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人来说,在黑暗里摸索久了,跋涉久了,无论是身和心总有一种无形的疲惫。
这会让他们觉得很困很困,总想要好好的睡一觉,踏实的睡一觉,哪怕一觉之后已是天荒地老。
他们有时候会觉得,就这样吧,累了。
可是明天和责任,总会驱使着他们疲惫的,千疮百孔的身躯继续前行,继续在黑暗里试图去触摸光明。
因为历经黑暗,所以对光明的光芒抱着更大的期许。
可这种期许在漫长的时间里得不到回应,总会变得渐渐麻木和漠然。
无边的黑暗里,夏弥就产生了这种很强烈的困意。
她在黑暗里走了很久。
至于有多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是机械般往前走。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前方还是后方,只是不停的走着。
很累,很困。
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不知年月。
无边的黑暗过分的寂静,夏弥停下了脚步,眼皮困得几乎打不开。
这里隔绝了一切的能力,黄金瞳都没法点燃。
她缓缓坐了下来,地面似乎分外的柔软,像是精心准备的席梦思。
她躺了下去,心想要不睡一觉吧。
等醒来养足精神在继续前行。
可正当她闭上眼眸的前一刻,前方的黑暗里,似乎有光在闪烁。
不,那不是光,那好像是一颗又一颗的星辰。
不对,不是星辰!
夏弥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一刻,黑暗里亮起了无数的光。
星光。
她正行走于一望无际的星空里。
穿越了无边漫长的黑暗之后,终见光明。
她也终于从身心疲惫的状态中想了起来,她此刻应该正在进行权柄的晋升。
这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夏弥并不清楚。
这条路,很多人都想走,但走上这条路的人却极其之少。
路上会遇到什么,也从未有书籍记载过。
此刻,夏弥并不是震惊于她行走在星空之中,而是震惊于她前方亮起的灿灿金光。
一株参天的巨树矗立于星空里。
它的枝干朝着四面八方延伸。
它的枝叶茂密,巨大的树冠似乎连整个星空都要遮蔽。
树冠上茂密的叶片,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泽,让人如沐浴神恩。
在龙族的传说中,世界始发于一株遮蔽天穹的巨树,它是一切生命的起源,也是世界的起源。
它贯穿了九个大世界,是最原初的神秘。
神话中记载,奥丁曾把自己吊于世界树的枝干上,从而领悟了卢恩文字,从此掌握了神秘的力量。
而奥丁那把命运之枪昆古尼尔,便是以世界树的枝干打造而成。
被昆古尼尔锁定,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
数千年前,夏弥也终于见识到了那传说中的命运之枪。
在那把裁定命运的死亡之枪面前,强大如尼德霍格,也终是陨落在昆古尼尔之下。
而对于神话中,带着神秘面纱的世界树,夏弥甚至不知真假。
她了解得并不够清楚。
她只知道,奥丁的命运之枪昆古尼尔,以及艾拉的金色权杖,材质绝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现在,她眼前的,仿若就是神话中,带着神秘面纱的世界树。
她本以为,神话中的世界树,是虚无的,是一种称谓,是一种她难以理解的存在。
而现在,那本该是虚无的世界树,此刻正矗立在她的面前,矗立在星空之中。
金灿灿的光泽如同神恩散落,让人如沐春风,洗尽铅华。
一路的疲惫,一路的迷茫与徘徊,似乎在此刻都一扫而空。
夏弥朝着世界树走去。
站在参天巨木之下,她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抬头看去,一片片的叶子,里面似乎都承载着一个世界。
夏弥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世界树主干。
可她的手却直接穿透了过去。
世界树明明在眼前,却又似乎不在这个世界。
但在手掌穿透世界树的主干时,夏弥才有些了解,为什么她会看到世界树。
这是权柄晋升的唯一路径。
权柄的晋升,需要精神元素产生质的飞跃,也就是需要灵魂发生脱变。
在这个过程前,他们必先要穿越漫无边际,不知年岁的黑暗。
只有锤炼过的灵魂,最坚韧的灵魂,经历过黑暗洗礼而不曾迷失的灵魂,才有脱变的可能性。
构建世界的五大元素,在这里都是如此的旺盛。
但最旺盛的却是精神元素。
就连这株遮蔽星空的世界树,似乎都是由精神元素具现出来!
他们这些未曾掌握最强大的精神元素的初代种,想要晋升为全元素掌控者,只有这条途径可走。
当然,还有另一类途径,那就是需要另一位全元素掌控者的黄金圣浆。
曾经的赫尔佐格,就是借助绘梨衣完成了褪变。
但前提是,结合了圣婴圣骸的绘梨衣血液里,早已经蕴含了这种权柄。
绘梨衣继承了白王之血,她是白王血裔中血统最纯粹的人类。
她结合了圣骸之后,不过是把分开的权柄重新合拢。
赫尔佐格不过是偷盗了这种权柄。
但夏弥却不同。
因为她的血统中,并没有蕴含着这种权柄。
所以她需要走这条路,完成灵魂的晋升,完成权柄的晋升。
夏弥站在参天巨木之下,缓缓闭上眼帘,沐浴着世界树散落的神恩。
温暖,和煦。
她的身心从未有过的放空。
这种感觉,让她所有的疲惫都消失殆尽。
她的身体在神恩之光下缓缓的漂浮了起来,往树冠升去,越升越高。
她的身上,也渐渐了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她的灵魂愈发的强大,每时每刻夏弥都能够感受到这种实质性的提升。
同时,随着灵魂的提升,她对精神元素的感知和操控,也在稳步上升。
这种提升,似乎毫无止境,如同汪洋大海。
澎湃而汹涌的能量,让她从未如此的充实过。
这种才是真正的,属于神明的权柄!
夏弥的身体越来越高,在快速的朝着树冠靠近。
在夏弥身体上升的过程中,一条树枝缓缓把她的身体缠绕,把她固定在其中一根枝干上。
与此同时,枝干的四周,开始长出了一片片的嫩芽。
那些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轻轻摇曳间,散落了点点灿金色的神恩光泽。
而夏弥毫无知觉,她此刻正沉浸在这种野蛮的晋升之中。
她就像是一滴水,努力的想要化为一片大海,把大海涌入怀抱里。
她在沉浸在这种肆无忌惮的晋升中不知道多久,她的身体已经融入了枝干里。
枝叶在她的脸颊便微微摇曳摩挲间,让夏弥感到略微的瘙痒。
烦人。
她心里想着。
这种感觉,让她想到了一个男孩。
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
那个男孩就是这样的烦人,嘴很毒。
和此刻摩挲着她脸颊的枝叶一样,总是破坏她本来好好的心情。
‘亲爱的师妹夏弥之墓’。
这是他写的。
卧槽,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写字啊?
还有,我怎么会想到这个家伙?
夏弥烦躁的想要伸手拨开脸颊边的枝叶,却发现她的手似乎被固定住了。
或者说,她的手,好像不受她的控制。
这个情况,终于让夏弥从沉浸中睁开了双眼。
只是一睁眼,夏弥整个人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了一股深深寒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镶进了树干之中。
那种强大的晋升,让她浑然忘了自我。
那种浩瀚的精神力,让她迷失了自己。
如果说夏弥的灵魂和精神力是一滴血,那么世界树的精神力,就是汪洋大海。
而她这滴水竟然试图接受这精神力的汪洋大海,把大海拥入怀中。
却不知,如果她不曾醒来,继续下来,只有她成为这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
权柄晋升从来都是一条危险的途径。
或许曾经的很多人也曾来到过这里,只不过他们最终都化为了世界树的养分。
试图从世界树上获得力量的人,也要做好成为世界树的养分。
夏弥开始努力的挣扎着。
她的剧烈动作,让得枝干开始裂开一条条的裂痕。
无法成为养分的夏弥,对于世界树来说,毫无用处。
世界树并没有意识,它只是本能的要把夏弥这个坏掉的部位舍去。
于是,一条根须从它的下方延伸上来,卷起了夏弥,把夏弥这个坏掉的部分拖向了它的根茎之处。
这一刻,夏弥才终于看清,世界树的下方,有着三条巨大的根茎。
这三条巨大的根茎,不知道连通着哪里。
三条根茎延伸进了虚空中,让人看不真切。
此刻,其中一条巨大的根茎撕开了一个漆黑的口子,阴冷的风从那个口子里吹了出来,隐隐间,夏弥甚至还听到了鬼魂般咆哮凄厉的声音。
同时,一只满是褶皱的手扒拉在了那个打开的口子上。
里面的东西,就像是某个恶鬼。
那个恶鬼似乎要从打开的门户中逃离出来,但是它却像是被什么拖住了,抓着口子的指骨都断开,它也没能从里面逃出来。
这是,死亡的国度?
夏弥瞳孔一缩,脸色剧变。
在《北欧神话》里,世界树有着三条巨大的树根。
第一根树根深入阿斯加特,底下有兀尔德之泉。
曾经的诸神,便在这里聚会。
而裁定命运的三女神,便是居住于兀尔德之泉旁,照顾着世界树的树根和兀尔德之泉。
兀尔德之泉同时也是生命之泉。
第二条树根则是深入乔登海姆,其下有泉水密米尔,它是智慧与知识之泉。
第三根树根则是深入尼福尔海姆。
根下是泉水尼福尔海姆和毒龙尼德霍格。
《北欧神话》记载,那一天,毒龙尼德霍格咬断了世界树的第三根树根,从死亡的国度逃了出来。
《北欧神话》的出处早已经无法追踪,它存在已久,没有人知道是谁编著。
但人们知道《北欧神话》时,《北欧神话》早已经存在多年。
现在,世界树打开的,似乎就是第三条树根!
第三条树根,也被称为死亡的国度。
那里是收纳所有亡魂的地方。
而此刻,夏弥正在被收进去。
夏弥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随着她的挣扎,她从世界树上获得提升的精神力,以及灵魂,都在快速的回流给世界树。
这一刻,夏弥眼中出现了一抹阴霾,以及深深的荒谬感和恐惧感。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穿越漫长的黑暗来到这里,早已经是从迷失中走出。
沐浴神恩,灵魂就已经开始成长。
就算最后没能从世界树里获得更多的权柄,也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李元昊呢?
夏弥不由想到。
李元昊是否也曾被拖入过死亡之国?
李元昊的性格巨变,是否也是因为死亡之国的缘故?
地狱的大门正在打开,根本不由夏弥多想。
无论她如何挣扎,无论她如何防抗,最后还是被拖进了传说中死亡的国度里。
...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啊?”
“李元昊好像也不用这么久吧?”
“都三天了,不会出问题吧?”
“会不会是那枚初代种的卵不够格啊?”
路明非围绕着诺顿不停的走动,神情忧虑,“你说要是师妹出来了,变了个人,我们要不要大义灭亲啊?”
“按照正常来说,晋升应该早已经结束了才对。”诺顿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
“喂,你再不管管你男人,你男人就要跟人跑啦。”诺诺正坐在绘梨衣旁边,瞧着那边焦急的几人说道。
绘梨衣还没说话,一旁的源稚生立刻严肃的对着诺诺说道,“陈墨瞳小姐,请不要乱说,我的妹妹是绝对不会喜欢人贩子的!”
“人贩子?”
源稚生重重的点了点头,几次三番把绘梨衣拐跑,还不是人贩子。
源稚生看向绘梨衣,“绘梨衣,你也上学了,要学会分辨是非!”
绘梨衣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路明非,叹了口气,“哥哥,你要对樱小姐负责呀,这么多天不回去,樱小姐会很担心吧?”
在众人的心情都开始浮躁,生出不安的时候,诺顿的脸色陡然一变。
诺顿的变化,也让人把目光投向了安全屋。
只见,那由合金打造而成,并且由诺顿刻下炼金矩阵的安全屋,这一刻,墙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门!
就好像那些金属纷纷自动避让。
从那个洞开的门户里,似乎有着冻结灵魂的阴风吹来。
在众人的视线中,女孩娇小的身影缓缓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