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车站，杨亚楠先是抬头望了眼头顶那片有些呆板的天空，和第三层不同，一层的天空虽然也有云朵，但是那云朵是不会运动的，看得久了甚至会让人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而且一天之中只有白天和晚上两种温度，而这两种温度都是恒定的，并不会随时间发生变化。
杨亚楠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在这种鬼地方住了快一年的。”
“你对这里还有印象吗？”萧飞问道。
“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呢，尤其是我刚入行在二层做直播的时候，每晚做噩梦都是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少，最终我不得不回到这里，谢谢你让我的噩梦成真了。”杨亚楠看了眼车站周边那些小摊位，眼中闪过一抹鄙夷的神色，拉了拉自己价值两万信用点的外衣。
“走吧，你不是说要去我工作的那家小饭馆吗，早点去完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去。”杨亚楠现在也终于想开了，她既然没法拒绝这次一层之行，那还不如配合一点，让这场噩梦尽早结束。
随后两人直接打了辆车，来到了杨亚楠之前工作的那家小饭馆外。
杨亚楠在下车前从包里摸出了一副大号墨镜带上，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而两人刚一下车，就看见小饭馆门边的两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孩儿正在围着一个路人在邀请对方去餐馆里面用餐。
其中一个女孩儿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贴到了被邀请者的身上，“我们的餐馆里面有粤菜、川菜、淮扬菜，您要是想吃西餐也可以的，价格便宜，分两足，办理我们的会员卡预充值还能享受7折的优惠……”
结果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那个对方给一把推开了，“滚，别挡着我的路。”
说完那个男人就要继续朝前走去，结果没想到之后居然又有一个女人拦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正要破口大骂，但是当他看到对面那个女人的穿着打扮后又把要骂出口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不吃就不吃，也没必要推人吧。”杨亚楠开口冷冷道。
“怎么，你跟她们是一伙的吗？我说你们到底是开饭馆赚钱的还是来讹人赚钱的。”路人男子也气道。
“我不认识她们，但是她们也只是在工作而已。”杨亚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被推到的女孩儿身前，问道，“喂，你没事吧，还有你刚才干嘛凑得那么近，是你们那个傻【哔】老板让你这么做的吗？干嘛那么听他的话。”
女孩儿闻言讪讪的笑了笑，小声道，“我没事的。”
杨亚楠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臂，确认她没有擦伤这才又站起身来，对那个路人道，“你运气好，道个歉吧。”
“我道歉，凭什么？”
而那个被推到的女孩儿这时候也连忙道，“不用不用，是我不对在先，跟这位先生没有关系。”
“不，你误会了，跟你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单纯想听他道歉而已。”杨亚楠淡淡道。
“哪里冒出来的疯女人，你是有什么毛病吗？”路人男子怒极反笑，他本身也是个暴脾气，不然之前也不会直接上手去推那个短裙女孩儿，实际上要不是看杨亚楠穿着不简单，身边的那个男伴看起来也不好对付的样子，他现在已经再次动手了。
杨亚楠闻言也不反驳，只是打开了自己的手环投影，在转账界面输入了三千信用点，之后对对面的男人道，“道歉，这笔钱就是你的。”
这次不只是推人的男人惊呆了，就连旁边那两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儿也愣在了原地，其中一个人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在耍我吧。”路人男子还有些将信将疑，似乎是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的头上，要知道一层的平均月工资也就只有两千信用点出头，他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还没道次歉的收入高。
“我还不至于为了三千信用点说谎，”杨亚楠道，之后又冲两个短裙女孩儿的方向努了努嘴，“她们都可以作证。”
路人男子闻言犹豫了片刻，他倒不是犹豫要不要低这个头，而是有些担心杨亚楠食言而肥，不过反正一句话的事情，他又不至于掉块儿肉，于是路人男子最终还是决定先按杨亚楠说的，冲被推的女孩儿鞠了一躬，开口道，“对不起。”
说完后他将目光移向了杨亚楠，后者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又问道，“我的呢？”
见路人男子有些不解，杨亚楠提醒道，“你之前是叫我疯女人吧。”
“对不起。”反正已经做了一次，路人男子也不介意再道歉一次，这种事情本来也是一回事生二回熟。
而等他说完这第二句对不起，就听杨亚楠道，“伸出手。”之后将自己的手环和路人男子的手上的手环照了一下，又输入了转账密码，下一刻路人男子的账户里就多出了三千信用点。
路人男子咽了口口水，差点就把神经病三个字脱口而出，不过之后他看向杨亚楠的眼神也已经说明了他心里这会儿在想什么，似乎是担心杨亚楠反悔，收到转账后他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拔腿狂奔跑掉了。
杨亚楠冲那两个短裙女孩儿点了点头，“你们不是在招揽生意吗？”
两个短裙女孩儿这才如梦初醒，其中一人留在外面继续招揽顾客，另一个则微笑着在前面引路道，“两位里面请。”
这个名叫裕兴的小饭馆虽然号称什么菜都能做，但是面积却是真的小，里面一共只有四张桌子，两个短裙女孩儿既是迎宾员又是服务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负责打扫卫生和收银的老板娘，至于它的老板现在正在后厨兼职着厨师。
趁着带他们进门的短裙女孩儿去拿菜单，萧飞对杨亚楠道，“你把那三千信用点给被推的人，她应该会更开心吧。”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被人推一把而已，又没受什么伤，而且我也不是她妈，为什么要付钱给她。”杨亚楠道，“我说了，我只是单纯不爽推了别人又不会道歉的人而已，这三千信用点买的是我自己的开心。”
萧飞能理解杨亚楠为什么会为那个穿短裙的女孩儿出头，因为之前发生在门外的事情大概是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在做迎宾员时所受到的种种委屈，其中很可能就有差不多的情况。
那时的杨亚楠大概率也和被推的短裙女孩儿一样，只能默默忍受，咬牙把这件事情吞进肚子里。
因为与其说她花出三千信用点是在买路人男子对被推的短裙女孩儿道歉，倒不如说她是买生活对曾经的自己道歉。
另一边的短裙女孩儿很快就把菜单拿了过来，之后恭敬道，“两位想吃什么，我们店里有粤菜、川菜、淮扬菜，不喜欢中餐的话……”
结果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杨亚楠道，“来个拔丝山药、松鼠桂鱼、荷兰豆炒山药和一壶果茶，还有，告诉厨房里那个家伙，桂鱼不要用快死的充数，山药皮去干净，果茶不许用别的客人剩下的。”
短裙女孩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您……之前是有来我们店里吃过饭吗？”
“呵，我在这里可是吃了不少顿饭。”杨亚楠道。
不过短裙女孩儿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老客户，满是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这里工作也才没多久，人还都认不全。”
杨亚楠也没什么要解释的意思，挥了挥手让她了退下去，之后打量了一下四周。
“怎么样，和你之前的时候有什么变化吗？”萧飞问道。
“变化是有点，但基本上还是老样子。”杨亚楠撇了撇嘴，指了指墙边的一块儿污迹，“我还记得这地方，有次打烊后我用消毒水擦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擦干净，被老板娘骂了一顿，然后扣了半个月的工资，我为这事儿哭了一个晚上，还有次一个客人点错了菜，但是自己不承认，也被算在了我的头上，而且那天我正好也要交房租了……”
故地重游，也让杨亚楠重新回忆起了人生中那段黑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