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九十(1 / 1)

温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陪姜知津玩翻花绳。

小金子义愤填膺地将这件讲给姜知津听,末了,忿然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无耻之徒!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知道么?单看他对二公子都这么好,对先家主肯定也差不了!我看那老头根本就是老糊涂了,大公子要真是干了那样的事,哪里还能容他进京?早就派人在半路下手了,杀人灭口了。现在大公子心地仁善,居然真让他来了,您说气人不气人?”

温摩听说过,先家主是在扬州病逝的,临死前守在榻前只有姜知泽母子。

姜知泽的母亲名叫婉娘,是先家主原本的侍女,后来收作妾室,生下了姜知泽。

姜家规矩大,妾在妻前生长子,据说先家主差点丢了家主继承资格。但也从侧面说明,先家主对这位妾室十分宠爱。

先家主在扬州长到二十岁,入京行冠礼,正式接掌姜家,并迎娶长公主。据说当时先家主还曾经想为婉娘请封诰命,但长公主坚决不肯,后来还是先家主退让了,再也没提请封的事。

只是从那以后,先家主每年都会带着婉娘回扬州住上几个月。那几个月里,婉娘在扬州老宅大概也不异于正房夫人,而姜知泽也不异于正房嫡子。

这也是姜知泽虽未正式接任,便得到诸多长辈支持的原因——和大半时间在宫里长大的姜知津比起来,姜知泽可是一天天在他们眼前长大的,情份上要更亲近一些。

先家主离世那一年,姜知泽十五岁,姜知津七岁。

姜知泽守在榻前送终,姜知津尚在宫中玩闹。

家主之位交给姜知泽,虽不合嫡庶之道,但古来也有立长不立幼的说法,而且姜知泽表现得恭谦有礼,礼贤下士,一时得尽人心,最狠的是他迟迟不肯继任家主,一心要治好姜知津,好把家主之位让给姜知津,贤名更是达到了顶点。

温摩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如此优势下还不承继任,但应该不会单纯只是为了赚取一份声名。

他为自己营造的贤名已经足够了,不差这么一点。

但继任是姜家家主,不继任就只是姜家大公子,明明可以一步登顶,他为什么还要徘徊不前?

因为弑父而良心不安?

不,不可能。虽然那忠叔还没来,但温摩已经可以肯定,弑父的事姜知泽绝对干得出来。

问题是,忠叔若真有什么证据,为什么十四年后才大张旗鼓昭告天下?早干什么去了?

一般来干这种事情定然是做得极为隐秘,忠叔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恰恰证明忠叔并非泛泛之辈,因为一旦他真出了什么意外,人人便很容易怀疑到姜知泽头上,所以姜知泽反而不敢妄动。

温摩想得入神,好在姜知津一门心思地研究她手上的花绳,试了半天也没能翻过去,口里向小金子道:“我有什么好气的?大哥都不气。”

小金子急道:“现在是有人欺负大公子啊,您就这么一个大哥,能由着旁人欺负?”

姜知津这才真的上了点儿心,认真想了想,摇头:“那不能。”

“这就是了。”小金子道,“奴才知道二公子您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比那些英雄啊大侠啊还要仗义,您一定会替大公子出头的!”

姜知津脑袋歪了歪:“出头?”

“就是出气,谁欺负大公子,您就打谁。”小金子连忙解释。

“哦哦,这个我会!”姜知津站起来大声道,“给我找几个人,把那个老头绑过来,让我把他打一顿!”

“这不太好吧?”小金子笑道,“您把人绑进来打,长公主肯定要说您不乖了。”

“对哦,好孩子不能打人呢。”姜知津不由问,“那该怎么办呢?”

小金子便出主意:“要不然,我找几个人,趁他还没进京,在船上把他打一顿?这样他就不敢再进京城了。”

温摩冷眼旁观,瞧着小金子撺掇姜知津对忠叔下手。

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小金子是姜知泽的人。

他在姜知津面前说“打一顿”,实则是打算派人去灭忠叔的口,眼下姜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艘船上,一旦有人动手,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最后查到是姜知津身上——一个知名的傻子,一心想为自家大哥出口气,死的说到底只是姜家的奴才,你要拿他怎么样?

就算要拿姜知津怎么样,姜知泽顶多面上洒几点眼泪,背后就要去放鞭炮。

真是,好算计。

那边厢,小金子已经报出了姜知津随从之中几个熟悉的名字,姜知津连连点头:“好好好,小金子你好样的,办好了回来我重重赏你。”

“小的愿为二公子肝脑涂地,不敢求赏!”

小金子说着就要出去安排。

“慢着。”温摩叫住他,淡淡道,“方才二公子跟你说的全是玩话,你可不要当真。”

小金子一愣,望向姜知津,为难道:“二公子,怎么办?少夫人说您的话不算数。”

温摩冷冷一笑:“你不用缠着二公子了,这件事我说了算。事情跟二公子无关,二公子不会淌这趟浑水,你若硬要把二公子往浑水里拉,就是你别有居心,休怪我不客气。”

小金子固执地望向姜知津:“二公子,小的到底该听谁的?您的话真的不如少夫人的——”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温摩抓起桌上的镇纸朝他扔了过去,他的脑门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额头立刻有血流下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规矩?!”温摩冷声道,“你再敢就这事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小金子身子一晃,“扑通”跪下:“小的也是想为二公子挣个脸面,外头的人一直笑话二公子,二公子要是把这件事做成了,大家都会对二公子刮目相看——”

还说!

温摩气笑了,腾地起身。

姜知津一把抱住她:“嘤嘤嘤,姐姐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不派人去打架,好不好?你消消气,消消气……”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扔下一句:“姐姐你等我一下!”

他跑开去开了箱子,埋身在里头一番捣鼓,捧出一只锦匣,送到温摩面前打开,献宝一般,一脸讨好地道:“姐姐你瞧瞧这个好不好看?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要我好好保管,谁也不能瞧见。但我喜欢你,我要把它送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锦匣里衬着鹅黄软垫,露出里面一块小儿巴掌大的晶莹玉牌。

京中贵人们喜欢玉,为美玉一掷千金乃是常有的事,但温摩对所有的饰物兴趣都一般,只瞧了一眼便打算盒上锦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小金子整个人都僵在当场,眼睛直直地盯着锦匣中的玉牌,眼珠子仿佛都要滚出来了。

温摩骤然扭头盯着他。

他猛然一惊,迅速恢复常态:“少夫人恕罪,小的眼皮子浅,实在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人该打。”说着,左右开弓就给自己来了两记耳光。

温摩回忆了一下,从她嫁进来的新婚之夜算起,这个小太监在她面前好像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都是嫌弃,从来没有这么温顺过。

她原以为他是一个忠仆,是真的心疼自家主子被人爬上床、被逼成亲,现在看看原来那些都是伪装,故意装得赤胆忠心,好长留在姜知津身边。

那么现在为什么突然温顺了呢?

被她砸了一下,怕了?

还是……

她托着锦匣,走到小金子面前,明显感觉到小金子全身都紧绷,但视线仿佛不受控制,一直落在锦匣上。

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看见饭,又像一个穷极了的人看见钱。

“这么喜欢?”温摩慢慢问。

“不,不,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金子一面说,一面又忙左右开弓,自己骂自己,“我打你这没眼色的奴才,那是你能看的东西么?!”

温摩很看不惯这样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小金子连忙叩头,退下。

温摩把玉牌拿起来瞧了瞧,莹如月,润如脂,以她经验十分不足的眼光来看,也应是一块极上等的美玉,只是它既无孔,也无穗,好像不能佩带。

“津津,这是什么?”

“不知道啊。”姜知津天真地答,“反正应该是好东西吧,好东西就应该给姐姐。”

温摩被他逗笑了,“不了,既然父亲交代你不要让别人看见,你就不应该拿出来。来,拿回去好好放着吧?”

“哦。”姜知津乖乖照办了,问她,“那姐姐还生气吗?”

温摩摇头:“不生啦。”

“太好了。”姜知津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可以放心去玩啦。”

温摩笑:“去吧。”

姜知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才出去。

小金子走在游廊上,不时左右看看,尽量避开人。

“小金子!”

一个声音猛然在身后响起,小金子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姜知津,连忙行礼:“二公子有什么吩咐?”

姜知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就是告诉你,我们一定要给大哥出这口气,不能让那个坏人欺负大哥!”

小金子眼睛一亮,故意为难道:“可是少夫人……”

“哎呀你好笨,不要让阿摩姐姐知道不就好了?”

“那万一少夫人或是其他人问起来……二公子能不能帮小的说句话?”

姜知津拍胸脯:“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小金子大喜:“谢二公子,小的这就去办!”他说着转身就走,姜知津冲他的背影大力挥手,大声道:“多叫点人!”

片刻后,小金子带着一脸难以掩饰的喜气,出现在了姜知泽的书房中。

姜知泽皱眉道:“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小的有天大的喜讯告诉大公子!”

姜知泽看他一眼,淡淡道:“他上钩了?”

小金子道:“大公子真是神人,一料就准。”

“哼,他要不上钩,怎么能是傻子呢?”姜知泽说下,放下脸,“以后没事不要往我这边来,姜知津是傻子,温摩可不是。”

“大公子,小的说的喜讯不单是这个,”小金子上前一步,低声道,“小的找到令牌了!”

姜知泽的手微微一颤,手上的毛笔顿时捏紧了,嗓子有点发哑:“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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