。
大家这时才意识到,啊,原来这就是现任的天涯阁阁主,武林执剑人。
说完这句话,陆秉行便朝身后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而后,便有一个天涯阁弟子,用描金漆盘捧着一块淡银色的令牌,走到他右手边,恭敬地弯下腰去。
按照惯例,每届魁首,都会由天涯阁阁主颁下令箭以作嘉奖。
这令箭也没有旁的特殊含义,就是先前所说得,得到一个天涯阁承诺的信物。
所以,对他这番动作,大家并不觉得突兀,只是觉得有些齿寒。
诚然,裴玄是天涯阁阁主,他应该按照规矩行事,也该以身作则,成为江湖中最守规矩的人。
但终究,他现在还只是个少年人,少年人看到先前发生的一切,应该愤怒、应该慨然……应该很多很多。
唯独不该这样淡,像淡然,更像冷淡。
这般年轻,便有这样的心态,实在叫人害怕和不安。
正在这时,一道清凌男声响起。
“萧律,接令。”
陆秉行神色淡淡,嗓音淡淡。
就连袍袖轻挥间的动作,也极淡淡,淡得在场大部分人,都无法看出那令箭上附着的让人心悸的力量。
萧律是习剑之人,剑术在武林中更是数一数二,对剑意的敏感更甚常人。
更重要的是,这道剑意,明显是直冲着他而来的,在破空而来的瞬间,他几乎就感知到了。
他虽然不清楚,裴玄是何时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但这毕竟是剑意,剑道最高的层次,他也才刚刚摸到门槛。
萧律握着剑柄的右手微紧……
陆秉行所站的高台,距离萧律所站的擂台,距离并不算近。
萧律目不转睛地盯着令牌,他本以为,经过长距离的损耗,这道剑意到他面前时,就算依然会有,但也被削弱到一定程度了。
但是,近乎神奇,这令牌居然一直保持着不变的速度和力道。
萧律双眼微瞪,丁点不敢大意,立刻举剑迎上。
而令牌上被收敛的剑意,也在这铁兵相交之时,骤然爆发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摩擦变形。
离擂台较近的围观帮派,也被这剑意影响到,腰间的宝剑在同一时间开始颤抖不停,嗡嗡作响,仿佛受到什么吸引般,几乎要瞬间离他们而去。
在擂台上的萧律,感受更为深刻。
这剑意不仅切割着他的肌肤,更刺花了他的双眼。
他仿佛看到了这令牌上附着的,一道道锐利剑光,比日关灼眼,比月光冰寒。
脸蛋瞬间惨白,汗如雨下额头。
他手上那把打败了武林双骄的剑器,打得江湖年轻一辈,无人敢掖其锋芒的剑器,此刻却连一块随手扔过来的小小令牌,也抵挡不住。
这般僵持不到片刻,萧律的双手,便颤抖地几乎要握不住剑柄。
他满脸惊恐,面容扭曲,愤怒地长啸一声,而后,使出全身内力,如离弦之箭往后退去。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萧律希望能以退为进,将令牌上的剑意慢慢耗尽。
只是,这后续发展,却完全无法如她预料。
那银色的令牌,仿佛化身成一柄真正的宝剑,速度快得几乎要将空间撕裂,呼啸声中,朝着他狠狠刺去,半分也未被削弱。
但这时,萧律却已然退到极致,再一步,便要落到擂台之下。
他不甘心地扬天尖叫一声,而后,双手紧紧握住手上长剑,疾速横置于胸口。
他放弃了……
保命要紧。
他现在只能以剑做盾,保证令牌不要直接撞上他的身体,否则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很大可能会被瞬间捅个对穿。
一息过去,银白色的令牌终于撞击到目标。
接着,一声清亮轻响之后,萧律的身影便随之飞了出去,身后的帮派人群见势不对,散得极快,原地只剩下不能动的空置桌椅,则被瞬间撞得粉碎,碎木屑乱飞。
不过,应该差不多了,尘埃落定。
那令牌上的剑意,此刻也终于耗尽,轻轻地落到萧律的胸口之上。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
纯银的令牌亦再也维持不住,猛地碎成七零八落的好几块,其中几块甚至咕噜噜滚了下来。
“不……不可能……”
萧律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况,忍不住想尖叫出声。
然而,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吼间涌上一股腥甜,片刻间,他便连续吐了好几口血,嘴角、衣领被染得一片鲜红。
……
……
那群站在萧律不远处,目瞪口呆的门派弟子们,终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天啊……”
“我的天……”
“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一枚令牌,将萧律给……就算是天涯阁阁主,但现在,毕竟也跟我们同龄吧啊,怎么能厉害成这样?”
不仅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要被那道小小的银色令牌,割出一道深深的裂口。
多么叫人嫉妒!
强大就已经足以让人嫉妒,年轻却更叫人羡慕,那么,一个人若年轻而强大,对旁人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伤害。
霍展鹏却是苦笑不得,他这师父当得可真不称职,一个两个徒弟都……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在高台上张着嘴巴,一脸呆样的亲儿子,心里才有了些许安慰,自家孽障就是个没脑子的,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秘密能瞒过他?
霍曦看着身前笔直挺立的身影,满眼都是小星星,阿玄也太厉害了,他只知道阿玄能休息内力了,也进步地很快,但每想到,阿玄居然会这么厉害?
就连……爹他应该也没这么强吧?
……
这交战虽然激烈,但其实也就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陆秉行看着倒在一堆破烂木头里的某人,轻轻咳嗽一声,不论表情还是声音,都如同刚刚扔令牌给萧律时,那般淡淡。
“本座原本有意指导一下萧少侠,没想眼力不佳,对萧少侠估算过高,没能控制好力道,为表歉意,待会,萧少侠可取走天涯阁宝库中任意一物。”
说完之后,也不管众人态度,便袍袖轻摆,朝着场外走去。
年轻一辈的比武,已是最后一个环节,现在魁首也选出来了,令牌也发下去了,裴玄要离开,无人能说什么。
而且,就他刚刚所展现的实力,谁又敢说他什么?
……当然。
也不仅是他,其余帮派之人,也在陆续离开。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默契之间,今晚必须要有个聚会。
原来年轻的天涯阁阁主,不仅不是个废物,而且武功超群,远胜他们多矣……
不过,情绪变化最大的还是天涯阁三殿殿主。
养虎为患是什么,就是眼前这场面了。
他们眼神相交,一齐起身,紧跟在裴玄身后。
……
……
萧律一人靠坐在擂台边,眼神中尽是茫然,刚刚的一切仿佛是场梦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上辈子,他胜出之后,拿到魁首之后,明明有很多人前来恭贺他,那些什么掌门的,更是对他夸个不停。
他几乎独享了在场所有的荣耀。
这辈子,他明明比以前上辈子强太多,优秀太多,可不仅没有得到更多,甚至就连上辈子本来的,也都失去了。
甚至,在他最志得意满之时,他受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屈辱,在整个中原武林之前,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
而这屈辱,还是他最讨厌的人给与的。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心里,不是有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和不甘心,他几乎要活不下去了……
老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秋意沉沉。
夕阳已经渐渐要滑出天际,暮色正如纱布,层层地笼罩上来。
曾青青站在角落里,在光影的背面,先是神情古怪地,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天涯阁高台,沉思良久。
而后,才转过头,看向擂台边那孤寂的身影,轻轻舔了舔舔嘴唇。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她最开始,看萧律在擂台上的狠辣手段,倒难得对萧律升起几分好感。
她出生天幽教,最烦名门正道什么点到即止的屁话,比武打架,不把人打死,能叫打架吗?
所以,刚刚萧律那番做法,很得她心意。
再来,她本以为萧律今日要志得意满,赢得一切。
但谁也预想不到,最后,裴玄居然来那么一出,实在是太打脸了,太打脸了,简直是在把萧律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那会,明眼人都知道,裴玄的那番动作,就是在以天涯阁阁主的身份、武林执剑人的身份,教萧律做人。
你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毫不收敛,钻规则的漏洞,行事激烈、出手伤人。
那么堂堂天涯阁阁主,趁着颁发令牌的时候,测试一下后辈武功深浅,又有何不可?
武林中人,常有这般做法,这是对年轻人的爱护和指导,无可指摘,就算力道大了一点,又有何妨,毕竟你又没被真正伤得如何,天涯阁也对你大加补偿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重更深的含义,这同样是在表明。
年轻一辈中,并非无人能打败你。
只是这人碍于身份,不能出手罢了。
……
……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快些,本座并不是很想陪你们浪费时间。”
陆秉行捧着手上的雪顶含翠,轻轻吹了一口气,嗓音和表情依然很冷淡,但从言辞中,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耐烦。
这三个家伙一路跟着他,到现在,更是把宝贝媳妇都撵到外面去了,让人不爽至极。
青龙殿是四殿之首,所以,先说话的是青龙殿殿主。
那是个一身青衣的美髯公,潇洒风流,见之便让人心生好感,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观先前场景,阁主的经脉通了,早已能修习内力了?”
“嗯。”陆秉行点点头。
三人早有心理准备,心已经悬了一路,这会听到消息,心终于落了下来,既是解脱也是无奈认命。
事情已经如此了,无力回天啊……
白虎殿殿主是个性格暴戾之人,不甘心地追问道,“阁主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怎么也不跟属下等说一声,早知如此……”
陆秉行抬眸,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勾起讽刺笑意,“早知如此……早如此,你们说,结果会如何?怎么,竟还要本座明说出来吗,这么大人了,不至于要这样当面给对方难堪吧?”
三人本就被那目光看得如同刀割一般,这会听到裴玄如此直白而讥诮的言辞,心中更是万般滋味。
他们四殿,尤其是他们青龙、白虎、朱雀三殿,尽皆对阁主之位势在必得。
若是早知道裴玄能够修习内力,他们做得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制造意外,让这个小崽子就此消失。
绝不可能让他成长道如此地步?
他们四人当初扶持裴玄上位,是在都互相奈何不了对方的情况下,找个傀儡,暂时给武林和朝廷一个交代。
但他们再怎么争斗,也绝不愿意,被这后来者给摘了桃子。
只是,终究事不如人愿……
这阁主的修习速度也太惊人了。
就算当年,他一来到霍府,经脉便被治好,那也不过才四年时间,说出去谁敢信,一个自幼经脉不通的人,只用了四年时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将江湖所有人直接踩在了脚下。
这老天爷,是不是太偏心了一些?
裴玄是女娲精心捏出来的,他们便是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吗?
“阁主神功盖世,那阁中是事务,以后……”梅飞星犹豫着问道。
陆秉行瞥了他们一眼,神色不变,“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天涯阁的规矩当初制定的时候,就很清晰,与人无尤。”
“是。”
三人心里立刻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裴玄直接收权呢,他们都是掌握惯了权力的人,现在如何甘心轻易让出?
“还有什么要问的?”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摇摇头。
陆秉行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出去吧!”
霍曦坐在院子里摆弄着竹笛,这边一看见他们三人出来,便立刻眼神一亮。
他乐滋滋起身,飞快地往屋子里走去。
三殿殿主面面相觑,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这才多大一会不见面,居然就如此急切……
一进大厅,霍曦便连蹦带跳地往陆秉行身上扑过去,“阿玄……”
他喊人的时候,尾音拖得很长,像四五岁的街边孩童,像是在刻意撒娇,像嘴里含着颗蜜枣,糯糯的,甜甜的。
陆天才心头顿时一阵软塌,媳妇真的是太太太太可爱了。
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招架得住?
他先伸手接住扑过来的身影,而后微微用力握住霍曦的细腰,把人抱了起来,直接跨坐在自己大腿之上。
“啊……”除了年幼时,跟父母玩闹,霍曦还是第一次坐在旁人腿上,不禁脸蛋微红。
好亲密啊,他和阿玄……
陆秉行低头,脸对脸,轻轻碰了碰他白嫩的鼻尖,嗓音低沉,“怎么这么高兴?”
如此贴近的接触,霍曦心头一阵酥麻,同时也立刻双眼放光,他高兴地抬起脑袋,一点也顾不得害羞了。
“阿玄阿玄,你今天真的是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啊,我爱死你了!”
天才当然很厉害。
不过愚蠢的小媳妇儿,词汇竟贫乏至此,就连夸奖人,也只能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真是叫人甜蜜又无奈。
陆秉行眉头微挑,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
“所以,你很有眼光。”
闻言,霍曦不知怎得,顿时脸颊又红,心里更加害羞。
他总觉得,阿玄的话里有两个意思,是在取笑他。
不过,阿玄说得这么认真又直接,就算是取笑,却叫人一点也无法生出恼意。
“嗯。”他倾身向前,脑袋贴在裴玄的胸口,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
两人就这么静静抱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幸福而安谧。
不知过了多久。
霍曦突然颇感忧虑道,“你今天把萧律那王八蛋打成那样,爹等下不会来找你麻烦吧?”
陆秉行摇头,“不会,师父若真在意,当时擂台边就不会袖手旁观。”
令牌上附着的终究只是他的一道剑意,萧律这个废物抵挡不住,但是霍展鹏武功盖世、内力深厚,绝对能够处理的。
不过,他却从头至尾保持沉默,那自然,也就是认同了裴玄的处置方式。
谁让萧律前面把事做得太绝、太难看……
霍展鹏确实是个大好人,却也并不是那么愚昧的好人。
霍曦也低着脑袋,认真思考一会,“也对,萧律那王八蛋恶毒又愚蠢,居然那么猖狂地把自己的想法,在武林大会表露出来,爹现在心里,不知道怎么看他的呢?”
“嗯。”陆秉行轻轻应是,捏捏他气得百里透红的小脸蛋。
霍曦又继续道,“哼,等我们回城之后,我也要去跟娘告状,让她吹枕旁风,劝爹把萧律给赶出师门算了,这个混蛋,看着他都恶心地吃不下饭。”
闻言,陆秉行眉梢微扬,轻摇头道,“也许你不用这么做?”
霍曦学生微懵。
而后,心头一阵酥软,阿玄心地真是太好了。
都这样了,还不愿把事情做绝。
不过,他和萧律相处近十年,对其了解很深,那家伙从小就是讨厌性子,高傲敏感,又睚眦必报。
现在心里,指不定在怎么恨阿玄呢,要是不把他赶走,那就等于放一条毒蛇一条潜伏在暗中,太让人不爽了。
他正欲开口劝人……
陆秉行捏着小媳妇白嫩的下巴,低头在红润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而后才慢慢道,“萧律性格如何,你最清楚,今日他大失颜面,依他那奇怪的自尊心,你觉得他还会愿意出现在我们面前,出现在中原武林?”
霍曦捂着嘴唇,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歪着脑袋,迷糊糊道,“你的意思是他会主动离开?”
“嗯。”陆秉行点头。
霍曦咬住下唇,依然歪着脑袋,迷惑道,“他还能去哪儿,他爹娘早就不在了,也没什么其他亲人……”
歪脑袋好可爱。
陆天才觉得自己又被媳妇可爱到了,心里化成一汪春水。
媳妇绝对是妖精变得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很忙,还剩了一点,今天早起才写完,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