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七十一(1 / 1)

温摩笑了笑,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他妈的不甘心有什么用?!他们身后是门阀,是几代人打下的江山,你们有什么?你们拿什么去跟别人争?!”

陈山海大声高喊:“凭我手里这把刀!”

不少羽林卫都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们全是平民出身,费尽千辛万苦,动用了人生所有的努力才走进这座宫城,凭的就是手中的这把刀。

“你们有刀,你们还不是被压得死死的?为什么?”温摩的声音穿透空气,回荡在校场之上,“因为你们没有用刀的机会,刀只有在战斗中才有用,可你们没有战斗,你们只有考核,一月一月,无穷无尽的考核!

现在,战斗的机会来了,大央第一赤麟军就在你们面前,只要打败他们,谁都无法再挡在你们面前,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们,再也没有人能挡住你们的路,你们将会是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羽林卫!”

无形的波动如风一样穿过每一名羽林卫的身体,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声音,从温摩身上流淌到他们身上。

那是不屈的热血,那是沸腾的战意。

温摩深吸一口气,视野涵盖了整片校场,每一个人都觉得她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她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回荡,也在每个人心头回荡。

——“现在,由你们自己选,强敌在前,是退,还是战?!”

所有的木刀霍然举起,刀尖指向天空。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热血,所有的不甘,都汇成一个字——

“战!”

“战!”

“战!”

羽林卫们的声音仿佛是滔天的巨浪,而面向他们的温摩,屹然如同磐石。

姜知津站在温摩身后,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温摩的背影。

这个背影并不高大,深夜还会因为做噩梦而惊恐地醒来,需要他抱着轻轻安慰,那时的她明明那么柔弱,现在却如此强大。

强大到让他的心脏微微发颤,直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到她喘不过气来。

“她疯了么?”风旭把姜知津拉远一点,皱眉问,“真要对上赤麟军?”

风旭明白姜知津把赤麟军抛给温摩的用意,因为赤麟军对风旭来说是烫手山芋,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但在温摩这里事情却简单得多,因为她可以退。

她只是个女子,就像她自己说的,她说一声不玩了,风昭也不能真拿她怎么样。

但她居然想迎难而上,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让她去玩吧。”姜知津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温摩身上移开,这一瞬他甚至忘了用天真的眼神作掩饰,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灼热,无法控制,“赤麟军,是多么有劲的玩具。”

风旭:“你也疯了不成?!”

姜知津微微一笑。

我没有疯。

我只是爱上了一只鹰。

她有时愿意栖息在我的肩头,有时更愿意飞向高远的天空。

赤麟军原来的统领是赵国公,也就是风昭的舅舅。

现在赵国公显然有心助外甥一臂之力,将毕生心血培养的赤麟军交给了风昭,风昭果然也用赤麟军立下了奇功,讨得皇帝欢心,得了不少奖赏,封地扩大了一倍有余。

五百名赤麟军面圣受赏之后,驻扎在了京城东面三十里处的细柳营。

陈山海带着几个兄弟借着兵部给细柳营送粮草的机会混进去看了看,回来到羽林卫官署后一脸沉重。

温摩征用了温岚的书案,此时桌面铺满了地图,旁边还有好几份奏章。

温摩报出一个地名,姜知津便拿手指头在奏章上逐字逐句读出一段内容,全是赤麟军战役的详情。

“别看啦。”陈山海道,“只有三天,要是三天时间就能找出赤麟军的弱点,赤麟军还叫赤麟军吗?”

温摩头也没抬:“怎么?去了一趟受打击了?”

陈山海长叹了一口气:“妈蛋,我只知道他们强,但没想到他们那么强。这么说吧,他们的操练强度是我们的三倍,单兵战力是我们五倍,也就是说我们要五个才可能打赢他们一个。”

“嗯,我也看到了,就在这处山谷,赤麟军五百人冲垮了对方五千人。”温摩深吸一口气,深深赞叹,“真是神兵。”

“现在这群神兵是冲向我们啊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向往?”陈山海说着,压低一点声音,“不过我们想赢,也不是没有法子……”

“比如往赤麟军的粮草里放巴豆?”

陈山海一愣,迅速逼视自己身后的两个兄弟。

两人疯狂摇头。

“用膝盖也猜得到啦,你要不是打算在粮草里动手脚,干嘛要跟运粮车一起去。”温摩抬头道,“只是你想过没有,要是下巴豆就能得手,赤麟军还是赤麟军么?”

“……”陈山海咕哝,“不试试怎么知道?”

没过多久,陈山海留在细柳营的眼线带回来消息:赤麟军一切如常,啥动静没有。

陈山海:“……”

巴豆计划,失败。

温摩花一上午研究完了赤麟军的数十场战役,忙得连饭也没空吃,又开始摆弄温岚用来演习阵法用的沙盘。

沙盘里有插着一排涂了红漆的小竹片,那是代表赤麟军的,还有一排涂了蓝漆的,代表羽林卫。

宫人送来饭菜过来,姜知津唤了几声她也没听见,眉头深锁,一心沉浸在沙盘中。

姜知津将饼子撕开,在鱼汤里泡软了送到她嘴边。

她张嘴咬住,嚼吧嚼吧吞了。

再来一块,她依然咬住,正要往里咽的时候,唇上却碰上了姜知津的唇。

姜知津向她眨了眨眼,将咬在嘴里的另外半块饼喂给她。

这饼是贴在鱼头锅里烙出来的,又松又软,入口即化,带着鱼汤香浓滋味,咽下去之后还隐隐有一丝回甘。

“好吃么?”姜知津问。

温摩呆呆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立刻望向门口,还好,房门关上了。

“姐姐说过的,亲亲不好给别人看见。”姜知津笑眯眯,“我乖不乖?”

“……”温摩点点头,是很乖,亲亲都有预谋了……

“我这么乖,姐姐怎么能不陪我吃饭呢?”姜知津道,“还是说姐姐更喜欢我来喂?”

不不不不。这可是羽林卫官署,随时都有人进来,她可不能跟着他白日宣淫,坐实中原人对仡族女子的污名。

姜知津见温摩总算拿起了筷子,微微一笑,一面吃饭,一面问道:“姐姐,我们会输吗?”

“很有可能。”

“那还要打么?”

“输不输跟打不打有什么关系?”温摩吃得急匆匆,嘴里塞得满满的,声音含糊,“跟赤麟军打一场,羽林卫就会强一点,输也值得。父亲一直想让羽林卫变强,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温岚推门进来时,正要听到这一句,他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温摩把满嘴的菜咽下去,站起来:“父亲吃了没有?”

“我吃过了。”温岚走过来,手里拿着几卷纸轴,展开来是一幅幅阵形图,“我去了趟兵部,找到了当年赤麟军的教习。这是赤麟军最常有的几种阵形,其中赤麟军最擅长的是这幅。”

那一幅人形画得密密麻麻,但排列上却十分整齐,如一条长蛇。

“长蛇阵!”温摩听姜知津在奏章上读到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赤麟军的战绩中出现得确实不少。

长蛇阵乃是从蛇的习性深化而来,变化十分灵活。蛇首受到攻击,蛇尾会立即卷动,将敌人死死缠住。蛇尾受到攻击,蛇头会掉过来将敌人咬住。蛇身受到攻击,蛇头和蛇尾一起动,将敌人生生绞死。

赤麟军用这一阵法纵横沙场,百战百胜,从未失手。

温摩连忙扔下饭碗,搁下筷子的时候,手却被姜知津一把按住。

姜知津板着脸,认真道:“姐姐,要好好吃饭。”

温摩正想反驳,他又加上一句:“不然我只好来喂你了。”

“……”温摩只好重新拿起筷子。

温岚已在沙盘中用红漆竹片摆出长蛇阵,温摩执蓝漆竹片,布出对应阵法。

长蛇阵是军中常用阵法,用起来其实不难,难就难在赤麟军战力强悍,反应迅速,一旦接战,很容易就变成被动挨打,哪里还能功夫破阵?

温摩的眉头越皱越紧,姜知津本是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姐姐不愁,姐姐不是说输了也无妨么?”

温摩叹息:“输了是无妨,可既然比了,当然还是想赢啊。”

温岚看两人一眼,眼神倒是柔和了不少,这傻子也不尽是欺负阿摩,偶尔还算会疼人。而温摩对他的亲近没有丝毫抵触害羞,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亲密。

唉,若姜知津不是个傻子,该有多好。

当然这也只是在心底这样想想,姜知津是姜家嫡子,若不是傻子,早已成为姜家家主,以阿摩的身份,是万万配不上的。

门外这时传来几下叩门声,当值的羽林卫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回禀:“大人,张伯送来的信。”

张伯是温岚的亲随,官署里的人都认得。

温岚点点头就要接过来,那羽林卫补上一句:“……说是给大小姐的。”

温岚略微意外,接过信便转手给温摩。

温摩心思还在沙盘上,随手撕开看了一眼,视线蓦然顿住。

跟在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啰嗦且有许多不认识的字,所以信都写得十分简单,上面只有一句话:

——傅嬷嬷于狱中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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