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司冷冷地看着宋初。
两人对峙了半晌,宋初方才轻声地道:“拓跋老将军,恕宋初冒昧。我要做什么决定,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和千千万万民众有关,和这么多战士们也有关。”拓跋司毫不掩饰自己不喜欢宋初这件事,“我儿子喜欢你这件事,不怪你。但四皇子这样喜欢你,你便忍心看他为你受苦,甚至连命都没了?”
宋初低头没在说话。
拓跋司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去。
德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拓跋司将军怒气冲冲地离去,而宋初有些呆怔地坐在那里。
“宋姑娘?”德全疑惑地叫了一声,“药煎好了。”
宋初回过神来,连忙将药碗端了过来喂宇文乾喝下。
看着宇文乾无意识的吞咽,德全有些不忍心地转过头去。
拓拔玉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了半晌,随即转身离去。
“拓拔公子?”
银桃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不进去坐坐?”
拓拔玉的背影顿了顿,随即头也不回里离去。
“谁来了?”宋初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好像是拓拔玉小将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走了。”银桃有些疑惑地站在门口迟疑了一瞬。
“既然走了,那便罢了。”宋初淡淡地说。
拓拔玉有些迷茫地走了回去。看着手心当中那东西,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一个木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拓拔玉像是触电一样地跳了起来,回头发现是二弟,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罢了。”
“你手里究竟拿着什么?给我看看。”拓跋沐冷冷笑了笑,“是不是宋芊芊给你的?”
“没有。”拓拔玉的手往里缩了缩,“你想的太多了。”
拓跋沐却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来。
“你给我看看,行不行?”
拓拔玉怔了怔,手中却紧紧地握着那个东西不松开。
“哥。”拓跋沐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真没想到,原来哥哥有一天也会瞒着我。”
拓拔玉不禁苦笑一声。
“我没想着瞒着你。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还没考虑好。”
拓跋沐苦笑一声。
“哥,你究竟还是不相信我。我即便是喜欢芊芊,难道就会因为她而不分青红皂白?自从小时候毁容之后,你就离我越来越远了,再也不是那个我一直喜欢的大哥了。”
拓拔玉不禁有些动容。
“我手里的东西,的确是她给我的。”
拓跋沐不禁眼前一亮,追问道:“如果这个东西没了,他们是不是再也找不到证据了?”
拓拔玉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可是我却不能这样做。宋姑娘何其无辜,怎么能这样伤害她?”
“既然如此,哥你还不赶快把这东西扔掉?”拓跋沐着急地说,“快扔掉呀!芊芊姑娘都那个样子了,难道你不觉得可怜吗?”
拓拔玉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半晌方才道:“可你刚刚说了,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
“哥,我从小就比你聪明,喜欢骗你,可是你却从来没生过气。”拓跋沐动情地说,“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从来没求过你,但我今天求求你,不要把这东西拿出来,扔掉也好放起来也好,就当是那年你把我烫毁容的道歉吧。”
“你知道……”
拓拔玉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你知道,是我这样做的?”
“哥,你瞒得过爹爹,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可我从来不怪你,只能怪我从小就比你聪明伶俐吧。”
拓跋沐静静地说。
拓拔玉犹豫了片刻,轻声地道:“好,我答应你。那年是我不对,可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怪你。”拓跋沐烧伤的嘴脸勾出奇怪的笑容来,看的他十分心酸:“谢谢你,哥哥。”
拓拔玉心酸地笑了笑,没在说话。
时隔两天,宇文乾终于醒来了。
他看见面前服侍的银桃不禁吃了一惊,问道:“她呢?”
“宋姑娘衣不解带,服侍您了整整两天,刚刚去睡了。”德全上前说道。
宇文乾“嗯”了一声,“让她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吵醒她。”
宋初却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今天拓拔老将军所说过的话。
她究竟该怎么办?
“吱呀…”
门被轻轻地推开,宋初回头的时候正看见银桃小心翼翼的神情。
看见宋初是醒着的,银桃不禁松了口气,笑道:“小姐醒了。四皇子已经醒过来了,刚刚还问起来您呢。”
“他现在在哪里?我去见见他。”宋初坐起来,“看起来精神怎么样?”
“习武之人,何况又修养了两天,自然已经好多了。”银桃笑道,“只是四皇子现在已经在军营和拓拔老将军商量事情了。若是小姐想见的话,不妨晚上再去。”
“好。”宋初顺从地点了点头,“让他先忙吧。”
说是这样说,心中毕竟还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银桃倒没注意这些,闻言答应一声,“德全让我拿些东西给他,待会儿便回来。”
宋初道了一声好。
等到银桃回来的时候宋初却细心地发现她竟有点儿脸红,不由得有些吃惊地道:“你怎么了?”
银桃神情极不自然地说道:“德全让我给他做个荷包。”
宋初不禁笑了起来,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道:“看来你俩关系不错。让四皇子做个媒怎么样?”
“小姐又在胡说了。”
银桃有些害羞地瞪了宋初一眼,“我俩只是一块煎了两次药罢了,都不曾说过话。”
“那好吧,等到你俩说了话再做媒。”宋初说的一本正经。
“哎呀,小姐,你真讨厌。”
两人说笑之间已经是傍晚时分。银桃收了笑,认真地问道:“小姐今晚想要吃什么?”
“弄些粥来就行。”
军中一向吃饭简单,宋初自然也不会给大家添什么麻烦:“若是有小菜的话拿来一些,没有就算了。”
“四皇子。”银桃出门却正好遇见宇文乾,连忙行礼。
宇文乾嗯了一声,问道:“宋姑娘可在里面?”
银桃答应一声,回道:“小姐本准备待会儿去找您呢。”
宇文乾笑了笑,走进屋子里。
宋初因着睡了一觉,头发倒是有些乱了,正在梳妆。看见宇文乾走进来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不是在拓拔老将军那里么?”
“已经结束了。”宇文乾露出几分疲态,“昨天拓跋司可谓是大显神威,杀了好多海贼,却没想到那边竟然不曾有丝毫乱象,怀疑还有后招。”
“你这几天还要去前线?”宋初担心地看着他。
“看情况吧。”宇文乾顿了顿,“若是有必要的话,还是要去的。”
宋初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宇文乾心知宋初是在担心自己,笑了笑上前道:“我来给你梳头发。”
说罢他便拿起宋初手中的梳子,轻轻地给她梳起头发来。
宋初一向喜欢用绿檀木梳,发丝上也沾染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宇文乾陶醉地吸了吸,轻声道:“好香。”
宋初对着镜子里的宇文乾笑了笑。
梳子在像缎子一样的头发当中穿行,又从宇文乾手中缓缓散落。
“我来给你化妆。”宇文乾轻声地说,“你坐着就好。”
“没想到四皇子梳头发这样熟练。”宋初轻笑出声,“不知师从何人?”
“小时候母亲很忙,掌管宫中事务。我又体弱多病,很多丫鬟都不愿意给我梳头,我便自己学会了。”宇文乾淡淡地说道,“后来便一直是自己梳头,从不假手他人。”
宋初一怔。
“德妃娘娘艳绝后宫,没想到也会疏忽这些小事。”
“她对我是很奇怪的,偶尔好偶尔坏。”宇文乾将宋初的发丝轻轻地挽了起来。
他专注地看着镜子里的宋初,满意地笑了笑。
宋初也笑,但更多的是心疼:“小时候的你,应该很可爱吧。”
“奶娘说,我是她见过的最乖的小孩了。一坐就是一天,不哭不闹。”宇文乾回忆起了他那温柔的奶娘,“可惜后来奶娘没了。”
宋初吃了一惊,从镜子里看着他的神情。
宇文乾平静地拿起朱笔,轻轻捧起宋初的脸。
她微微闭上眼睛,只觉得一个凉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眉间,极其温柔地游走着。
过了一会,宇文乾停下笔:“好了。”
宋初还未睁开眼睛,却感受到一个温柔的吻落在脸上。
不禁脸红了一下,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镜中的她是另外一个模样。
头发被高高地挽了起来,额前却意外地绕着一股发丝,插着一支白玉簪子,看起来简单却又好看。额间一个朱红色的梅花印记更是衬托出了几分高冷的气质,看起来和以往大不一样。
“真好看。”
宋初有些赞叹地说,“四皇子好手艺。”
“是你本来就好看。”宇文乾笑了笑,“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天帮你梳妆。”
宋初不禁尴尬了一下:“还是不要了。”
想想日后日理万机的四皇子每天给自己梳头发,她就觉得那个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了。
“初儿。”宇文乾突然问,“拓拔老将军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宋初正在给宇文乾整理衣服的手不禁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道:“没事。”
宇文乾皱眉。
“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一定要相信我。”他定定地看着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所以你也不要丢下我。”
宋初有些感动地看着他。
“可我只会拖你的后腿,其他什么都不会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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