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时桉眯了眯眼睛:“哦?女朋友?殿下是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奕华驰说的话他是不信的,但是即使不信他还是不由得从胸腔中生出一股郁气,眼中颜色也越黑沉。他无声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决心揭穿对方的鬼话——奕华家的人也是胆大包天,什么谎都敢撒——他西时桉正正当当在神殿结下婚契的伴侣,他也敢认成是自己的女朋友?还正在交往?谁给他的胆子?奕华铭还是奕华笙?
奕华铭是光耀帝国如今的统治者,奕华驰的父亲;而奕华笙就是大皇子,奕华驰的大哥,如无意外应该是光耀帝国的下任继承人。但四皇子奕华言和当今皇后及其背后柯风家族的存在让这一切变得扑朔迷离胜负难定起来。
奕华驰觉得今天的圣玉兰公爵有些不同寻常。从前的圣玉兰公爵一向都是冷淡疏离的模样,不喜和人交谈,也不关心任何人的私事,这些奕华驰都有耳闻。但是为什么今天对方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感情生活?难道真是西时家族决定支持大哥,所以这位大魔导师大人才特意来同自己示好?
不应该呀。奕华驰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大哥一向把他和三妹保护得很好,一直远离各种宫廷斗争,同样也远离皇宫的政治中心,虽然身份是帝国二皇子,但他其实没有任何实际权力——难道西时公爵就是看中这一点,不想做的太明显,才把他作为交好的突破口?
二皇子殿下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便打算送走这位大魔导师大人之后去见一见大哥,但无论如何眼下的情景还是要应付过去的。圣玉兰公爵要关心他的感情问题,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小洛是开学两个星期后才转过来的,我一见到他就很欣赏他……所以一直跟在他身边试图打动他,正好小洛好像之前受过情伤,被一个混蛋伤了心,所以前不久他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奕华驰演技高地甜甜一笑,“说起来我也算是趁虚而入吧。”
虽然情侣关系是假的,但他的确和银洛在一起厮混了不短的时间,对友人的大部分情况都极为了解,此时半真半假地编起来,说得和真的一样。
奕华驰觉得自己临时挥编的这个剧本非常好,能够充分解释为什么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说不定还能顺带气到阿洛那个狠毒的前妻,让对方知难而退。他为自己丰富的创意和创造才华感到骄傲,顿时觉得之前那么多小说没白看,他决定等西时桉一走就把这个好剧本告诉银洛,让好友这段时间也按照这个剧本演。
从某种层面来讲,他的一部分目的的确很快达到了。
“喀嚓”一声,西时桉手中的玉瓷茶杯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大魔导师垂着眼,神色暗沉,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抱歉,手滑了。”他声音平淡地致歉道,但从他的语气和神色间都看不出丝毫歉意。
不过圣玉兰公爵一向都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冷漠的脸,奕华驰丝毫察觉不出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妥,站在旁边的管家已经指挥仆人迅地收走碎瓷片并奉上新的茶具。
西时桉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不论是真是假,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坐在这里听另一个男人讲他和自己伴侣“相遇相知相爱”的历程,哪怕是编的都会让他觉得心火上涌。
事实上,只要想到现在还有不止一个人可能在肖想着他的海盗,他就有些克制不住在帝都放几个禁咒的欲望。
让银洛赶紧解除这幅该死的伪装的样子,在海上的时候他可没惹过这么多烂桃花……要是他不听话……嗯,索性锁在公爵府里一辈子好了。
西时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飞远,他决定战决,尽快结束这场愚蠢的对话。
“喔?这样……那你们的关系展到哪一步了?”西时桉笃定他们根本毫无关系展,一切都是面前这位二皇子殿下一厢情愿编造出来的鬼话,银洛一定只把他当普通朋友——毕竟,很明显的,海盗一直以来挚爱的人都是自己。
虽然“笃定”,虽然内里已经是五脏俱焚,西时桉还是问下去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居然没从奕华驰胡编乱造的话里找出明显的漏洞,而他需要对方编下去,需要现对话的破绽。
这样即使暂时不拆穿对方的鬼话,他也又有了“除了幼稚一无是处身材长相力量学识权力财富样样都比不上自己的”之外的其他嘲笑打击对方的高高在上的资本和自信——你们尽管编吧,无论如何臆想,海盗还是我的人,他也只喜欢我。
圣玉兰公爵大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和想法有多幼稚。
奕华驰听了这个问题后却是一愣。不管怎么说,西时公爵也不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八卦的人吧?怎么今天问得这么深入?难道这是公爵大人表示关心的手段?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位大魔导师大人一直以来也不是一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也没听说过他关心过谁,在聊天方面不擅长是很有可能的。
这是逼着我挥我全部的创作才华呀!二皇子殿下在心中呐喊着。
“小洛是一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奕华驰又是纯情甜蜜的一笑,仰起头看向对面的公爵大人,“所以虽然认识一段时间了,但我们才只接过吻……他很甜。”
他看的那些小说里,不少都是这么描写女主角的,应该没错,再说西时公爵又没什么感情经历,应该现不了破绽。只是但愿阿洛永远不要知道自己这么形容过他,否则他怕被他洛哥打。
奕华驰在心中默默想着。
只听“砰”的一声,这次是他们面前花园里的装饰石像炸开了。
西时桉满面平静地转了转手腕,好像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样,淡淡道:“抱歉,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力量。”
天知道他其实那一瞬间是想让面前大言不惭地说着“他很甜”的那个家伙直接原地爆炸的,只是最后关头硬生生地控制了下来。
“他很甜”,他闭上眼都是这个形容,以及年轻人说这句话时那满脸甜蜜的样子。
而这份甜蜜应该是独属于他的。
他还记得自己和海盗的第一次接吻,在那个魔法气团爆炸的混乱的雷雨天里,浑身湿透的海盗匆匆拉着他躲进狭小的仓库里。周围的空气都是那么潮湿而憋闷,他们的唇越越贴越近……
搂抱着,纠缠着,撕咬着,摸索着,欲罢不能到甚至感到窒息也不愿意放弃,两个人像是恨不得要死在一起一样亲吻着,彼此蚕食着对方的理智。滞闷的空间里,四处都是他们纠缠缠绕的气息。
后来他们回到船舱,晚上的时候海盗强行要替他受伤的腰上药,药上到一半,也记不清是谁主动的,两人就又克制不住地抱住相互纠缠着吻在了一起。
他还记得海盗那时的样子和味道,因情热而泛红泛水的眼,可怜的受了欺负一样看着他,双颊也因他而染上了晕红……很软,很温暖,也真的很甜。
可以甜到人的心底,让人一直一直念念不忘。
如果他和那个智障皇子一样智障,那个时候乃至现在可能也会像他那样控制不住地情不自禁地露出那种甜蜜又智障的表情。
毕竟他尝过那样甜蜜的滋味,而那种滋味他绝不会让第二个人尝到,更绝不能可能让出去,他死也不可能。
他根本无法想象其他任何一个人吻上银洛,亲密地占有那双唇的情景。
奕华驰愣愣地看着自家院子里碎成一地的雕像,又看看面前的公爵大人——开玩笑吧?他没记错圣玉兰公爵是大魔导师吧?他怎么说也是一位年轻有为的高级魔法师,别骗他欸,西时桉这样的大魔导师会突然控制不住力量?怕不是在哄他吧?
奕华驰默默反思着究竟是哪一点惹得这位大魔导师大人突然爆,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惹到他——总不可能是编得太写实触碰到了万年单身的公爵大人心中的隐痛吧?
二皇子殿下百思不得其解,而在这时西时桉已经面目冰冷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平静道:“想到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先离开了,突然来叨扰殿下,还请见谅。”
奕华驰自然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再送对方上车离开。
从西时桉来到送对方走都很茫然的二皇子殿下直到对方的座驾消失不见了还很茫然地想着:西时公爵到底为什么突然来找他呢?为什么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呢?最后对方突然炸掉雕像又突然离开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紧急的令他生气的事吧?应该和他无关吧?
喔,这些事情还是问问大哥比较好。他还是放弃思考吧。
而西时桉上车之后却简直克制不住直接在车中使用空间魔法,瞬间移动到银洛所在的公寓的欲望——就是属于罗丽嘉教授的那间,然后死死握住海盗的手腕,直接把对方按在门上掐着下巴吻过去,直到吻到对方哭着和他求饶亲口告诉他那个姓奕华的家伙都是在撒谎为止。
但他还是努力抑制住了,强撑着回到了自己的公爵府。他没必要因为一个幼稚的撒谎精皇子动怒,不过那个家伙有一点说对了,银洛是一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他喜欢自己,说是爱之若狂也不为过,绝不可能同时和另一个人去亲热。
他勉强镇定下来,准备处理一些积压的公务来平静心情。他和他那风流浪荡的父亲不一样,他从小就告诉自己,不要被儿女私情所困,不要为这些不值当的东西荒废生命——他信仰魔法之神,在他的信仰里,所有感情相关的东西都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最不重要的东西。
因为之前书桌被他推倒过一次,文件全部散落在地上,侍从再收拾过之后很多之前被积压在下面的文件就被摞到了最顶端。
西时桉被最上面一封信吸引了注意力,素白的信封上带着淡淡的魔压,以他的水平很容易就能看出给信封施加封印的人同样是一位修为精湛的魔法大师。
他把信拿了起来,略微感到讶异——居然是马格斯那个老家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