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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秧秧在晏鹭词这里解开了心?结,又?变回了她小太?阳的模样,走去了段峥明身?边。
“我问过?了晏鹭词。”
她坐到段峥明身?旁,轻声地同他说起小宁的事。
“她就葬在玄天盟后的坟茔里,每年?清明,晏鹭词都?会带着怀怀去为她扫墓。因为昨晚的事,玄天盟的城池有些不太?平,等风头过?一?过?,我们一?起去看她。”
段峥明在墓前坐了一?夜,此时如梦初醒。
他用手抹了把脸,看着陆秧秧,想对她笑,但却笑不出来。
“替我谢谢小晏。”
他的嗓子哽咽,硬是咳嗽了一?声,喘着气将泪意压回去。
“他也不比怀怀大多少,在你?说的那?个吃人的狼窝里把她拉扯大,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好。”
陆秧秧一?声应承,又?笑着同段峥明讲起开心?的事,“他们应该会跟我们一?起回山谷,到时候,我会好好照顾怀怀。山谷还有好几处地方都?可以住人,看怀怀想住在哪,我带着张百里去收拾……”
“秧秧啊。”
段峥明打断她的话,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
“照顾怀怀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太?累,不要往自己肩上扛那?么多担子。这些年?,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做得?很好了。”
陆秧秧愣了愣:“我从没能为你?做什么,一?直都?只是你?在照顾我们!”
“糊涂话!”
段峥明摇头。
“山谷和小宁接连出事,那?一?两年?,我好几次撑不下去,想着干脆跟他们一?起死了算了。我是怎么熬过?去的?就是靠你?、靠你?们这群孩子。”
他“哎呦”着回忆:“你?那?时候灵力失控得?厉害,放个筷子都?能把石桌震裂,我得?随时拿着巨锤预备着,把你?轰出去的灵力拦下来,每天精神紧绷,累得?没心?思去想其他。还有张百里那?个只知?道翻地打滚的小崽子,牙没长齐,说话也不见?多利索,火倒是喷得?溜,一?时盯不住,就会烧着东西、闹出点事故来。”
他咧嘴:“尤其是张百里,每次我觉得?活不下去,他就总会点燃个什么,我忙着灭火、然后把他狠狠揍一?顿,也就没那?么想死了。”
陆秧秧:“就是因为他小时候你?总揍他,所以他现在一?看见?你?,就想冲你?吐口水。”
一?老一?少,两个人相视笑笑,都?熬过?了这个艰难的晚上。
这时,陆秧秧听到了后面山坡的动静。
她转过?头,看到了翠绿坡地上向下跑过?来的张百里和段怀,笑着示意段峥明:“瞧,正说着呢,他们就过?来了。”
但紧接着,她定睛一?看,却发现张百里在急忙忙地挥手,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跟段峥明立马站起身?赶了过?去!
两个小孩倒是安然无恙。
出事的另有其人。
张百里告诉陆秧秧:“我跟怀怀按照你?的吩咐,一?直在照顾屋子里的阿婆。但在刚才,我们听到了柴房里的尖叫。”
得?知?了自己被欺骗,段峥明便将村妇捆了、关进了柴房,随后他就来到了坟墓前挖开棺木,还没来得?及处理同她的仇。
他问道:“然后呢?”
张百里知?道段峥明今日不好过?,难得?没有跟他顶嘴,而是老实地同他交代:“听到声音后,我就去了柴房门口,里面已经没有人息了。”
“死了?”
段峥明意外。
“看过?死因了吗?”
张百里:“还没有。我没打开柴房门,先过?来找了你?们。”
段峥明看向陆秧秧。
陆秧秧点头:“走,回去看看。”
……
回到杜家的农院,几人先去看了方啸的尸体和杜家阿婆,见?都?没有异样,才一?齐去向了柴房。
里面的确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陆秧秧将门打开的瞬间,一?只尖嘴猴腮形若猴的大耗子从门后蹿出,直攻向她的身?后!
陆秧秧偏了偏头,张百里一?大口火焰吐出,就将它烧得?只剩下了骨头渣。
第二只耗子蹿出得?紧随其后,大概是想出其不意搞个连击,却正正好倒霉地自己跳进了张百里火焰的尾巴里,被火燎干净了皮毛摔在地上,抽动着唯一?能动的后腿,发出令人牙碜的惨叫声响。
陆秧秧挥出灵力,手一?扬将柴房内横扫得?地覆天翻,见?没有东西再藏在里面,这才低头去看脚边还没死绝的怪物。
但下一?秒,在看清它模样的刹那?,陆秧秧就厉喝出声!
“不要碰!”
她猛然推开了想要用手将怪物捡起的张百里,在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己谨慎地靠近了它的尸体,仔细用木棍翻捣了几下。
“这是海老鼠……”
在知?道薛盈中毒的事情后,陆秧秧多看了好几本和当?年?海兽有关的卷宗,上面所绘的海老鼠就长这个样子!
段峥明听罢,大惊失色,也凑到近处。
“真?的是……”
看过?后,他变了脸色。
“但怎么可能?这畜生?早就在河川的镇海符下被驱离了临海,多少年?来都?没能再上一?次岸!”
“是海鼠。”
消失了有一?阵子的晏鹭词走进院子,将一?张烈火符丢掷在了海鼠身?上。
熊熊烈焰落地暴涨,一?股带着海味的腥臭扑鼻而来。
晏鹭词:“它们适宜在陆地活动,所以总是会最先上岸。外面还有几只,都?被我烧了。”
陆秧秧望向他,目光中仍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晏鹭词走到她的身?边,把手里剩下的烈火符都?塞给她:“要是遇到了就扔这个,不用省,我会一?直给你?画。”
陆秧秧握紧那?沓厚厚的黄符纸,看着少年?:“海鼠上岸,那?镇海符……”
“自然是快没用了。”
晏鹭词毫不意外地同她解释:“沙镇不再下雨,就是因为他的灵力在逐渐干涸,果然没过?多久,就轮到了镇海符。”
他看着她睁大的眼睛,十分平静:“这有什么奇怪的?都?要十三?年?了。”
经他这一?说,陆秧秧才觉得?的确如此。
河川先生?去世,马上就要满十三?年?了。
人死了,灵力早晚会消散。
河川先生?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能凭一?己之力、保世间十三?年?的太?平,已是极为不易。
是他的强大让大家都?忘了,觉得?这太?平还能长长久久、永世不绝。
可是……
陆秧秧看着脚边那?撮海鼠烧成的灰末,心?中不安翻涌而起。
海祸……
又?要来了吗?
……
那?天,晏鹭词和陆秧秧单独走到了海岸边,两个人手牵着手,望着压阵的黑潮,商议了许多许多。
回来时,陆秧秧的心?已经不再动摇。
她带着大家回到了山谷,和晏鹭词坐在一?起,将西南山谷的四名?峰主叫来,同他们通宵地促膝长谈,将她知?道的一?切和想要做的事情尽数告知?。
随后,海兽上岸的消息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席卷了整个天下。
海兽侵没海岸、吞食村庄的事件层出不穷,成山般的信件在白?鹤的振翅声中被送了过?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一?幅幅地狱绘卷,尽数展现了陆秧秧的眼前。
晏鹭词有时也会在旁边翻看几下。
但他从没说过?什么,陆秧秧便也始终没有多发一?言。
直到有一?天,他主动向陆秧秧开了口。
“时间差不多了,帮我放个消息吧。”
很快,这次海兽肆虐的起因便有了定论——
是玄天盟那?名?与魔教勾结的少年?盟主。
他在真?正面目暴露后,便彻底开始了为祸世间。
他不再满足于只偶尔屠戮几家玄门府邸,而是凭着他是河川先生?血脉相承的亲子,对那?张无人能够撼动的镇海符动了手。
如今,他还只是稍稍出手,待下月初一?,他将亲自前往镇海符所在的海岸礁石,将它彻底摧毁。
到时,海中猛兽再无阻拦,它们将带着当?年?被镇海符压制的耻痛重卷上岸,肆意虐杀,天地变色,血流成河。
“玄门正道,几乎,都?信了。”
自促膝长谈的那?日过?后,方为止便时刻留意着各个门派的动静。
这段时间,他安葬了父亲,似乎也解开了什么的心?结,在薛盈的帮助下,正逐步恢复着正常说话的能力。
他将一?摞纸递给陆秧秧:“名?单上,几十个门派,均集结了弟子,会在初一?赶赴海岸礁石,阻止镇海符被毁。”
陆秧秧粗略地扫了几眼,她需要入局的人都?在里面。
“初一?那?日,我们就按计划去做。各自做各自要做的事,不要去管其他。”
她将那?摞纸转给手指全是彩墨的晏鹭词,看向隔壁对着木头假人、拧着眉反复施诊的薛盈,又?看了看外面正卖力练习、吐出细长绵延火焰的张百里。
“我们被别?人算计了那?么多,总该轮到我们算计算计别?人。”
……
昼夜交替。
又?到了该离开山谷的日子。
破晓前,陆秧秧又?一?次睡不着,坐到了河边靖娘子的棚屋里,喝起他烹的热茶。
靖娘子在小茶炉里加了桂圆和红姜,让陆秧秧因紧张而发凉的胃变得?暖了起来。
许久后,她出了声。
“靖娘子。”
她说,“我要去做一?件事,但这件事做了,很可能会给山谷带来麻烦。”
她虽然准备好了一?切,但心?中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是破釜沉舟,决定一?搏。
她可以豁出自己去做这一?场豪赌,无论输赢,她都?认了!可失败的代价,却要她身?后的山谷同她一?起承担……
“秧秧,你?不必顾虑,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
靖娘子提起小炉,将她的茶盏续满。
“虽说,如今啊,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懒乏。但你?相信我,只要你?一?声令下,山谷众人,皆会投袂荷戈,志在毕命。”
他温和地看着她,语气也是轻柔的,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铿锵至极,给了陆秧秧极大的勇气。
“我们不是累赘。我们是你?的后盾。”
陆秧秧红了眼眶,却不再哭了。
“这一?次,段叔会留在山谷里,不跟我们一?起出门。”
她喝完了手中的茶,将自己的命牌交握到了靖娘子的手中。
“我把这个留给您,您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陆秧秧起了身?,屈膝躬身?,向着靖娘子郑重地行了一?个晚辈的礼。
“天已亮,阿盈他们也到了。请您,送我们出谷。”
西南山谷连着三?代都?没有做过?大奸大恶之事,但他们的祖先的确踏过?无数无辜者的血肉,用累累尸骨才换得?了他们今日的强大。
所以,阿公也好,连乔也好,陆秧秧也好,他们从未为外界的骂名?而辩解,从未否认过?西南山谷是害人的魔教,也从未认为传承着昙花血脉的自己是个好人,玄门正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一?定让真?相昭然,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墨染繁芜!感谢在2021-07-1002:24:13~2021-07-1119:4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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