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家主子这一手手艺也不错哦!”白旭磊没脸没皮惯了,张口就拿宇文乾打趣。
德全最是护主不过,一气之下刚刚接来的满满两桶水全部赐给了白旭磊,一位白色出尘高人顿时成了落汤鸡。
正厅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宋初拿出随身携带的干净丝绢擦着那尊深黑色蟠龙镇纸,动作轻柔的仿佛抚摸着易碎的爱人。
“这尊镇纸还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宇文乾拿过一看,灰尘尽去,浮现出属于它的尊贵华丽,漆黑的颜色比夜晚的天幕都亮几分,上面雕刻的四爪黑龙栩栩如生,鳞片像是贴上去一般,似乎用力一扯便会掉落,特别是那双眼睛,用黑玛瑙镶嵌,漆黑明亮恍若天上最明亮的星辰。
忽的听闻外面鸟儿欢鸣,马儿吼叫,宋初抖了抖丝绢,甩在宇文乾身上,自己绕过架子出去,果然瞧见那欢腾的白马,仰着脖子盯着天上,空中一只浑身迅白的鸟儿在灵活舞动,身姿妙曼,动作轻盈。
宋初扑哧一声笑出声,放下脑袋,又被迎面走来的一人给逗乐了,上前几步,笑问,“白神医这是怎么了?这天儿不热啊?”
“夫人有所不知,白神医觉得我们这云雾山山好水好,特意去池子里游了一圈,还闲不凉爽快活,硬是往自己身上倒了几桶水。”德全笑嘻嘻的插嘴,说完便提着桶子滴水不漏的进了屋。
白旭磊看着德全灵活的背影哭笑不得,朝宋初拱拱手,“在下失礼了。”一身湿衣贴身,勾勒出白旭磊瘦削而强健的身躯,一张脸面带桃花,怪不得叫如此多的女子疯狂。
宋初明了的笑笑,“德全性子躁,白神医还是悠着点儿。”
白旭磊哭笑不得,真是一对相互袒护的主仆,他这个客人被主人家的下人打了,居然还被人家主人警告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初儿,你和王爷一起,都变坏了。”白旭磊委屈的很。
“谁变坏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旭磊嬉皮笑脸转头,“没,没,我去看看德全。”
“像什么样子。”看到白旭磊如此模样,宇文乾不满的蹙眉,又要说什么,白旭磊已经滑溜溜的跑了。
“如此放浪形骸,真是……”宇文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宋初心里却是明白,或许这个模样正是他希望成为的。若不是为了宇文,为了师傅,他何必活的如此累。
宋初上前一步,拉过宇文乾的手,“好了,我们也进去收拾收拾吧!”抬头,太阳还害羞的隐藏在云层里,天际已经昏暗下去了。
四人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人,几人动作迅速的终于在天黑之前简单清扫出了三个房间,只是被褥久久未用,带着一股子生味。随意做了晚饭,将就着用了。
山上日月轮回似乎都变得慢了,云雾山四周药材众多,山上清凉,空气怡人,真真是个养病的好去处。每日宋初陪着宇文乾弹琴吟诗,下棋作画。白旭磊则以道路不熟为借口带着德全四处采药,白鹤与骏马整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宇文乾在山上住了几日,有白旭磊和宋初的精心照料,余毒消除了不少,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功力未恢复。宇文乾的宝剑被折坏,今日用的不过是把普通的长剑,他换了衣衫,在宽阔的草地上挥洒着一招一式。时光倒流,白鹤辗转着灵动缥缈的身子穿梭在剑芒之中,不时落在剑尖,不时绕着宇文乾玩耍,一人一鸟玩得高兴极了。
一旁的乱石桌上垫了一层薄垫,深色透明深灰桌面放了一盘棋子,如今正杀到高潮。白旭磊眨眨眼睛,瞧着自家马儿在一边白白羡慕,暗骂一声,“那白鹤倒是功力不凡。”白旭磊练武之人,自然瞧得出能在宇文乾剑下游走自如不是寻常之辈,这云雾山上还真是无奇不有。
宋初移动一颗棋子,局势瞬间风云变幻,白旭磊不惊不急。
“乾他曾走火入魔,可是已经被治好了,为何这次还会……”那种自残式的死法让宋初想想便心有余悸。
“说说看。”白旭磊双指执起一颗黑子,更显得他肤色凝白,手指修长。
宋初细细道来,白旭磊听得入神,不时眼神朝舞剑的宇文乾飘去,寒星剑眉,脸若刀削,一眼不语自有让人臣服的气质。
“有时候一个人的潜能是无穷的,或许是因为你,他受了刺激才会如此。”白旭磊偏头想想,“已经修养了些许日子,身子却空荡荡的,我想和那发狂之症却有关系。”
宋初捏着棋子的手顿在半空,“如何根治。”难道最后还是逃不掉精力消耗而亡的结局吗?
白旭磊摇摇头,轻笑,“夫人不用担忧,我看王爷制止力非凡,加上有你在身边,定是无碍。”
我在身边吗?宋初想起归云楼上那一幕,心里有些酸痛,又有些发甜。视线飘忽,落在宇文乾高大的身躯上,或许是练的累了,只着一件白色内衫,与那白鹤似乎浑然一体。宋初瞧得痴了。
自那天后,宇文乾明显感觉到宋初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次数多了,若非必要,时时陪伴。宇文乾自是高兴,更多的却是满心疑惑。
“乾,你觉得这个香味如何?”宋初又调了香,如今深秋之际无甚花朵,便拿了云雾山最多的赊香草。用精致的银雕盒子装着,掀开一角,淡淡的清香味扑散开来,闻之让人心神宁静,似要入睡。
“不错,清清凉凉,安神静气。”宇文乾握住宋初的手,眼神温柔,无言却让人脸红心跳。
宋初被瞧得不自在,脸颊烧的通红,干咳一声,我出去瞧瞧,好像要下雨了,我把衣裳收拾收拾,放下东西,逃也似的跑了。心里还在嘀咕,乾最近这是怎么了,老用那种露骨的眼神盯着自己,整个人都酥麻了。
路上和白旭磊擦肩而过,互相打了个招呼,白旭磊端着一碗药,缓步踏入宇文乾的房间。见他正拿着一雕饰精美的盒子欣赏,把药碗置于他身前。
宇文乾瞧他一眼,算是道谢,其余无再多言语。一人抱胸站着,一人悠然坐着,中间却好似交锋无数次。
“你对初儿说了什么?”那日自己练剑,这俩人坐于边上下棋,若说初儿的变化和这人没有半分关系,宇文乾怎么也不信。
白旭磊笑笑,踱了两步,“初儿关心王爷罢了,我能说什么。”他脸上带着不正经的笑,一屁股坐在宇文乾对面,姿态慵懒,“不知王爷对这个结果可否满意?”
宇文乾不置可否,斜斜睨了他一眼,“就会些甜言蜜语,奇淫技巧,骗得天下女子,你倒是自豪了。”
这还是宇文乾第一次对他的评价,白旭磊哈哈大笑,全当夸赞一字不落的接受了,“夫人对王爷一片真心,王爷只需好好哄着,顺着,自有天长地久。”
宇文乾不屑,他了解宋初置身,她绝不是如此小女子。他愿意,宋初却是不愿意。
白旭磊见他态度平平,心中冷笑,天下女子再如何,在心爱人面前就愿意做那只依偎人的小鸟。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旭磊起身拍拍手,“王爷趁热喝了,不然初儿又要担心了。”
宇文乾眉毛一皱,似是盯着敌人似的,郑重端起碗来,三五口下肚,药汁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萦绕,宇文乾闭嘴不言。没有人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文乾居然害怕喝药。
白旭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眯着眼睛,端着碗走了。
山上风景正好,不知岁月;地上众人惶惶,不辞辛劳。
山路封堵,安定下来后,德全带着一队人马修葺道路。天上灰蒙蒙一层,人影在林间窜梭,影影绰绰。
遥远的天际快速闪过几道影子,朝着大山深处奔来。
“总管?”一人遥指远处,拍拍德全的肩膀。
“大家都给我藏好咯!”德全低声吼一句,丛林里一下子消失了声音,只剩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枝丫野草。
“吁”马儿一声嘶鸣在山头前停住。两人下得马来,四周巡查了一番,一女声响起,“怎的找不到路了?”
男子抬头,望望高不见顶的山头,从袖子里掏出个形似笛子的小管,放在嘴边。忽的山头上冒出几个脑袋来,女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伯夷?归云楼的事儿处理好了?”眼神一扫,“银杏,你怎的和伯夷在一起,有缘呢?”
“在半路上遇到伯夷的,小公子跟着松儿在后面呢。”赶了几日的路,银杏清透的小脸都透着一股子干涸,嘴唇有些干裂。
德全点点头,“快上山吧,主子夫人知晓你们来了定会开心。”
不到正午,便匆匆领着两人前来。宋初原本坐在外面凳子上调香,一下子站了起来。
银杏眼眶微红,瞧着正常模样的宋初,没了先前的可爱与灵动,却似仙人一般不可亵渎,竟有些激动与忐忑,“夫人。”
宋初点头微笑,扫了几人一眼,“进来说。”
宋初带着两人到了偏厅,山上没有伺候的人,一切简陋,漆色桌上也不过一壶茶。宋初亲自倒了茶水,温婉道,“辛苦了,归云楼现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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