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冷寂,心有所思的元春亦不多言,此时正是需要赵昕作主的时候,她一介妇人怎能干预。
见赵昕在沉思,温有容继续说道:“王爷面前,在下也不藏着掖着,王爷在乎的无非就是陛下的态度,陛下是雄主,此时并不会在意是哪个皇子为太子,在意的便是中兴大乾,王爷只需注意其他四位皇子即可。”
“哼……雄主,说的好听,不过是个凉薄之人,只在乎自个,而忽视亲情,若不然,也不会把自个拖进棋局,做他的棋子了,要知道,这一手可是把他逼入绝境,赵昕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话赵昕只能心里腹诽两句,可不敢直言不讳,顿了顿,赵昕说道:“如今朝堂势力已成,本王即便入局,朝堂大臣又有哪个肯支持本王。”
温有容淡然自若,道:“王爷是小瞧了东宫之位,太子,国之储君,是为正统。”
“身为太子,手持大义,朝堂之臣自会心有计较。”
确如温有容所言,太子的地位在朝廷中仅次于皇帝(实际上地位不如皇后,但是在封建王朝,后宫是不能干政的),拥有自己的、类似于朝廷的东宫。东宫的官员配置完全仿照朝廷的制度,还拥有一支类似于皇帝禁军的私人卫队“太子诸率”。
“父皇会眼见本王势成?”赵昕担忧地问道。
温有容没好气地说道:“王爷,您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陛下为稳定朝堂,近五年内,王爷的太子之位稳若泰山,王爷有何可惧。”
顿了顿,温有容眼神一变,道:“前提是王爷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赵昕闻言紧皱眉头,暗道:“反正无路可走,与其坐以待毙,何不向前一步。”
“本宫明白。”赵昕沉声道。
温有容嘴角微微上扬,赵昕的称呼已然说明了他的态度。
赵昕认真地看着温有容,道:“温先生可愿做本宫的幕僚。”
温有容清楚赵昕的意思,这不同以往,只是将温有容当作一个保障,而是真正出谋划策的谋士。
温有容拱手躬身道:“敢不从命。”
赵昕听到肯定的回答,心中不由放下心来,这参与到朝堂之中,若没个聪明人出谋划策,恐怕也就只有等死的份。
舒缓了一口气,赵昕拉了拉元春的手,道:“吩咐下去,准备些酒菜,本宫欲与温先生畅谈一番。”
元春听到赵昕的话,起身福了一礼,道:“妾身晓得。”
话罢,元春便施然退下,待行至屋外,瞧着宝钗等一脸焦急的模样,元春定了定心神,道:“殿下与温先生有要事相谈,你们都各自回去。”
都是聪慧之人,殿下一词俨然表明了态度,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顿了顿,元春偏头对着抱琴吩咐道:“琴儿,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送至书房。”
话罢,元春便带头离去,自家夫君骤然升为太子,若她心里不高兴自是不可能,太子之位,意味着元春有机会坐上高高在上的后位,同时,元春抚了抚自个的小腹…………
宁王府,此时府内噤声若蝉,一个个地大气都不敢喘。
书斋内,宁王脸色铁青,怒摔着价值不菲的瓷器,发泄自个心中的不满。
“一个废物,也妄想骑到本王头上。”宁王歇斯底里的喊道。
“王爷,李阁老来了……”屋外战战兢兢地禀告道,宁王先前已然处置了几个犯了些小事的奴仆丫鬟,他自是害怕受到责罚,可李阁老求见,他也不敢不禀告,只能硬着头皮,期望王爷不要怪罪了。
宁王闻言长舒一口气,捋了捋凌乱的领口,向屋外走去。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仆人急忙低头以示恭敬。
宁王冷眼瞧了一眼,吩咐道:“把屋子收拾干净……”
话罢,宁王便朝着大厅走去。
大厅内,李惟之气定神闲,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抬眼望去。
此时的宁王已然控制住了戾气,道:“老师今儿个怎么来了?”
李惟之神色满意地看了看宁王,笑道:“不错,王爷比以往内敛许多。”
宁王径直坐到主位,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冷声道:“不过是个傀儡。”
李惟之抚了抚白须,道:“宁王,太子始终是太子,合该以礼相待,陛下亲封,若是落了太子的脸面,那便是落陛下的脸面。”
宁王不置可否,回道:“本王明白。”
顿了顿,李惟之担心宁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是叮嘱道:“王爷,近段时间不要针对太子,若是发难,只会引起陛下的反感,得不偿失。”
“几位王爷可就等着您沉不住气。”
宁王轻轻颌首,他的对手只有大皇子他们,而赵昕只不过是个插曲罢了,太子不是皇帝,既然可以立,自然也能废。
“本王明白,五弟虽说浪荡,可如今贵为太子,想必心生其他,老师是内阁大臣,此事还需老师帮衬一二。”
谷/span李惟之皱了皱眉头,他虽属二皇子的势力,可对于公事还是公办为好。
宁王的意思也是简单,不过是防着赵昕的手伸向内阁,此时的赵昕并无势力,不值一提,若是站住了脚,后患无穷。
在宁王希冀的目光之中,李惟之轻轻颌首。
宁王心中松了一口气,自家的这位老师可是支持正统的人,若是不然,也不会大力支持二皇子,虽说是师生之谊,可李惟之若想置身之外亦为不是难事。
宁王是大乾皇后所出的嫡子,立嫡本就是合乎常理,李惟之正是基于此才会帮二皇子出谋划策。
可现如今不同,大义已在赵昕身上,赵昕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至于是不是傀儡不重要。
宁王本就是靠着大义才能有如此多的支持者,若是大义已失,受影响最深的便是他,手底下的人已然动摇了,若李惟之能表明态度,无疑是给下面的人定了心神。
李惟之的想法亦是简单,赵昕不是明君,唯此而已。
册立太子,引起朝堂震动,不论反对与否,诏书已下,不可更改,欣喜者甚少,失意者众多。
果郡王府,书房内,赵昕与温有容举杯共饮,心中隐忧的赵昕询问道:“温先生,你觉着本宫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温有容抿了一口酒,随后说道:“殿下,您平素里该是如何便如何,无需做过多改变。”
赵昕皱了皱眉,不解道:“本宫是太子,若还如以前一般,还有哪个会投向本宫。”
外面对赵昕的评价是什么,他一清二楚,贪淫好色已是常态,若是不图改变,怎能立足于朝堂。
温有容直言道:“陛下需要的是傀儡太子,而不是奋发图强的太子。”
赵昕闻言沉默不语,敢情无论赵昕如何做都不对。
顿了顿,温有容说道:“殿下此时若想站稳脚跟,必须要得到陛下的大力支持。”
“若脱离陛下的掌控,那么殿下也就危险了……”
“那本宫如何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赵昕思索片刻询问道。
温有容也不急,笑着解释道:“殿下得到陛下的支持即可,来日方长,日子久了,下面的人自然稳不住。”
温有容的话赵昕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按部就班,等待时机罢了……
顿了顿,温有容继续道:“册立大典后,殿下便要搬入东宫,陛下派遣的人殿下该用便用,只需心中有数即可。”
崇明帝派遣的人当中必然是有眼线,可赵昕不能查,只能顺其自然,或者有这些眼线,亦能得到信任。
思索片刻,赵昕说道:“本宫明白,晓得该如何做。”
温有容瞧着赵昕脸色担忧,便安抚道:“殿下不必担忧,依在下来看,陛下此举或有磨刀石之意。”
“磨刀石?”赵昕呢喃道。
温有容解释道:“陛下去年立下的“密信立储”一议,其实就是陛下尚未确立太子人选,此时抬殿下上位,一则是平衡朝堂,二则怕是用来测试皇子的能力,为国选一位明君。”
赵昕嘴角一抽,敢情自个就是个工具人。
随后温有容继续说道:“不过谁是磨刀石还犹未可知……”
赵昕抬眼看了看温有容,直言道:“本宫素来直肠子,便不拐弯抹角了,温先生如此出谋划策,定不全然是为了朋友之谊吧?”
温有容也不藏着掖着,酌饮一杯,惆怅道:“在下自命不凡,奈何年少被歹人陷害,仕途无望,胸有韬略,却无用无之处。”
“殿下虽说并无雄才,但不拘小节,用人不疑,在下自是想做出一番大事,故此愿为殿下驱驰。”
随即摇了摇头,笑道:“若殿下没有这番际遇,在下亦是打算年后便回江南,继续做个闲云野鹤。”
赵昕闻言笑道:“温先生恐怕回不去了。”
温有容嘴角上扬,道:“此亦是幸事,若不是殿下册立为太子,在下定然回江南老家。”
正如温有容所言,若不是被册立太子,赵昕参与夺嫡的胜算连那半成机会也没有。
赵昕当太子的时间越长,地位就会越稳固,胜算便会越大,赵昕的第一要务便是保住自个太子之位。
赵昕看着温有容拱手郑重道:“若本宫掌权,朝堂之上定有你施展才华之地。”
温有容眼神一动,回礼道:“在下定然不负重托。”
此时赵昕心里也舒展了一些,按照温有容的话,赵昕几年内都是安全的,凭借太子的身份,慢慢收拢人才,培养所谓的太子党。
匆忙之间,效果甚少,不如先安众人之心,若是一上位便上窜下跳,恐惹崇明帝不喜……
念及此处,赵昕不由地捏了捏额间,暗道:“我只是想做个闲散王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