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轻轻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下一刻,她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她的动作很慢,低着头,做得认真。
她细软的鸦色黑发因惯性从鬓边落下,垂落在两个人之间,宣告着这场美梦的终止。
“青青,不,轻轻,你别生气,好吗?”他终归是慌乱,说话的时候语气又急切,又粗重:“我救了你,你陪在我的身边,很公平,不是吗?”
郑轻轻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又可悲又可恨:“公平?催眠我?让我失去自我就是你说的公平,是吗?言澈,我没有叫你救我,这样活着,我宁愿去死!”
她说得确凿坚定,让言澈心中泛起了酸痛。
他扯了扯唇角,笑得很难看:“轻轻,别这么和我说话。”
他说着,试图去牵她的手。
郑轻轻只是用力地掼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沾染了丝丝厌恶。
她冷了眉眼,身子微微往后仰,躲开他:“别碰我。”
她话语里的厌弃浓郁,言澈就算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沉默了一下,选择转身离开,留时间给她一个人消化。
而郑轻轻一直看着他离开,眼底都是警惕。
这天夜里,言澈在暗室中,看着眼前面容无血色的催眠师,淡淡地问:“她为什么会想起来?”
催眠师说:“也许是您让她看见了某些让她记忆深刻的事物,少主,催眠不是万能没有破绽的,甚至就连时间都不能有确切的保障,就算是深度的催眠,也会有一天失效的。”
言澈的眉眼微动,先是灰暗,之后便被更深刻的恐惧替代,他问催眠师:“她会离开我吗?”
“大约会的。”催眠师沉默了一下,道:“除非还像之前一样,给郑小姐催眠,但是催眠这种事情,效果肯定是一次不如一次的。特别,是在催眠的对象心头排斥的情况下。”
言澈点了点头,仿佛是被说动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下,只有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暗室。
郑轻轻在一次见到言澈,是在这个晚上的深夜里,日暮四阖,周围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言澈站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抬头看向她。
他说:“郑小姐,你心口的这一颗心脏,是我的妹妹言青的,一个人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失去的条件下,轻易就得到什么。郑小姐,你起码要付出一些什么吧?”
郑轻轻看着他,脸色在灯光下,是一种近乎于透明的白。
她抿了抿唇,让唇上稍微有了一些血色,这才淡淡地说:“我没什么可以还给你的,除了这条命。”
言澈因她坦然的态度,微微挑眉。他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在这样的阳光下,面容有一些发白。
只是下一刻,她屈膝,重重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她说:“言先生,这颗心脏我可以还你,我只有一个愿望,你能不能答应我。”
言澈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拿回这颗心脏的念头,但是此刻,他听见她这么问,也就顺水推舟地继续道:“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