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的如此热闹?”街道上,声音擦耳而过。银杏护得很小心,也不时碰到他人衣闕,难不成有自己不知道的好事儿?
银杏一手拉着宋初,一边问刚擦肩而过的人,“哎,大哥,我看你们都朝西边走,可是有什么事儿?”
“西城那面新开了家迎春馆,今日挑选花魁呢?”那男子满脸通红,急不可耐,匆匆解释了两句便赶着看好戏去了。
银杏一个黄花闺女,正大光明听人提起那烟花之地,颇是不好意思,“怪不得都是些男人赶着过去。”银杏愤愤嘀咕一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宋初扯扯银杏的袖子,站在路边,“若不是我目不能视,我一个姑娘家也想去看看那些花魁娘子呢!”
银杏被逗笑了,看着宋初嘻嘻发笑,“夫人何必去看,自己在家照镜子便可!”说完方觉此话不妥,急急道,“夫人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宋初捏捏她的手,“嗯,我懂的。”
“夫人真好看。”银杏松了口气,看了宋初一眼,清淡典雅的脸庞,咋看起来无甚味道,细细看去,方知美丽出尘。
宋初噗嗤一声笑开,“你这丫头尽是打趣我。相貌不过是一场易逝的烟花,最后不过也是黄土一掊。”
银杏点点头,扶着宋初一边走一边说,鼻子动了动,“奴婢没有夫人那么高深的境界。”说完吐吐舌头。晃眼间瞧见边上一处酒楼。暗褐色木制墙面,高约两层,中间龙飞凤舞闻香来三个大字。门上雕花细致,做工精美,一瞧便知里面价格不菲。
“这就是邺城的闻香来啊!”银杏惊呼一声,想来早已闻名却不得一进。
“那便进去坐坐吧!”宋初失笑,这孩子终是有了几分孩子气。
楼中桌椅精致,楼上还有小隔间,以花木屏风为界,半敞半遮,萦绕着分明而又杂乱的香味。
闻香来的饭菜的确不错,比御厨也差不到哪里去。特别是雅间里环境清幽,花木原香席席,让人不由自主静下心来。银杏专心给宋初布菜,待她吃得差不多,才在宋初的催促之下执起筷子来。一口下肚,果然不负它的盛名。
“真好吃。”银杏激动之下打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瞧宋初脸上并无他色,安下心来静静品尝美味。
宋初却在银杏的惊呼中想到了宇文乾。也不知他如今在西境过得如何?白旭磊又是否把宝剑送到了。
西境边关,山势险峻,战营依山而立,哨岗建于山上,隐蔽在丛丛绿树之间,不见踪影。此时营地正在操练,战火的气息逐渐凝重,士兵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喊声震天,气势如弘,手中的武器似要化作实体的风,朝敌营袭去。
观战台上,中间之人身穿黑色铠甲,模样看起来与他的位置比年轻的很,估摸着不超过三十岁,却是西境的掌军大将。眼睛比之常人多了几分深沉,脸上的风霜还是能瞧出几分实力来。
此时他一边盯着楼下操练的将士,一边偏头和身边一个威严的男子说话。男子长得也是英俊,可惜看到他时,往往先被他周身的气势所摄,忽略了那张鬼斧刀刻的脸。听到将军的话不时点点头,极少发言出声。仔细一瞧,反而让人以为那男子才是其中的主将。
身后的脚步声在木制楼梯上格外响亮,然后代替这响声的是沉稳有力的通报声,“回禀将军,钱军师,营外有人求见军师。这是他的信物。”
说话的两人稍微分开了距离,钱宇回头,扫到士兵手上的半环玉佩,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拿到手里细细端详,边上的将军偏头,看到那如羊脂玉般的半环形玉佩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光,只是好像有些熟悉。
“来人何在。”钱宇问。
宇文东南西北四境跨幅长,同一时间,四境景色不一。如今快入深秋,北边儿漫山遍野枯黄一片,南边儿却保持着春日的翠绿。东境靠海,夏日的暖意还不曾远去,西境却是早晨东,日中夏,加上漫漫黄沙,干燥的很。
马匹飞驰,扬起黄沙,在营地前勒马嘶鸣,双眼迫不及待环视一圈,并未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宇文乾说不出来自己复杂的心情,又是放心又是失望。
“哎,干嘛摆着那一副失落的样子。”一道调笑的声音从侧面钻出来,右手一扬,一个重物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宇文乾伸出右手,重物稳稳当当落在他手中。
入手的纹路润滑而冰冷,转了个圈置于眼前,一向无波澜的眸子闪了闪,竟有些说不出话来,“这……”
得到这个表情,白旭磊表示满意极了,嘴角勾起的弧度不曾松懈。缓缓驱马靠近,“此乃日月龙渊。”白旭磊答非所问,偏偏让人心急。
宇文乾素来爱剑,怎会不知这偶尔在野史杂闻中的方显现形状的宝剑,饶是他见惯了宝物器具,此时也不禁心起涟漪。掌心握剑,指腹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极力忍耐着着视线,让自己不要那么露骨和急切。
冰凉的质感经过手掌的经脉传入大脑,“这剑如何取得。”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在白旭磊口中亲耳听到宋初的名字时,依然忍不住雀跃一番,过后便是深深的担忧。
“放心吧!夫人好着呢?”谎话在白旭磊口中也成了十足的真话,他啧啧有声,十分不爽道,,“哎,真是让人嫉妒啊!”
宇文乾弯了嘴角,露出个愉悦的弧度,左手按在剑柄处,张牙舞爪的四爪飞龙好似要要剑中飞夺而出。青光四射,寒光凛冽,金属打造的剑身泛着幽光,汇聚在锋利的两侧,圆形斑点荡荡悠悠,侧面还有隐约的凹槽,增添了它的嗜血。
“真是好剑。”宇文乾赞一声,收了剑,握在手中,郑重其事的朝白旭磊抱拳,“多谢。”
白旭磊摸摸鼻子,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心中一跳,无所谓道,“夫人都不怕我昧了她的宝剑,我自然不能失信于人啊!”
宇文乾哈哈一笑,看来这人的确没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多日风尘,进来歇歇脚。”宇文乾比了个请的手势。大营的防门缓缓开启,白旭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亦想不起来,等到几日后,才发现自己被宋初算计到此处做苦力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白旭磊正端坐在骏马上,在宇文乾的带领下威风凛凛的进了大营。营地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帐篷,布局有理有据,状似圆形,边上各留有空地,应该是士兵集合所用,中间另有大片空地,场内武器一应俱全,是为操练之所,山上还不知藏有多少暗线。
白旭磊摇头晃脑四处乱瞧,宇文乾也不说他,只是驱马靠近,与他说了些要注意的地方。“在此处,你唤我一声钱军师便可。”
白旭磊瞬间懂了,压低嗓子道,“都说安亲王早就去见阎王去了,想不到却是连军营都是可随意进的。”他自己做不来大众英雄,对宇文乾这不争不抢,甘心处在暗处,还要为国着想的英雄,白旭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白旭磊余光瞄了宇文乾一眼,这人真的甘心在暗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热闹的街头随着人流奔走,渐渐安静下来,百姓们倒是自娱自乐,东境不太平,西境眼看战事要起,也挡不住百姓的日常生活。
“真是些无知小民,国不稳,他们倒是乐得自在,还有心去看选花魁,也不看看前几日的副城守是怎么死的。”雅间并不是完全封闭,旁边愤怒的年轻声音就这么毫无防备的传到宋初耳里,扯回了她思念的记忆。
“夫人,奴婢去看看。”好不容易找个清净地儿,又被你大嗓门给破坏了。
宋初摇摇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无事。”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易兄,不管天下如何,百姓仍要生活啊!不过就是选个花魁,你何必如此动怒,再说,那副城守贪图美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我倒是觉得不对劲。”青年摇摇头。
“有什么不对劲,我看易兄你是阴谋诡计看多了。”另一个青年捏了颗瓜子放在嘴里。
“就是像你这样的想法的宇文人太多,以致宇文从天朝上国成了蛮夷的香饽饽。”声音已经有了怒气。
另一个温和之人也来了脾气,“易兄,你这怎的又扯到我身上了,宇文强弱自和朝廷有关,与我等小民有何干系,我猜不会是你家父亲要纳个青楼女子,你在迁怒吧!还是说你在因为磬儿的事儿……”
“砰”的一声,不用看,宋初都能想象得到那年轻人愤怒的面孔,果然,他大骂了几声,沉重的脚步声踏在木板上,应该是气冲冲的下楼了。
银杏留心朝外面看去,扫到了青俊而愤怒的面孔。接着,一个修长平淡的人缓缓摇头而出,面带无奈,想来应该是那雅间中另外一人了。
宋初听了一场骂战,喝了两杯龙井,尝了佳肴,感受着周身暖洋洋的空气,有些醉了。
“夫人,要不回去小憩一下。”她这些日子养成了午睡的习惯,饭后容易犯困。宋初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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