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为这事心烦,陆秧秧果断抬起头,决定去找薛盈要药。
至于把药膏扔给他以后他要不要用,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她只是要告诉他,他们西南山谷就算打架也是冲着胳膊和腿去,从不做划人脸的事!
……
等等。
阿盈呢?
陆秧秧忽然意识到,她自回来后,还没有去问一问薛盈的情况。
她甚至都没留意薛盈在哪。
这太不正常了。
陆秧秧马上开始张望,很快在草屋的角落看到了薛盈。
她正抱着手臂站着,明明毫发无损,脸色却阴到了极点,一副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让跟她相处了十几年的陆秧秧感到心惊胆战。
陆秧秧顿时顾不上别的,小心翼翼地朝着薛盈走去。
”阿、阿盈?“
薛盈的脸实在太过阴沉,陆秧秧越走越害怕,走到半路就不敢再走了,拉住方为止的袍子半躲在他身后,向着薛盈伸头:”你还好吗?”
薛盈终于抬头睨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密布的阴云把陆秧秧彻底吓回去了。
也就是这时,陆秧秧的目光落到了薛盈的脚边。
薛盈的妆奁盒子整个儿地翻倒在那,里面的东西全撒了出来,瓷瓶个个摔得粉碎,珠粉飞了一地,盖子没了的口脂上滚满了草屑,画眉的黛块断成了好几截,那盒靖娘子新送给她的胭脂饼更是碎成了末,拼都拼不回去……
你疯了吗!
陆秧秧惊恐地看向晏鹭词。
她就算是不小心弄倒了薛盈妆奁盒子里的一个小瓶,都会被她提着耳朵训好久,你居然把她的妆粉全弄碎了!
全弄碎了!!!
薛盈:“陆秧秧。”
“我在!”
听到薛盈问话,陆秧秧马上转回头看着薛盈,站得笔笔挺挺的,乖巧到不行。
晏鹭词已经被关进困囚笼了,没有威胁,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让阿盈生气!
薛盈冷着语调:“你找我,什么事?”
“有……”
想起她这是在给谁要东西,陆秧秧顿时心虚,期期艾艾的,都不敢大声,“有药膏吗?去脸上的划伤……“
”药膏?”
不等陆秧秧把话说完,薛盈就挑着眉出了声。
“药膏我这倒还真
剩下了几瓶。”
她用细葱般的指尖拨弄了一下随身的袋子,捏出两个墨蓝的瓷瓶。
“你是要这瓶涂上去脸皮瞬间溃烂流脓的,还是这瓶涂上去脸上长满红疹、一辈子去不掉的?”
恶恶毒毒地说完,薛盈松开手指,让瓷瓶掉回袋子。
“要是都不满意,多的我可就没有了。毕竟,”她的语气凉飕飕,“这里可是刚被大闹过一场呢。”
“阿盈……”
陆秧秧讨好地喊了她一声,笑嘻嘻地晃到了她跟前,两只手一起扯住她的袖子,摇来摇去。
“对不起,都是我没看好他。我回头肯定狠狠地训他。”
薛盈用这样冷哼的语气说话,反而让陆秧秧没那么怕了。
果然,薛盈嫌弃地想把她的手甩掉,但甩了两次没能甩开,再看看陆秧秧软乎乎的笑脸,她也就懒得跟她计较了。
从袋子里重新拿出瓶鱼肚白的瓷瓶,她不耐烦地塞给陆秧秧:“赶紧拿走,别在我这烦我。”
刀子嘴豆腐心,说得就是阿盈了。
拿好药膏,陆秧秧马上积极表现。
“这些!”
她指了指地上的妆奁盒子,拍拍胸脯打包票,“我全给你买新的!给你买更好的!靖娘子那边也由我去说,求她帮你做新的胭脂,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跟我说,我都帮你弄来!”
“所以,”她忽闪着眼睛,仰头看着薛盈央求她,“阿盈你就别生气啦……”
薛盈被她缠得受不了。
“那就赶紧走,别让我再在这个屋子看它们。”
“好!很快!”
陆秧秧立刻转头向其他人吩咐。
“张百里,去弄辆大点的马车,要大到我们和那个笼子都能进去。”
“段叔,方为止,我们把行李重新整理好搬出去,等张百里一回来,我们马上启程!”
一场大仗过后,遭殃的当然不止是薛盈的妆奁盒,他们的好多东西都掉在了地上,需要重新收拢。
因此张百里得令出了门后,屋子里的大家也当即忙了起来。
抽出空,陆秧秧把给薛盈要来的药膏丢进了困着晏鹭词的笼子。
“阿盈的药很管用,你在伤口上多抹几次,肯定不会有伤痕留下来。”
晏鹭词看着落在他腿上的药瓶,没伸手。
过
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盯着陆秧秧。
“你不是不管我的死活吗?”
他好像更生气了,气得眼尾又浅浅得晕红成了一片。
“你既然不在意我,还去为我要药干什么?”
“谁管你的死活?”
陆秧秧昂着头嗤笑。
“我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们西南山谷会做毁人脸皮这种事。”
此时,路过的薛盈发出了一声洞察人心的哼笑。
听到她的笑,口是心非的陆秧秧顿时感到了羞臊。
“爱用不用!”
她冲着晏鹭词喊了一嗓子,然后转身走出屋子,再也不理他了。
没多久,张百里麻利地买回了马车,陆秧秧用灵力将关着晏鹭词的笼子抬进车厢后,几个人也坐了进去,随后马匹便在陆秧秧御兽咒的驭使下抬蹄向着西南山谷跑去。
颠簸中,疲惫了一天的陆秧秧靠着笼子睡着了。
不知为何,许久都没有继续做的那场梦忽然又一次出现。
再度进入这个幻境,陆秧秧恍如隔世,在半空中游荡了半天才回过神,开始俯瞰着下面。
最先被她看到的自然是少年河川,他蹲在一个客栈的后院,用泥巴认真地捏着小人偶。
捏好后,他对着小人偶说了句什么,然后给它贴上了一张傀儡符。
成了傀儡的小人偶开始蹦蹦跳跳离开了后院,一脚一脚地迈上了客栈的墙。
很快地,它停在一扇窗户前,用头撞了撞,撞得窗沿“咚咚”响。
几声后,窗户被里面的阿桃打开了,小泥人马上卖力蹦了进去。
陆秧秧没来得及从窗户进去,于是飘到了客栈的门口,刚探头进去,就看见阿桃下了楼,急匆匆的脚步把木头楼梯踩得一个劲儿地响,满头的细辫拆了一半也顾不上重新编回去,卷蓬蓬地散在身后,显得整个人都更可爱了。
但一跑到后院的门前,阿桃马上就放缓了步子,慢悠悠地走进后院,到河川叉起腰:“大晚上的找我做什么?神秘兮兮的,我都要睡了。”
水墨描绘的少年河川已经在院子里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了,连头顶总是翘起来的小呆毛都被他使劲按了下去。
见到阿桃,他郑重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送给你。”
阿桃显
然是认出了这个锦盒的铺子。
“那天你不是说,你进玉器店是为了给你妹妹买礼物吗?”
“也给小宁买了。但这个,是给你的生辰礼。”
少年期待又忐忑,把锦盒又朝她递了递:”你打开看一看?”
“原来你记得啊,害得我白天……”
“白天怎么了?”
“没什么!”
阿桃不准他提。
她伸手把锦盒接了过来,低着头慢慢打开。
陆秧秧也忍不住飘着凑过去看。
至于白天怎么了,她都能猜到,肯定是阿桃以为河川把她的生日忘了,一整个白天都心神不宁,特别生气。
不过,少年时的河川先生会给喜欢的女孩送什么生辰礼,这可真是太让人好奇了!
陆秧秧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要不是声音不能被他们听到,她都想催着阿桃快点打开了。
但在锦盒彻底被打开的瞬间,陆秧秧却愣住了。接着,她马上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腕,然后又看回了锦盒。
二十七年前,这浅桃色的玉镯还没有养出如今这样温润的光晕,但这样剔透的颜色,这世上不可能再有另一个。
陆秧秧忽然就明白了,正如在望峰门,是山脚下小院里的那根桃枝将她带进了曾经的幻境,这次将她带进梦境的便是这个玉镯。
阿桃静静地看着锦盒里的镯子,看了好久,都没出声。
“你不喜欢这个镯子吗?”
少年河川有一点小小的沮丧,头顶的马尾都变得蔫头耷脑。
他说:“我见你在店里时看它看了很久,以为你喜欢……”
“倒也不是不喜欢。”
阿桃抖了抖袖子,露出手腕,解开了上面用五彩细线编成的驱邪手绳,然后把空了的手腕伸向河川,傲傲气气地仰着精致的下巴。
“你给我戴上吧。”
河川反而有点呆呆的,似乎是无法相信。
“阿珣说,在你们家乡,女孩儿从出生起就一直带着这种彩绳,每年生辰都要往上加一根,直到有了心上人,才能摘下来……”
“是啊,有人送了我镯子,我就不戴这条彩绳了。”
阿桃说着也害羞了。
她提高音量:“你到底要不要给我戴?我的手都举累了!”
少年河川马上就拿起了镯子,仔细地套进了
她的手腕。
然后,他看了看她,小心地拉住了她的手,两个人都傻乎乎地笑出了声。
少年河川:“我其实还给你做了生辰面……”
阿桃:“这么一说,我确实饿了。面里没放葱吧?我不喜欢吃葱。”
“没放!我带你去吃!”
看着手拉手离开的两个人,陆秧秧后知后觉,她居然亲眼见到了河川先生和阿桃定情的一幕。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里既觉得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开心是为少年河川和阿桃,不开心,是为她自己。
她甚至都觉得胸闷闷的堵得慌,连鼻子都有点酸。
不过,对阿桃这样重要的镯子,为什么会落到晏鹭词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七点半!
感谢在2020-07-0123:45:56~2020-07-0223: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乐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