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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解?”秦云默然问道。
他早就知道督察院里有许多势力安插的暗线,只是这里面牵扯许多事情,极为复杂,若是轻易除去,牵一便发全身,整个督察院都会产生极大的动荡,因此不能轻举妄动。
小爽儿呼出口气,缓声道:
“天风国的朝堂比其余三国复杂得太多,姜承手握军权,姜然执政监国,二人已暗中争斗多年,却始终是小打小闹。今日皇帝身陨的消息传来,必定会将这场夺嫡之战推向真正的高潮。这场漩涡没有任何人可以避免,他们为了存身保家,必须要选择一人推向皇位,中立者,唯有一死。”
“不过,督察院直隶皇帝,若是参与夺嫡,无论成功还是失败,结局唯有一死。因此,这个朝堂上任何人都可以站队,而你秦家不行。”
督察院无论何时,只能忠于陛下,可问题是,陛下已然陨落。
不能选择皇子依靠,又不能保持中立。
秦云稍作思索,苦涩道:“那我一整个秦家,岂不是注定要成为这场争斗的败者?”
朝堂的残酷,并不下于战场,若是败了,结局也唯有抄家灭族。
小爽儿睁眼侧目看向秦云,淡然道:“所以,祈祷吧,祈祷你效忠的那位皇帝陛下没有死去,这才是你秦家唯一存活下来的机会。”
秦云眼眸黯淡,头上多了几根白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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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沉默之中,他忽然想起,秦天同他说过的那番话,一时之间,竟有些微微愣神。
小爽儿说的话,与秦天说的何其相似啊。
莫非......天儿真是传说中的天机榜七,一手‘遮天’?
怎么可能!
秦云苦笑连连,心底暗道,就那个无恶不作的纨绔恶少,要真是‘遮天’的话,自己会二十余年看不出来?
我做这二十余年的督察院主事,我能是瞎子吗?
“秦大人,你还可以去找另一个人,他或许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小爽儿站起身,走到秦云的身旁,平静道:“还记得是谁将你督察院拖进这场旋涡中的吗?”
“孟河离苏?”秦云眉头紧蹙,“此时找他又有何用?”
孟河离苏职位被剥夺,手底下豢养的飞鹰卫也被打散入了黑犀营。
小爽儿微微摇头,提醒道:“孟河离苏的父亲,是手握数十万大军的孟河朗。孟河离苏的身后,是天机榜首宁钰。”
闻及此言,秦云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是了,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争斗,必会牵扯军权之争,而整个天风最有权力的将军,除了南疆的徐帅与姜承,余下的便是孟河朗了。
而,宁不凡未死一事,早先便从小爽儿口里知晓。
此事,或有转机!
想通了这点以后,秦云彻底对眼前这人心服口服,不愧是未湖楼的三当家,眼光竟是如此毒辣。
“宁不凡曾答应我一个要求,”小爽儿指间轻捻,微微一笑,“你去替我问一问他,天机榜首许下的承诺,究竟作不作数。”
秦云缓缓点头,凝重道:“先生今日之恩,老夫铭记于心,话必带到。”
出了刑部大牢,秦云忽然又想到了秦天说过的一句话,‘这是陛下与某些人的一场游戏。’
想到此处,他的呼吸不由得一窒,目光微亮。
秦云褶子横生的面上忍不住微微颤抖,心怀激荡。
他坐上车驾回返秦府后,脚步匆匆的朝秦天住处方向走去。越过假山,穿过廊台,连附近的侍卫都来不及招呼,准备找儿子好好问个究竟。
沿着碎石小道走至尽头,终于见到了秦天的住处。
门口怎的没有侍卫?不是让他们日夜守着吗?
秦云微微皱眉,但旋即又想到了自家的好大儿,或许是天机榜上的妖孽之才。
若真的是传闻中的‘遮天’,那秦家可谓是后继有人啊!
顿时,他的脸上又洋溢起极为欣慰的笑容。
可刚走到秦天卧房门口,抬手正欲推开时,听到里面传出来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秦云脸上的笑意忽而僵住。
“少爷,少爷,别这样......若是给老爷知道了,老爷会打死我的!”这是秦天的贴身侍女若儿的苦苦哀求声。
“他一个糟老头子懂个屁啊!老子要干的可是件大事!”秦天放肆叫嚣,言语不敬。
随着小侍女的一声惊呼,有衣裳被扯烂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小声抽泣,哽咽呓语。
其后,秦天似是在安慰,“你别哭啊,放心,少爷我动作轻点就行了......要不你自己脱?”
僵住门口的秦云,脸色一黑,转身就要找块砖头进去,在地上寻觅了半天,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苦涩笑道:“不堪入耳,不堪入耳!家门不幸!不孝子啊!”
“罢了,罢了......”
秦云身子佝偻了些,有些颓废,心灰意冷的离开了这里。
卧房内。
秦天将小侍女放在床榻上,嘱咐道:“你今夜不可出声,我偷摸离去一事,绝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他一身淡黄毛绒裙,正是从小侍女身上扒下来的。
小侍女缩进被褥里,眼含泪光,委屈不已,“若是被老爷发现,少爷偷溜出去,我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秦天伸手撩拨身上有些别扭的裙摆,微微沉思,摇头道:
“为了整个秦家,有些事情,少爷我必须得去做。若儿放心,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定不会让你有丝毫性命之忧。再说了,我去去就回,来回也就两三个时辰。嗯......你若是被发现了,就一口咬定说是我逼迫你如此做的就好,顶多我再被那糟老头子吊起来打一顿,区区皮肉之苦,我都习惯了。”
小侍女这才止住了眼眶朦胧,却仍然小声抽泣,“少爷你怎能如此随意扒女子衣裳......”
秦天整理好裙摆,嘿嘿一笑,调侃道:“哟,还害羞了......怕个锤子,等万京城发生的这些事了结以后,我娶了你便是。”
若儿心底欢喜,小脸微红,嗫嚅道:“少爷切莫说笑,若儿身份低贱,不敢高攀......何况,此事不合世家礼仪,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秦天眨眨眼,探身下去,敲了敲若儿的小脑袋,板着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我从小到大都是头角峥嵘,英武不凡。向来是个不尊礼仪的纨绔恶少!”
“噗嗤......”若儿看着秦天头上缠着的层层白布绷带,眉弯似半月,笑声似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