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霜降,季云裳一醒来就感觉到全身发冷。她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要不要把那件狐裘大衣穿上。转眼间,她在海津镇已经待了七日,今天他们就要继续南下了。听说越往南,天越热,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些都是她从书上看来的,毕竟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三天前,柳家父子终于在刑场斩首,正好新任县令也到达了海津镇,亲自监斩柳家父子。她还记得柳家父子跪在刑场上的时候,海津镇百姓的脸上的欣喜和激动。柳清廉的妻儿都被发配去了边疆,家里的小厮丫鬟也统统充军或者去了边疆。从柳家搜出来的家财,楚陌一部分上交给了朝廷,一部分还给了海津镇的百姓。
不得不说,楚陌把这件事情做的确实漂亮,海津镇的百姓没有一个不爱戴楚陌的。季云裳也打心底儿赞赏楚陌。但是同时,季云裳也在为楚陌担心,她不清楚楚陌到底对那个位子有没有兴趣,但是她可以肯定,楚陌现在一定是在笼络民心!上一世楚恒驾崩之后,民间不少百姓拥护楚陌做帝王,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这帝王之位最后还是给了楚渊,而楚陌也没有发动政变。
季云裳皱了皱眉头,她也不知道在为楚陌担心什么,但是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人往往都没有一个好下场!楚恒若不是再过几个月就要驾崩,那么楚陌肯定也活不了多久!而且楚陌一直辅佐楚渊,所以楚渊对楚陌才没有了猜忌。这政事对她这个小女子来说,是难了一些,而且不管楚陌的结局是怎么样的,楚陌一定会死在她的手里!
季云裳一出门,就看见正要与他们辞别的莫梓阳,莫梓阳还要回去给黄三睿治病,想起黄三睿,季云裳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毕竟那天为了堵住楚陌的嘴,她就拿黄三睿做了挡箭牌!
她和楚陌自从那天开始就好像有意无意的躲着对方,见到彼此就是很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便不再搭理对方。季云裳的心情很复杂,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她对楚陌似乎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幻想,可是她这些天让自己冷静下来,硬生生的把这丝幻想斩断!
她是季云裳,上一辈子的季家一百二十口的人命……她,不能不报!
就这样,季云裳每天给自己洗脑,直到现在她对楚陌的态度终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
“裳儿,为师就先行一步了。记得多看些医书,不懂的地方就做个记号,回来与为师一同探讨。”莫梓阳见季云裳在发呆,就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季云裳,想要引起季云裳的注意。
季云裳一愣,然后抬起头看着双眼含笑的莫梓阳,就点点头,说:“师父,徒儿知道了!你这一路要小心。”
“嗯。乖徒儿。”说着,莫梓阳笑着摸了摸季云裳的头。
楚陌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亲昵的动作,不知怎地,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儿!他皱了皱眉头,说:“好了,梓阳,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上路了。”
莫梓阳点点头,说:“若是再遇到什么意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定会在第一时间之内最快到赶到你们的身边!”
“嗯,我自有分寸。”楚陌点点头。
莫梓阳看了季云裳一眼,然后就上了马回了京城。
季云裳看着莫梓阳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垮了下来,她还真的有点舍不得。现在她还真的有点后悔跟着季云飞一起出门了,早知道就在京城老老实实呆着跟着莫梓阳学习医术,那么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事情!
季云飞见季云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就说:“裳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梓阳?”
“嗯,师父这一走,我这个做徒弟的,还真的是有点舍不得他!好啦,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启程了。早点到杭州,早点回京城。”说着,季云裳就转身走了进去,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楚陌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然后就对季云飞说:“你这个妹妹还真的会见异思迁!”说着,楚陌就进去了。
季云飞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刚刚楚陌的心情是不是很不好?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说?季云飞摇了摇头,心想着,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男人的心思也不是那么的好猜的。
突然,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了季云飞的肩头,季云飞抓住那只白色的鸽子,然后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二子在江南现身,目的不明,速来。
看到这里,季云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然后就上了楼直径来到楚陌的房间。
楚陌见季云飞的脸色很是凝重,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问:“怎么了?看你的脸色那么难看。”
“刚刚得到飞鸽传书,我相信你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肯定比我还差!”说着,季云飞就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楚陌。
楚陌看了上面的内容,脸色果然变得很是难看,就说:“楚啟在江南?”
“肯定是你那个好哥哥派过去的!你说你那个哥哥到底在想些什么?既然已经有心立楚渊,为什么还要让楚啟去江南?”季云飞有点不明白,楚恒既然已经立了楚渊为太子,为什么还要让楚啟去江南呢?
“你当真以为他真的有心立楚渊么?楚渊在他的心里的地位根本比不上楚啟。若楚渊不是长子,那么这个位子根本轮不到他。你可要知道楚啟才是真真正正的嫡出啊!”楚陌想到这里,不禁冷笑,楚恒假仁假义,为了不留下骂名,表面上立楚渊为太子,但是他心目中的人选当然是他一手提拔的楚啟。
虽然楚恒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说破,但是朝廷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楚恒的心里在打什么算盘!若是楚恒真的有心立楚渊,那么他早就封王了,何必只是立了太子,却再也没有了下文?楚恒的城府还真的是不浅!
想当年先皇在位的时候,先皇最疼爱的儿子,就是他的三哥楚贤!他的这个三哥能文能武,做事情深谋远虑,宅心仁厚,实在是有帝王之相!但是楚贤一生喜爱山水,不喜朝政之事,于是在那一次政变之后,他就向先皇求了一块封地,去做一个逍遥王爷。楚恒的才能一直比不上楚贤,但是楚贤不愿意做皇帝,而他那个时候还小,先皇没有办法只好就立了楚恒。
楚恒一直想要在天下人的面前表现自己,奈何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而且他做事情并没有楚贤那样面面俱到,若不是有季天泽和程千石在一旁为他出谋划策,现在他们这北辰国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想到这里,楚陌的双手就握紧了,他不明白楚贤为什么不愿意坐这个位子,那时候楚贤离开的京城的时候,他也问过楚贤:“三皇兄,你为什么不愿意做皇帝?明明你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大皇兄和二皇兄都死于非命,四皇兄并不如你,你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呢?”
他只记得那个时候楚贤站在宫门前,笑着对他说:“小皇弟,你可知最是无情帝王家?自从政变之后,我便对这深宫越来越厌恶!我本就不是持政之人,我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等你长大之后你就会明白,人的一生之中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但是就是因为这些身不由己,人往往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以后在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你的母妃,在深宫之中生活,要懂得收敛锋芒,一定要记得这句话:切莫功高盖主!”
那天楚贤对他说完之后,就走了。这一别就是十几年,他再也没有见过楚贤,现在他才明白楚贤那句话的意思,做人要懂得明哲保身。
(浮生未歇别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