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泰安从六部匆匆赶回顾府,一进顾容院中,就急忙道:“容儿醒了?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顾容的房中挤满了人,魏氏正坐在床边,握着顾容的手不住落泪。
顾容见顾泰安进门,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元生在一旁见状,忙拿起一旁的披风给顾容披上:“少爷,小心冻着。”
顾容拽住披风领口,将自己裹紧,对顾泰安道:“爹,出了什么事,您是不是该先问问大娘和她身边的婢女茯苓?”
“容儿这是何意?”刘氏坐在旁边眯起眼道,“得知你病中醒来,想要见大娘,大娘第一时间就带着补品过来了,自认也未曾亏待了你,怎么你爹一来,你就开始满嘴胡言乱语?”
刘氏方才进来,元生便让家丁给刘氏搬了把凳子坐。
然而名义上他们是请她入座,实则是将其扣住了。
她的旁边站了两名高高壮壮的家丁。
幸好先前魏氏给顾容重新找了一批身体健壮的家丁,养在府中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场。
刘氏见沉香院是这架势,本还想找个借口离开,结果那几个家丁根本就不让她走。
刘氏索性就淡定起来,反正她做的事情顾容那方没有证据,今日唱的到底是哪出戏还不一定呢。
顾泰安皱眉道:“容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天冷,你又刚醒,为何不好好休息,把这么多人都叫到这里,到底是有何事?”
顾容道:“爹,您别急,您先听我说。”
他让史大夫把先前留着药渍残渣的碗拿来。
史大夫去拿了碗,对顾泰安道:“国公爷,顾二公子先前所服用的药方,都是老夫给他开的,药里到底有何成分,老夫最清楚不过,那日顾二公子服完药后昏迷,甚至口吐鲜血,老夫即刻就查验了顾二公子所服药物的成分,发现这里面多了一味药,名字叫‘六日绝’。”
“这可是烧心的毒药,服用后六日内可致人死亡,旁人服下倒是还好,一看便知是中了毒,顾二公子本就是体弱之人,内虚而易感风寒,时常高热昏迷,病症之状皆与这毒药服下之后的症状一模一样,若非老夫熟知百草,在毒药方面亦颇有些建树,顾二公子怕是要不明不白就……”
刘氏坐在一旁听完这话,神情略有些飘忽,但面上表情依旧淡定。
顾泰安接过史大夫手中药碗。
他不是大夫,自然不懂得药理之说,对着一口碗也看不出什么,便道:“史大夫有什么话不妨直讲。”
“爹!是我有话要讲,”顾容道,“是府里有人要给我下毒。”
顾泰安听完这话,立刻下意识转头看向刘氏。
随即他又觉得不可能,将脸转了回来。
顾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道:“爹,孩儿只想要个说法。”
他不说是谁,这府里任何一个下人,怕是都不敢给他顾二公子下毒,那还能有谁?
其实顾泰安下意识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要他肯花心思去查,或者大凡动动脑想一想,自然有无数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他偏偏选了顾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
顾泰安道:“容儿,爹一定会让人去查,此事事关重大,查到了爹一定会将此人送官府查办!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房中那么多人,吵吵闹闹的不利于休养,不如……大家先离开吧!”
说完他便想把人带离顾容房中,以便从长计议,魏氏在一旁站了起来。
“老爷,”魏氏道,“您没听容儿说的吗?他被人下毒,差点被人害死!”
魏氏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容儿已是这样的一副身体,为什么还会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他究竟是做错什么了?!”
“娘……”顾容过去扶她。
魏氏握住他的手,道:“我受够了,老爷,今日我也想要一个合理的说法,我也要为容儿讨回公道!”
“你!”顾泰安叹气。
“爹,”顾容道,“我今日把大家都叫过来,就是想解决这件事情,您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身体无大碍,到底是谁给我下毒,不妨今天就查出来,免得让坏人溜之大吉。”
“此事没有证据,”顾泰安皱着眉,已有些不耐烦,“总要给爹一点时间,容儿,这样大家集中在一处吵吵闹闹,事情若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看我们?”
果然顾泰安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若是换做以前的顾容,怕是到这便会考虑着是否算了,毕竟他没有直接证据,而且他向来不擅长惹事,秉性如此,再加上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思虑过重。
但是今天,他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命都快没了,若还是一忍再忍,那要忍到什么时候?
顾容执意道:“爹,先前大娘背地里偷偷换药商,又找了算命的说我是不详之人,几番小动作分明是对我怀有恶意,您为什么不先问问她,到底我中毒的事和她有没有干系?”
“你说什么?!”刘氏急了,站起来道,“感情就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老爷,没凭没据的事情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大娘最近是有些焦头烂额,”顾容道,“刘大人被皇上查办,我二哥又被禁考五年,您是怕以后国公爵位落不到二哥的头上,所以想置我于死地,先断了其他可能吧?”
“兔崽子你说什么?!”刘氏气急败坏起来,“魏含鸢!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吗?不但血口喷人,还跟你一样满肚子坏水,大娘我今天非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完卷袖上来,正要抬手甩顾容巴掌。
“住手!”魏氏挡在顾容身前。
刘氏的手掌未落下来,便被人一把拽住了衣领。
她回过头一看,发现是宋潜渊。
宋潜渊将她往后一扯,刘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爷!他们欺负人!”刘氏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
顾泰安一个头两个大。
刘氏原本分明是一个大家闺秀,顾泰安刚将她娶进门时,她连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不知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顾府到底是怎么了?
是今年流年不利吗?
顾泰安道:“来人,把大夫人先扶回去。”
他如今不想给任何一个人做主,他只想这次的风波快点平息。
因为刘氏这次闹出来的事,皇上已经对顾泰安颇有微词,他怕一个不留神,他的爵位就要保不住了,到时候整个顾府可全都要完了。
顾泰安转身就要离开顾容的院子。
他决定这次不管谁叫住他都不理会,他想要好好静一静。
然而面前一道身影一闪,有个人挡在了他身前。
顾泰安抬头一看,发现是宋潜渊。
宋潜渊身形颀长,比顾泰安还要高出半个头,往他身前一站,几乎将他面前的光线全部遮挡。
“老爷,”宋潜渊淡淡地道,“先不忙走,关于二少爷被人下毒的事,小钱子找到了些证据,您不妨留下来听一听?”
顾泰安望着宋潜渊。
说实话,顾容身边的这名护院,顾泰安看第一眼时便觉得不像个普通人,他眉目间隐隐弥漫的那股贵气,以及处事镇定的态度……
还有他在皇家狩猎场上独自降服了一只猛虎……
然而顾泰安如今思绪很乱,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的,宋潜渊说已有证据,他若是还执意要走,似乎不太像是个样子。
于是顾泰安只得停下脚步,在宋潜渊的注视下回过身,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道:“有什么证据,你说吧。”
宋潜渊走到院外,将一个人从外面拽了进来:“这是我在顾府围墙外逮到的人,此人鬼鬼祟祟,说是来找大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茯苓要钱的,老爷,您先看看吧。”
那人被宋潜渊一推,摔倒在地。
此人穿一身布衣,身上弥漫着一股药草的味道。
“是你!”魏氏指着他,惊讶道,“老爷,他就是那个先前给顾府供假药的药商贩子!”
顾泰安望向那人:“当真?”
“国公爷饶命啊!”那假药贩子忙爬起来,连连磕头,“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卖的不是假药,求您饶了我!”
“少花言巧语!”宋潜渊在一旁冷冷道,“你方才一直在顾府围墙外徘徊,究竟想做什么?”
那假药贩子眼珠子一转,就想耍些滑头,被宋潜渊一眼看破,抬腿踹了他一脚:“方才你如何同我说的,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宋潜渊那一脚属实下了狠劲,踢到他腿上。
假药贩子被踢得往前狠狠一栽,只哀哀呼疼。
再回头一看,宋潜渊一脸凶狠阴沉,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好好交代,否则我杀了你。”
假药贩子毫不怀疑,他真的有可能做得出来!
他在宋潜渊的威压下瑟瑟发抖,抱着头道:“饶命饶命!我说!我说!贵府大夫人找我买毒药,我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愿买,我自然是愿卖了,其他的不关我事啊!”
宋潜渊道:“那药名叫什么?”
“六、六日绝……”
宋潜渊又道:“天下毒药千千万,为何大夫人指定要六日绝?”
刘氏听宋潜渊问完这话,顿时间汗如雨下。
“她、她说……”假药贩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道,“她说贵府上有一人,患了内虚之症,需要、需要一种药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其药死……我、我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胡说!”刘氏气得歇斯底里,“我什么时候问你买过这种药,又何曾同你说过这种话!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贪吃爱睡”“kl”“紅茉”“akane”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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