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跟他到了老家,刚刚在水里还给他来了这么一出。谢谨歌看着河水里倒映出的红衣恶鬼,拿出打火机一把扔进了水中。
“噗通”一声,水中的恶鬼被谢谨歌扔出去的打火机打散,波澜荡开的同时溅起了一片水花。
几秒之后,泛着涟漪的河面恢复了平静,清澈的水流下方是各种形状不一的小石子,时不时有一两条灰黑色的鲫鱼欢快的游过。
一切似乎又变成了谢谨歌刚来到这条河水时的样子,仿佛方才的那些诡异画面和水中的暗涌都只是幻觉。
谢谨歌没有动,他依旧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水面,清澈见底的水中,能清楚的看到他扔下去的打火机。
任谁突然被一只鬼缠上,都不会觉得顺心。
谢谨歌的心情很糟糕,但不是因为他畏惧那只恶鬼,而是因为这只鬼扰乱了他正常的生活。
“你也看到了,要怎么才能让他彻底消失。”谢谨歌的语气冷然,漆黑的眸色深处浮现出一抹狠绝。
李槐远看了一眼神色阴郁的谢谨歌,又看了一眼已经回归平静的河面,浓黑英挺的眉头微微一皱,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就从方才的情况来看,这只鬼比我想象的更为棘手,不过具体的情况还要等今晚十二点才能知道。”
谢谨歌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先回去。”
李槐远点了点头,心情也非常不佳。方才那堵水牢笼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怨灵所能做到的。他原本是想着带谢谨歌来这个他们童年常去的地方放松一下,结果出现那么一个小插曲,一腔热枕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家。
进到房子里后,谢谨歌径直走到先前放红头绳的黄皮瓷碗的桌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浸泡,碗中那原本莹润透亮的水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而那红头绳下的两个小铜铃,颜色比起之前未放在水里时,看起来还要更加的偏金一些。
谢谨歌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脑中划过了一抹思量。李槐远见状,没有说什么,绕过谢谨歌走向了厨房。
虽然鱼没有抓到,但是晚饭还是要弄的。
而就在李槐远走到水缸旁准备舀水煮饭的时候,他打开木盖一看,发现本该只盛放着清水的水缸里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两条体形宽胖的肥鲫鱼。
李槐远一惊,紧盯着水缸里的鱼对谢谨歌喊道:“谨歌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谢谨歌走进来问道。
李槐远用眼神示意了谢谨歌看水缸。
谢谨歌上前一看,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这鱼...”
李槐远沉声道:“这是那条河里的鱼。”
谢谨歌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很清楚的记得在李槐远让他舀清水的时候,这水缸里都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然而现在,这里面竟然多了两条他们原本想去抓的鱼。
联想到不久前在河水里发生的诡异之事,将这来两条鱼放在水缸里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谢谨歌觉得有些滑稽,那只恶鬼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下马威?还是故意以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提醒他彼此之间实力的悬殊?
“这鱼要怎么处理?”李槐远看向谢谨歌。
谢谨歌的目光仍放在水缸里,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只恶鬼的倒影。
“剁了。”谢谨歌冷声道:“弄成鱼丸。”
李槐远有些诧异:“你还真打算吃?”
谢谨歌反问:“有什么问题?”
李槐远摇头,看得出来,他这竹马是真得被那只鬼给整生气了。
不过这鱼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与谢谨歌所想得恶鬼的用意不同,李槐远觉得这鱼与其说是下马威,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另类的讨好?
当然这样的猜测,李槐远是不可能在谢谨歌面前说得。
李槐远在弄鱼的时候,谢谨歌帮忙生完火之后,就坐在了厨房的门槛边缘。他看着宽敞的院子发呆,夕阳的余晖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到院子里,蝉虫和狗吠声时不时响起。
谢谨歌不禁想起了李槐远爷爷对他说得那些话,他命犯凶煞,八字与魂鬼相依,这样的命格要么大富,要么大凶。凡是与他过分亲近的人都会被他的八字相克,最终被怪病缠身。
他从前以为纹了穷奇就能有所好转,然而爷爷的怪病给了他当头一棒,但他是自私的,自私的在猜测到如果自己继续和爷爷一起生活会让那位老人的身体受损,但他却因为那份温暖而舍不得放开,下意识去忽略了这个因素。
在最近的一年里,他不止一次想过爷爷的病情之所以能在a市的那家医院好转,说不定真是因为他和爷爷分开了生活,两人不经常见面。
在被爷爷从河边捡到的时候,在那之前的所有记忆于谢谨歌来说都是空白的,他记不到六岁之前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印象,但他对此并在在意,也没有想过要去寻找丢失的记忆。
谢谨歌关心的从来都不是过去,他看重的是现在,是未来。但那只恶鬼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谢谨歌讨厌这种事情偏离控制的感觉。
一想到那只恶鬼,谢谨歌就觉得心烦,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准备点火的时候才想起打火机已经被他扔到了河水里。
他站起身,拿着香烟走到炉灶旁,用烟头的前端去碰那正燃烧的火焰。点好之后谢谨歌就又走回到门口,坐在门槛下开始抽起来。
“你现在的烟瘾的是不是越来越大了?”李槐远一边揉着鱼丸子一边看向门口背对着他的谢谨歌。
一年的时间,谢谨歌比以前更高了,身形却也比以前更清瘦了一些,过长的头发被随意的捆在了颈后,平直的肩膀和背脊迸出了一段流畅又刚硬的弧度。
谢谨歌回头,吐出一口烟圈后,淡淡的说道:“烦心的时候会抽上一两根。”话落之后,他又问道:“你要吗?”
李槐远摇了摇头:“我戒了。”他看着薄薄的烟雾中,谢谨歌那过分明艳凌厉的五官,心底深处渐渐融开了一份柔软,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你也少抽一点吧,对肺不好。”
谢谨歌笑了一下,没有做出回答。
晚饭李槐远一共做了三道菜,一道鱼丸,然后是鱼汤和一道家常菜。谢谨歌和李槐远都是成年人,两菜一汤吃下来最后并没有剩多少。
饭后,谢谨歌洗完碗就跟着李槐远进了一个储物间,储物间里全是一些与算卦捉鬼相关的物件。
李槐远让谢谨歌坐在一旁先等着,然后自己用小刀雕刻着一枚巴掌大的桃木剑。
李槐远的速度很快,不过才一个多小时,他就把一个缩小版的桃木剑雕刻了出来。此
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李家村的夏日比a市黑得更早一些,街道上没有大城市的红灯绿酒,整个环境变得十分幽静。
谢谨歌看着李槐远将用红蜡写着咒文的桃木剑放进一个正在燃烧的炭灰里,几分钟之后,剑身就变成了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
“这个是给我的?”谢谨歌问道。
“对,你把它戴在脖子上。”李槐远说完,直接赤手将桃木剑从滚烫的小炭炉中拿出来,然后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穿过了桃木剑的剑柄上的小孔。
谢谨歌看向李槐远手中的桃木剑,明明刚被烈火灼烧过,但上面却没有飘散出任何烟雾,温度似乎也不是人类所不能承受的范围:“现在就戴?”
“现在就戴。”李槐远说完,几步走到了谢谨歌的身后:“我帮你戴上。”
谢谨歌没说什么,将捆在一起的头发全部拢在了一侧。
李槐远的身高比谢谨歌还要更高上一些,此刻他站在谢谨歌的身后,角度的缘故让他清晰的看到了谢谨歌雪白的后颈,细腻光滑的皮肤在谢谨歌略微低头的这一瞬间,扯出了一抹优美的弧线,在房间内昏黄的光线下,无端透出了一种高诱人的蛊惑力。
让人想要伸手去抚弄和触摸。
李槐远有些看愣了,思绪忽得开始胡乱飘散,直到谢谨歌喊了他两声之后,他才蓦然回神,有些心虚的将桃木剑快速系了上去。
红色的细绳衬得谢谨歌的更加的白皙,李槐远赶紧收回了视线,暗道自己是不是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
难道是前两日天隔壁村的媒人说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影响到了他?
李槐远正想着,房间内的灯泡突然在这时候闪了一下,紧接着下一秒,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外飞逝而过。
“谁!”李槐远眼神一冽,正准备追出去一探究竟,但是他的脚步才刚刚一抬,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后,猛地一顿,收回脚偏头看向了身旁的谢谨歌:“算了,我还是就跟你......”
李槐远这话还没有说完,院子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惨叫声。
这声音异常尖锐和难听,饱含着无尽的惊恐和悲鸣,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李槐远和谢谨歌对视了一眼。
“去看看。”谢谨歌说道。
李槐远点头,一个翻身,利落的跳出了窗户,迅速跑向尖叫声来源的院子。
而就在谢谨歌也准备跟着翻窗跳出去的时候,窗户却突然被悍得死死的,无论谢谨歌怎么用力都无法打开。
谢谨歌转而走门,然而与窗户一样的,不管他如何使力,紧闭的房间门就是纹丝不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突然吹起了一阵刺骨的寒风,谢谨歌身后的气温骤然变得很低很低。
“小谨...”
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