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又上来一道清蒸鱼,李湛伸筷子去夹,但清蒸鱼离他有些远,恰巧放在程倩面前。于是,程倩笑道:“我记得湛表哥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菜呢,来,我夹给你。”
这时,默默在一旁吃饭的阮卿抬头向两人看去。李湛见媳妇儿看过来,心头莫名一颤,手一抖,硬生生的将筷子转了个方向,对程倩说道:“我现在不爱吃了,这鱼味儿腥得很。”
听得此话,程倩夹着鱼肉的筷子在半空顿了下,尴尬了两息,便又收回来,“即是如此,那我自己吃吧。”她看了阮卿一眼,笑着道:“记得小时候湛表哥总是把爱吃的让给我呢。”
阮卿不说话,又默默低头吃饭。
程倩的话让李湛有些心虚,他小时候对别的小姑娘那样好,担心媳妇儿听了会生气,于是赶紧夹了块鸡丝脯肉给阮卿,“卿卿尝尝这个吧?”
程倩见李湛没应她的话,咬了咬唇,便自顾戳着碗中的鱼肉默默吃起来。
一顿饭气氛不算热闹也不算冷寂的结束了,李湛领着阮卿准备告辞。
程倩赶紧问:“湛表哥你们今日要去哪儿玩?”
“我们准备去游湖。”
“不如我们......”
程倩的话还没说完,六皇子李晟打断她,“表妹,我们一会儿要去看烟青阁的最新首饰,你忘了?”
“......是,我还要去看首饰呢。”
程倩也意识到自己适才见李湛要走,因慌乱而失了矜持,实在不该。
两人目送李湛他们下楼,李晟对程倩说道:“表妹今日表现急切了,一个庶民之女也值得你方寸大乱?该是你的便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你只管等着,你们的婚事,今年便会定下来。”
程倩攥紧手心,眼神冷厉,“表哥说的是,倩儿明白。”
李湛和阮卿来到城外河畔,湖水碧波荡漾,岸边杨柳依依,湖中大大小小的画舫穿梭其中,依稀还能听见各种悠扬的琴音、歌声传来。
湖畔支满了各色小摊,有卖吃食的,有卖些小玩意儿的,还有一些穿着绫罗绸缎、打扮艳丽的女子,在路边娇俏的揽客。
整个场面热闹新鲜,阮卿看得目不暇接。
这时,有一个穿着华丽的胖妇人走过来,脸上妆容厚重浓艳,她热情招呼道:“哟,两位是来游湖的吧?要不要赁画舫?咱们画舫宽敞舒适,还有姑娘唱曲儿吹箫呢。”
她身上的香气过于浓郁,李湛皱了皱眉。
陆安上前将其请走,“多谢,我家公子并无需要。”
“......那要不要姑娘唱曲儿呀?不是我吹,咱家的小月儿那嗓音跟百灵鸟儿似的,湖畔这一带就数她唱得最好听。”
李湛转头问阮卿:“你喜欢听曲吗?”
阮卿以前听过桥塘街的大戏,但没听过歌姬们唱曲儿,有些意动,便点头说“好”。
那胖妇人见揽了桩生意,便喜滋滋的回去叫人了。
睿王府有自己的画舫,而且颇为奢华宽敞,平日里供女眷们游湖消遣之用。不过,睿王府的女眷不多,恭太妃喜静,几乎不出门,王妃宋氏更是不喜这些个风雅的玩意儿。于是,这画舫便成了李湛专属之用,但一年中,也就偶尔来几次,下人们依旧将画舫打理得干净舒适,茶水点准备齐全。
阮卿依傍着栏杆,欣赏湖边的景色,四周山岚高低起伏,影影绰绰,凉风阵阵袭来,果然令人惬意。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悠扬清脆的歌声,阮卿转头看去,原来是那歌姬已经到了,正坐在垂帘里头弹唱小曲儿。
李湛招手叫她过去,阮卿坐在美人榻上一边听曲儿一边吃茶。
这个叫小月儿的姑娘声音的确优美动听,至于她唱的什么,阮卿不太明白,她也就听个趣儿。
两人边听曲儿边聊着些趣事,这时,另一艘画舫从旁经过,阮卿不经意瞥了一眼,愣住了.....
她看见对面画舫上坐着的人,好像李湛的一个朋友,之前去别院时见过的,似乎叫楚宵。
微风吹着白色帷幔,隐隐约约的看见他怀中搂着个女子,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模样清秀,但身段妖娆撩人。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不知楚宵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惹得那女子娇笑不已。
阮卿脸红,赶紧收回视线,她还从未见过这样露骨的画面呢,没想到那个楚宵看着正人君子模样,竟然...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与女子搂搂抱抱。
李湛注意到她的脸色,问她,“怎的了?”
然后也转头朝后看去,这一看,他也愣住了……
没想到楚宵这般放浪形骸,还被他媳妇儿看到了。
李湛也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吩咐陆安:“……我们走远些。”
待他们的画舫行远,两人还是静默着没说话。
见到这样的场景,皆有些尴尬,李湛还好,他是知晓楚宵私底下爱听曲儿,也时常喜欢逗些貌美的歌姬,在这方面他虽不重欲,却也不拒绝。
可阮卿便想得有些多了,楚宵与李湛是好友,这些贵公子哥儿有钱有权,想必经常做些风花雪月之事。既然楚宵爱这样的,那李湛呢?他私下里会不会也这样?像他们这样的年纪,恐怕早已经对与女子亲昵习以为常了吧?毕竟在大晋朝,男子十四便可晓事了。尤其是勋贵之家,皆会安排些貌美的婢女通房在身边。依李湛的身份,想必貌美通房更多吧?
以前阮卿没想过这事,如今见这样的场景,想象着李湛在家中也这样搂着个貌美婢女,两人言笑晏晏,甚至......甚至还做些亲昵的事。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难受……
是了,李湛那样会说好听的话,恐怕也早就对别的女子说过。他那样会讨好人,恐怕也讨好过别的女子,小时候不还讨好程倩么?而且还为程倩作画,恐怕也为其他女子作过画吧?
她清楚自己实在没有资格拈酸吃醋,可忍不住心里就是酸涩难受。
李湛见她脸色不对,眼眶突然泛红似要落泪,不知发生了何事,问道:“卿卿怎的了?身子不适么?”
确实不适,不过不是身子,而是心中不适,可阮卿不知如何与他说。这种事,在他们看来再是平常不过的,若是自己说出来,恐怕还觉得她小气。
况且,她现在又不是他什么人,也管不了他的事,若说出来,平白惹人笑话。
于是,她只能默默的憋着......
见阮卿不吭声,李湛急了,凑过去,又问一遍,“到底怎的了?”
阮卿不想理他,别过脸兀自生气。
李湛慌了,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生气了?而且还气得要哭了。他掰过她的身子,低声问道:“卿卿,到底怎的了?你跟我说说,嗯?”
他声音温柔,语气关切,阮卿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你,是不是也和那个楚宵一样?”
“......”
原来媳妇儿又误会了么?李湛好气又好笑,这个小醋包,想到哪里去了,他李湛怎会是那样的人?
于是,他赶紧撇清与楚宵的关系,“我跟他怎会一样?我们也就同窗认识而已,不熟...”
“可你们经常在一处,还一起去别院游玩,怎会不熟?”
“呃......,那是陈庞与他相熟,与我无关呐。”
阮卿觉得,他与楚宵熟不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不是那样的人。便气呼呼问:“那你是不是也喜欢那样?”
“不喜欢!”
他答得飞快,可越快越显得不可信。
阮卿这下委屈酸楚的眼泪是真的藏不住了,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儿,“你们男的都是坏胚子,我不要理你了。”说完,她起身要走。
李湛眼疾手快拉住她。
李湛自己莫名其妙遭了这个无妄之灾,还没来得及喊冤呢,便见她气成这模样,只得赶紧安抚。见她挣扎得厉害,干脆从身后一把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阮卿挣扎了许久没挣开,更委屈了,眼泪扑簌簌就掉下来。
李湛又心疼又好笑,“卿卿,你怎的不信我呢?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他低头伏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到现在,就……只与你一人亲近过呢。”
两人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拉过手、搂过腰,可他这话说得暧昧,配合着适才见到的画面,就格外引人遐思。
李湛说得脸红,阮卿也听得脸红。
这下,阮卿也不挣扎了,小声啐他,“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与你...”
李湛轻轻掰转过她的身子,问道:“那……卿卿信我吗?”
阮卿适才哭过,眼角还泛着湿意,脸颊绯红,饱满的红唇微微张开,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妩媚之色。
李湛见了,心底渐渐涌现旖旎之意,眸色越来越深,脸也靠得越来越近,眼见便可一亲芳泽,然而,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只听得那娇俏的声音说道:“哼,我看你就是个坏胚子。”
作者有话要说:女儿:“你说,你是不是也和那个楚宵一样?”
柿子:“我不是!我没有!我跟他不熟,陈庞才跟他相熟!”
楚宵:......
陈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