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一个月前,萧晨曾被这道猩红箭芒刺穿右胸,掉落无尽断崖,几近殒命。
而如今的情景,像极了那时。
萧晨身处半空,避之不及,被这道猩红光芒裹挟着向后倒飞,在撞断了十数棵粗壮树干后,这抹猩红色才化作雷霆炸裂,‘轰’的一声,震耳欲聋。
卷起的气浪掀开身旁数十名北沧国将士。
浓雾涌起,不少人惊骇的看着这一幕,暗自心惊。
远处的刑天本是慵懒的神色忽然添上了一丝凝重,微微皱眉,静静看向浓雾的方向。
在紫极魔瞳的加持下,他看得真切,这惊天一箭甚至连雷云都可以射穿,却只是裹挟着萧晨倒飞出去,并未射穿他的胸膛,而那炸裂跳跃的雷霆看似骇人,实则对于修行雷法的六重天之人来说,影响并不大。
即便是三重天的普度和尚,这一箭下去也得重伤,却未伤到萧晨分毫。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浓雾渐渐散去,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缓缓起身的人影。
“呸呸呸......”萧晨龇牙咧嘴,喷出一口鲜血,使劲揉了揉发疼的胸口,神色极为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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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身躯竟是这般强横,连‘落日弓’射出的箭芒都能无法刺穿皮肉!
要知道,‘落日弓’在所有不可知之地里,称得上是杀伤力排行第一的传承至宝,寻常一品境根本无法避其锋芒。
“刑天!”萧晨低声咆哮,紫眸迎着刑天略带审视的目光,两人遥遥相望。
不可知之地从不掺和俗世,即便是各圣地的入世弟子,也是极少插手世间纷扰。
单凭北沧国皇室中人,无法让不可知之地的入世行走为其办事,那么......刑天来到此处,定然是为了追捕萧晨。
而在刑天出现的那一刻,萧晨想要救下天风国皇帝的目的便落空了。
萧晨的身躯再如何强横,毕竟境界只是一品境初期,无法与一品巅峰的刑天相提并论。
何况,周旁仍有数万北沧国的将士虎视眈眈,若是赢邑一声令下,想来这些将士必定生死不顾直扑萧晨。
再不逃离此地,或会陷入危局!
思虑至此,萧晨捏紧双拳,仰天大吼:“刑天!你我之仇,来日再算!”
说罢,他右手一挥,一道暗紫雷霆由天而落,斜劈在身后人群,划破崖壁,无数细小碎石连带着数十人席卷倒飞,血肉残肢夹杂滚滚灰尘,遮天蔽日。
一抹残影闪过,烟尘渐渐散去,已没有了萧晨的身影。
赢邑捏着手里一人高的长刀,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只是有些发青的手掌,隐隐抖动,显露出他内心并非如面色一般平静。
远处的刑天收敛起眼里的紫色流光,将狰狞长弓放置掌心,红光闪过,掌心里的无弦弓已成了精致小巧的弓形吊坠。
他将吊坠系于左耳,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缓缓向后退去。
北沧国与天风国之间的事情,他确实也不想插手。
无论是北沧国的人要杀天风国的皇帝,还是天风国的人要杀北沧国的皇帝,都与他无关。
不可知之地入世之人不能随意沾染俗世,是所有圣地的老祖宗们,一同定下的规矩。
两个六重天的一品入脉高手离开以后。
局势再次回到了方才的一幕场面。
悬崖边上两人,对面则是万军。
这是绝望到令人窒息的一场博弈,也是最毫无疑虑的博弈。
北沧国上将军赢邑,一跃而下,提着长刀慢步前行,“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他说的是事实,可这份事实,却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苍白。
天风国的皇帝陛下微微怅然,身子轻轻晃悠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他无声笑了笑,侧转目光看向旁侧微微躬身的魏贤,平静问道:“此地如何?”
魏贤恭敬地行了个礼,想了一会儿,沉声道:
“陛下,此地嘛......青山绿水、云雾缭绕,可以藏风聚水。崇岭险峻、日月余晖,又是天地相连,恰似人间之仙境,实乃上苍恩赐之宝地,可葬圣人。”
皇帝陛下哑然失笑:“你这狗奴才,也称得上是圣人?”
魏贤轻叹一声,回道:“沾了陛下的光。”
这对主仆旁若无人的一问一答,让这片萧瑟的天地,更添了一份悲凉。
赢邑仿佛意识到了他们要做些什么,微微犹豫后,还是止住了脚步。
‘唰!’天风国的皇帝陛下抽出插在岩石缝隙里的帝王之剑,脚步虚晃,幸有身旁的魏贤搀扶。
“走吧。”他疲惫的嗓音夹杂着七分不舍,三分寂寥。
像是穷途末路的英雄,心底埋藏着太多遗憾,仍然残留于世间。
魏贤扶着皇帝陛下的身子,轻轻颔首:“遵命。”
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遵循主子的命令。
在这位陛下仍是太子时,魏贤便是他的奴才。风风雨雨二十余年过去,直到这一辈子到了尽头,魏贤仍是他的奴才。
主子待奴才仁善,奴才就待主子忠诚。
于是,这一声‘遵命’竟是说了一生。
在许多人的目光注视下,天风国的皇帝与他最忠心的太监魏贤,轻轻一跃,堕入漆黑朦胧的万丈悬崖。
赢邑缓缓走向悬崖边,目光探向脚下的无尽黑暗。
天风国的皇帝跳崖自尽,对于北沧国来说,并不是最好的结局,但对于身为天风国的帝王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体面的死去是帝王的最终归宿,也是帝王的最后尊严。
这位极有野心与抱负的皇帝陛下说得对,没有人能杀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有副将停驻至赢邑身后,恭敬问道:“上将军,是否要让将士去下面搜寻尸体?”
赢邑斜睨了一眼发问的副将,缓声道:“下面何止万丈,即便是一品高手跌落下去,也得身死......再者说了,在天风国境内杀了天风国的皇帝,还敢留在这儿,不是找死吗?”
“要不是天风国两位皇子暗中助拳,我们哪里能这么轻易便截杀了天风国的皇帝,消息一传出去,天风国镇守南疆的徐帅和姜承必定有异动,我们......再不走的话,都得交代到这儿。”
副将点头回道:“遵命。”
赢邑领着北沧国的人马匆匆离去,平坦的崖壁只残留下两国将士的红甲黑甲,细雨拂过,鲜血滴答。
风萧萧,叶零落,夕阳余晖下,北风忽来,卷起黄沙。
多少英雄事,尽皆洒落烟霞,江湖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瞧他们相逢相离浪迹天涯......嘿,不如拔剑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