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卫东认准了哪里还会留手,他拳拳到肉,人模狗样的臭流氓,真是什么样的女人找什么样的男人。
外表多强大,内心就有多不堪一击。
宁子海一点点还手的勇气都没,大喊几声发现毫无效果,抱头狂奔。
打不过,逃还是没问题的,贫下中农再教育让他不再是个软弱书生,生死交加下竟然把每天都要专业训练的梁卫东抛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沿途掀起灰尘滚滚。
宁子海耐力差了点,好在已经进了村,看到前面有个挑水的中年妇女,连忙大声呼救:“李嫂子,救命啊,杀人了。”
这名中年妇女恰好是地瓜干塌房一员,若放在以前,二话不说抡起扁担就上了,可现在,她才不要。
虽然宁子海给打的满脸是血,但动手的是位军人同志,肯定犯了什么错。
直到宁子海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才不耐烦象征性伸手拦住:“这位军人同志,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打他?”
梁卫东听出她话语里的善意,内心暗暗得意,在老百姓面前要保持形象,他停住,客气道:“大嫂,我是你们这插队知青梁汝莲的二哥,这个人勾引我妹妹。”
挑水大嫂脸色瞬间就变了。
汝莲河的二哥?
原来也不是个好东西。
作为塌房一员,她厌烦宁子海,作为乡饮村的一名女社员,对梁汝莲的家人也没什么好印象。
放着两个儿子不乡下,让个小姑娘吃苦受罪,心都偏到天上去了。
这就有点难办了,两个坏东西凑一起。
挑水大嫂后退一步,矜持道:“原来是这样呀,老爷们的事老爷们自己解决,我就不参与了。”
宁子海好不容易见到救兵哪里肯放手,他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个平日见到他就会傻笑的挑水大嫂,只好哀求道:“大嫂,你别走,帮帮我。”
挑水大嫂无辜眨眨眼:“我一个柔弱妇女,哪有力气帮你。”
宁子海:“”
您哪里柔弱了?一口气挑好几趟水都不带休息的好吧。
梁卫东更得意了,还以为挑水大嫂袒护他,扑上去接着打。
宁子海没办法,挨了几下挣扎爬起来一边拼命跑一边杀猪般大喊。
如此大动静,很多村民闻讯赶来,大部分不是塌房一员,虽然同样讨厌宁子海对梁汝莲做的一切,但毕竟是村里的知青,不能坐视不管。
宁子海死里逃生,终于见到了救星,大口喘息:“乡,乡亲们,快把他抓住送公安。”
梁卫东不慌不忙解释:“各位乡亲好,我是梁汝莲的哥哥,想必大家都知道他勾引我妹妹的事,虽然我动手不对,但作为当哥哥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名誉受损。”
“谁说我勾引汝莲?”宁子海打架不行,但口才厉害啊,瞬间抓住问题中心,“各位乡亲可以为我作证,我和汝莲是自由恋爱,对吧。”
众村民心情和挑水大嫂差不多,原来狗咬狗呢。
但新来的牵扯到梁汝莲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一塌房大嫂冷哼:“宁子海,你不是和林晓萍吗?怎么又扯上汝莲?”
宁子海:“”
又气又急竟然忘了这事,他眨眨眼:“我和晓萍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的?又什么时候和汝莲在一起的?”塌房大嫂相当了解曾经爱豆的时间线,“如果我没记错,上上上周你还和晓萍一起看月亮。”
看月亮呢,据说城里人管这个叫浪漫,自家汉子比起来,简直就是根木头,所以她印象非常深刻。
梁卫东听懂了,勃然大怒:“好呀,你脚踏两只船?”
“我没有!”宁子海生怕他再动手,大喊一声,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不清楚后患无穷,“其实我和汝莲刚下乡就开始了,中间因为性格原因分手,再后来和晓萍,再然后”
村民们之前对梁汝莲的坏印象主要来自她对宁子海没节操的倒贴,明明人家不喜欢,为什么不自重呢?
宁子海这番话让大家惊呆了。
“什么?你和梁知青下乡就开始了?”
“我明白了,分手找新的,抛弃新的又去找旧的。”
“你不是一直说没和梁知青在一起过吗?”
“呸,原来是个臭流氓。”
洗衣服之类亲密的行为,在一起和不在一起完全两个概念,可梁知青为什么不解释?
宁子海面色发白,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他又忽略了。
一村之长背着手慢悠悠来了,格局相当大。
“围在一起做什么呢?不为国家做贡献了?”
“宁子海,昨天还想夸奖你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同志。”
“还有这位军人同志,当街殴打人民百姓,对得起身上的军装吗?”
三句话,说的在场一片寂静。
梁卫东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不慌不忙掏出证件:“您是村长吧,事情是这样”
老村长瞄了眼证件,淡淡打断他:“有啥事去村委说吧。”
等到了村委,听完早就知道的来龙去脉,老村长慢悠悠点上旱烟袋:“原来是梁知青的哥哥呀,来这有啥事?”
知青离开下乡地,理论上来说需要经过村委批准,梁卫东虽然看不起一个区区村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来接妹妹回家。”
“哦,马上麦收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
“这有点难呀,你得告诉我啥事我,不然知青那么多,个个吵着要回家可不乱套了,军人同志,我很为难的。”
“母亲身体不太好。”
老村长没再继续追问,慢悠悠打开用红布包的话筒,敲了敲:“梁知青同志,梁知青同志,请抓紧到村委来,你的哥哥梁卫东来接你回家,重复一遍,你的哥哥梁卫东来接你回家。”
劳动人面的智慧是无限的。
刚才既然没问出什么来,那就先通风报信,让梁汝莲来之前提前最好准备。
梁卫东没听出什么来,他没啥可担心的,母亲生病接妹妹回家天经地义,谁都不能阻拦。
几分钟后,梁汝莲挺着脖子来了。
蛇没有毒,但毕竟是伤口,火辣辣的疼。
见到梁卫东,毫无兄妹相见的惊喜,平静道:“你怎么来了?”
“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吧。”老村长听的清楚,连声哥都不喊,他不慌不忙站起来拍拍梁汝莲肩膀,“好好说,有啥困难喊一声。”
这里是乡饮村,他做主!
等老村长轻轻掩上门,梁卫东立刻爆发了:“你怎么回事?找那么个东西谈对象,梁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梁汝莲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即将发生的,不想再啰嗦太多,客气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伤风败俗,梁家怎么出了个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还给人洗衣服,你的廉耻呢?”梁卫东沉浸在愤怒中,碍于对方是女性不能随便动手,只好疯狂咆哮。
他正骂的痛快,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忍不住耸耸鼻子看过去。
只见似乎长大许多的梁汝莲不知道啥时候掏出个油纸包,吃的津津有味。
梁汝莲捏起个油炸知了猴,依旧很客气:“吃不?海市应该吃不到这东西。”
梁卫东:“……不吃。”
她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不吃算了。”梁汝莲放自己嘴里,拿油纸擦擦手,“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也算招待过你,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梁卫东:“……你给我站住。”
他这会才发现,对方变得很陌生,以前吵架的时候,要么气的哭,要么动手,当然最后还是哭。
梁汝莲拉下脸:“最后一次问,什么事?”
梁卫东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就像战斗了半天,最后发现对方原来是个不存在的假想敌。他想到此行来的真正目的,硬邦邦下命令:“回去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回家。”
现在去省城住一晚,正好赶上明天的火车。
梁汝莲又恢复了心不在焉的状态:“为什么要回家?”
来之前有过简单商量,生怕梁汝莲抗拒,决定还是那个说法。梁卫东不耐烦道:“你好意思问,没看到加急电报速归吗?妈病了。”
梁汝莲淡淡哦了声:“什么病?”
梁卫东一愣,这个倒是没提前商量,他长期在军营,了解的疾病知识有限,想了想道:“腿摔断了,骨折。”
“那么厉害。”梁汝莲似乎惊了下,接着又诧异道,“那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反而来找我?别说她想我了,或者说要我回去伺候。”
即使不知道剧情,梁汝莲也不会信,骨折又不是生命垂危,至于万水千山跑来把她带回去吗?
梁卫东又一愣,他倒是想说想你了,可那样的话,自己都不信。
梁汝莲叹口气:“梁卫东,得了吧,咱们谁还不了解谁?你不如老老实实说出真相。”
梁卫东属于猛将兴致,军事素质过硬,说谎却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对方直来直去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今天肯定要把人带走的,不过几天几夜的路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梁卫东按照母亲来之前叮嘱的,实施第二个计划,拿出盖着红章的人事调动表。
空军文工团,多少军人子女想进的单位,可每年就召那么几个,名额太紧缺了。
梁卫东非常自信,这对梁汝莲绝对有着无法抵抗的诱惑,没准会激动的哭泣。
事实看起来差不多,梁汝莲表现的很震惊,看了几眼后又叹口气:“可惜呀。”
梁卫东感觉她每次叹气,都像叹到了自己肚子里,肚子都快气大了,不耐烦问:“可惜什么?”
“可惜你晚来了几天。”梁汝莲正好贴身带着县文化馆的人事调动表,递过去遗憾道,“我已经同意了,而且,更适合我。”
科技落后的年代,很多东西不用怀疑真假,那大红的印章,直线条的表格,想作假也没地方。
梁卫东表情错愕:“你”
县文化馆干事听起来不如部队文工团,但对于女孩子来说,前者可能更适合。不用每天操练,一张报纸一壶茶水,时间空闲又自在。
梁汝莲摆摆手往外走:“别问怎么来的了,一句话说不清,我也不问你是家里那两位搞来的还是别人,再见了啊。”
梁卫东怎能让她走,一声暴喝:“梁汝莲,给我站住!”
梁汝莲毫不客气:“梁卫东,我站住了,快放。”
接着忍不住吐槽:“梁卫东,那么久没见,你还是脑子不够用,如果里面没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你自己是猪,当天下人都是猪吗?”
梁卫东给骂的火冒三丈,死丫头片子嘴依旧那么臭,他咬牙切齿抬手就想打,可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声响亮的咳嗽。
老村长的声音慢悠悠传来:“哎,年轻真好呀,啥都不怕。”
梁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