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将长明稳稳安置在床上,替他掖好被角,手掌平置在长明的身体上方,邪气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长明体内,但却丝毫没有起色。
他摇了摇头,暗叹不对,长明是佛门中人,修习的都是正道的法术,怎么能用邪气医治他呢?
想了想,寒川将目光放在了这不周山的青葱草木之上。
不周山万物都是长明的一截佛骨所化,汲取不周山的生机,赋予在长明身上,或许会有用。
于是寒川便这么做了。
这其实就是惠真当初设下的转移气运的阵法,寒川瞒着长明,后来偷偷地从惠真那里学了过来,如今还是第一次用。
不过看来,他学得还不错。
不周山的满目青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化成了一片枯槁。长明的脸上恢复了些微血色,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寒川的眼光迷茫又绝望,“大和尚,我该怎么救你啊?”
他看着床上长明虚弱的面色,双手死死捂住了脸。
“大和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光从十指的缝隙间泄过,洒在了寒川的脸上,他缓缓松开手,呆愣愣地看着这右手五指,突然有些呆怔。
是他控制了邪气,才伤了长明。
他突然有些恨自己,目光挪到了右手之上,眼神便添了几分恨意。
寒川转头就看到了书桌上的纸镇,方方正正的石块被打磨雕刻上了花纹,掂在手里分量也沉甸甸的。
他便用左手拿起了那纸镇,对准了右手,恨恨地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直到整个手血肉模糊,他才罢休。
整个过程中,寒川的眼神其实是冷静的,冰冷,又毫无温情可言。
而就是因为冷静,所以才骇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还是做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过去了大半个天光,转瞬又入了夜。
寒川没有点灯,于一片沉沉黑暗之中,借着微弱的月光,静静地注视着长明。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真切,都只是一个依稀朦胧的影。但长明的每一寸影,每一点面容,都深深地映在了寒川的眼中,清晰无比。
长明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手指也悄然动了动,寒川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大和尚?”他小心翼翼地出声,声音也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长明,又怕这真是一场错觉,声响太大便将这幻境打碎了。
但这不是幻境,长明真的醒了。
他一转头,便瞧见床边的寒川小心翼翼,还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不禁轻轻笑了,“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寒川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落入了肺腑,将压抑许久的眼泪生生地逼了出来,他心底里掩藏了许久的情绪也爆发了出来。
“你还说呢!哪有你这样傻的人?谁都要救,从前你救抱阳惠真他们,那是因为他们修行不如你,我就忍了。”
“可是迦叶佛那么厉害,他还用得着你救吗!?你怎么就从来不想想我呢,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杀死自己,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