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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样的?”
河川将筐里的桃子倾给晏鹭词看,“这里有好?几种桃子,有软的,有脆的,都很好?吃……”
晏鹭词:“软的。甜的。”
河川跟阿桃对视一眼,两人都很开心。
于是,在阿桃的协助下,河川十分积极地在筐里挑了一通,找了一个最?大的给晏鹭词送了过来。
“谢谢。”
晏鹭词接过软桃。
他端正地看着?河川。
“陆秧秧刚才跟我说?了好?多话。她说?你不是傻,是赤诚。”
陆秧秧顿时眼睛就睁圆了。
紧接着?她就想捂脸。
这都是两个人的悄悄话,怎么还往外学呀!
晏鹭词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他继续道:“与我自己而言,我心中仍有怨怼,就算我再明事理?,一时半刻,情绪也难以化?解。可我不确定我能在咒画里跟你待多久,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听过你刚才的那番话后,我想通了,你信人,人叛你,是违信之人的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你没有做错。”
河川看着?他,一时失神,没有接话。
阿桃见状,便又拿着?两个软桃走了过来。
“这就对啦,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别?扭说?不开呢。”
她笑着?递了一个软桃给河川,同晏鹭词道,“我跟河川也都喜欢吃软的桃子。”
“唷……这就都是一家人了?”
阿珣揶揄地拖长?了腔调,捡了个脆桃在手里抛,“我可不爱吃软桃,别?把我算在这个家里。”
他拖着?筐走到陆秧秧面前:“你爱吃软的还是脆的?”
陆秧秧诚实道:“脆的。”
阿珣当即乐了:“瞧,泾渭分明。”
他坐到陆秧秧身边,把手里的脆桃递给她,“所以,就是他们三个一家,咱们两个一家呗……”
陆秧秧还没拿到阿珣手里的脆桃,胳膊就突然?被晏鹭词拉住了。
晏鹭词:“你到我这边坐。”
他的目的太直白,阿珣都呵了。
他扬着?声音劝陆秧秧:“秧秧,你听我的,别?过去,那边树上有一排蝉,蝉可是会撒尿的……”
晏鹭词死盯了他一眼:“为老不尊。”
“我……我老?”
阿珣都气?笑了。
“行呀,我老、我尊,是吧?那你倒是尊敬尊敬我,去给我洗个桃子吃。”
晏鹭词听完,定定地又看了他一眼,站起了身。
陆秧秧以为他要去打架,心里咯噔得要命。
可阿桃跟河川却一点?都不在意,笑着?让陆秧秧继续吃桃子,觉得那两人最?多也就是闹着?玩。
不不不。
陆秧秧可不这么想。
她捏紧手里的果子,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实在不行就把果子丢到晏鹭词身上,大不了就让他气?得过来捏她的脸,也比他一会儿?被阿珣用铜钱剑指到喉咙上强!
要知道,他现在可打不过阿珣呢!
就在她紧张到屏息凝神时,晏鹭词却洗好?了桃子,对着?阿珣,双手奉了上去。
看他郑重到连缠满白布的伤臂都坚定抬起,阿珣也诧异了。
他向后微仰,离那颗桃子远了点?:“你是不是在里面下毒了?”
晏鹭词:“你于我有恩,我心中对你敬重。”
“但是,”没等大家琢磨明白他的上一句话,晏鹭词话锋一转,眼睛又变得凶煞煞,“你要是再靠近陆秧秧,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阿珣用一副“这人果然?不正常”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最?后还是从他手里拿走了脆桃,哼哼道:“我果然?还是瞧不上你。”
“谁要你瞧得上,你又不是……”
他欲言又止,余光向着?身旁地陆秧秧滑了滑,最?终没有再说?。
陆秧秧倒是留意到了他的目光。
等阿珣走开后,她吃着?桃子,用肩膀蹭了蹭他:“你跟他吵什么呀,他跟我阿爹差不多大呢。”
被她碰过之后,晏鹭词不高兴的情绪明显被安抚了许多。
“我不喜欢别?人靠近你。”
他歪了歪身子,跟她贴在一起,吃了口桃子,咽下后小声嘟囔,“他又长?得好?看……”
“嗯?”
嚼着?脆桃,陆秧秧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好?看?阿珣?”
她仔细看了看晏鹭词的神情,才确定他说?的竟然?真?是这句。
她顿时就激动了,问得迫不及待:“你见过阿珣的脸?他真?的有那么好?看?跟你比呢?总不会比你还好?看吧?”
晏鹭词成日里看到的可都是他自己的脸,连晏鹭词都说?好?看,那得好?看到什么样子啊!
晏鹭词蹙起眉:“不想说?。”
“说?一下嘛……”
陆秧秧转了转眼珠,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撒娇,还把头往晏鹭词的肩上靠了靠,“就说?一点?儿?,一点?儿?就行。”
晏鹭词的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好?几下,喉咙也重重干咽了一次。
最?后,他还是回答了。
三个字:“狐狸精。”
陆秧秧:“……”
这也太含糊了!
最?终,陆秧秧也没能从晏鹭词嘴里再问出更多。
不久后,阿桃的栗叶茶终于煎好?了。
五个人坐成一排,一人捧着?碗冒着?热气?的栗叶茶悠哉地喝完,随后便再度启程。
中途,他们又停了一回,阿桃给晏鹭词和陆秧秧再次查看了伤势,夸了他们很听话、没有乱动、伤口恢复得很好?。
这时,出去闲逛的阿珣回来了。
他拿着?一把红色的糯稻穗,朝着?众人晃了晃:“看我找到了什么?”
少年?河川接过一根稻穗,好?奇心满满:“这糯米怎么是红色的?我从未见过。”
“这是我们家乡特?有的一种糯谷,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了。”
说?着?,阿桃见河川接过稻穗后搓开了外壳,往嘴里放了一粒糯米,便一脸期待地没再说?。
直到河川英气?的脸因为糯米太难吃而皱了起来,她才笑着?继续道:“这种糯谷不好?吃,我们那里没人吃它,通常只用来酿酒。”
“给。”
阿珣挑了两根最?饱满的给陆秧秧,“秧秧,稻苗茂密貌,对吧。“
晏鹭词毫不迟疑泼冷水:“稻苗是初生之稻,你拿的都是熟过了头的老稻,哪还有秧秧之意。”
听完晏鹭词的话,原本送完稻穗就想走的阿珣反倒是来了兴致,直接坐下了。
他搓了几根糯稻穗,挑出了一把最?圆的稻米,然?后跟阿桃要了根细红绳,开始用它们编起了手绳。
他的手法很特?殊,并未刺穿糯谷粒,而是仅凭红绳编缠,便将它们牢牢地系成一条。
“这个一会儿?送给你。”
他边编着?,边跟陆秧秧说?,“这糯米虽然?看着?普通,但毕竟是藏药岛秘境里的糯米,拿回去酿酒,说?不准会有奇效。”
陆秧秧心中有感,她或许不能将这串手绳带出去。
但她还是认真?的询问道:“用它酿什么酒最?好??”
阿桃抢答:“当然?是女儿?红。”
说?起这个,她还主动提起了往事:“我爹在我出生的时候,也特?意给我酿了一坛女儿?红。离开家乡前,师父说?我们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就把那坛子酒给挖了出来,我们三个分着?喝了。”
陆秧秧:“好?喝吗?”
阿桃笑:“不算太好?喝。那酒没酿到年?份,酸甜苦辣鲜涩六味都不足。”
说?着?,她促狭地看向阿珣,“我师父便借此教导我师兄,等日后有了女儿?,一定要把酒酿足时间……”
阿珣打断她:“我有的为什么非得是女儿??”
阿桃:“我哪知道,是师父说?的。”
阿珣却很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总不信,他就是喜欢你们女孩多过喜欢我们,成日嚷嚷着?要我将来给他生个孙女……”
他垂了垂脑袋,声音忽然?低了,“他又不看到。”
气?氛微妙地沉了下去。
陆秧秧心知阿珣可能是想起了伤心的事,但她又不好?打听别?人的家事,只能默默地也低下了头。
好?在没过一会儿?,阿珣就把糯米红绳编好?了。
他故意逗晏鹭词、装作要亲手给陆秧秧戴上,但最?后还是把它交给了陆秧秧,让她自己戴了。
不多时,一行人再度出发,边走边又采了些奇珍药物,最?后,当天幕漆黑时,他们停在了一处铺满碎石的河岸边。
阿桃:“就是这儿?了。”
不用阿桃说?,陆秧秧也知道,他们找对了地方?。
河面四?处浮着?细小的藻草,在足够黑暗的环境下,藻草便会闪动出微弱的红光。
而有一处地方?,藻草集聚、长?得极为繁密,在水中铺开的形状又如团如圆,显出的正如一轮红月。
找到了出口,便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河川、阿桃坐在一起,借着?明珠的光亮,用防水符咒打包着?他们一路在秘境中收获的药植。
见晏鹭词他们准备要走,河川并未多想,只觉得,等出了秘境,他们便又能在现实相遇了。
于是,他扬起了他永远昂扬的、英气?勃勃的笑脸。
“阿允!”
他对晏鹭词喊:“我们约好?了,等我此件事了,就去昊明府找你!我们一起游历四?方?!”
陆秧秧看了看晏鹭词。
少年?神色平静,向着?河川和阿桃做了一个郑重的拜别?礼,随后毅然?转身,拉住陆秧秧的手,跃进河中。
陆秧秧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果断,一点?准备都没做,以至于脚尖不慎在岸边石堆绊了一下。
虽说?人顺利入了河,但手腕上那条糯谷红绳却在晃身时脱落了。
她没留意,在岸边的阿珣却看到了。
他“哎”了一声,见两人都没听到,干脆捡起红绳、跟着?他们跳进了河里。
陆秧秧被晏鹭词拉着?径直向下,很快在“红月”藻群下的河底看到了一簇成熟的破开啼。
她拽了拽晏鹭词,用力摆动双腿,主动向着?那里游去,一把抓住了那簇破开啼。
就在她将破开啼一点?点?拔出石缝时,她感觉到了后上方?水流的变动。
她并未理?会,先专注地将破开啼拽到手里。
破开啼彻底被拔出的刹那,一道带着?吸力的漩涡出现在了陆秧秧的面前,将她跟晏鹭词不受控地卷了进去!
在进入漩涡的最?后一刻,陆秧秧回了一下头。
在那近乎被藻草染红了的河水中,阿珣还在向她游来,他脸上的面具渐渐滑落,随水浮起荡走,破出了一道深红色的涟漪。
在那个瞬间,岸上阿桃诧异的喊声也顺着?水流,涌进了陆秧秧的耳朵——
“你跳进去干嘛?!”
“陆珣!”
“陆珣!!!”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别烦我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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