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肇没有料到,他会收到这样的一番回答。
一瞬间,竟然是无措感占据了上风,在心头盘桓不去。
可很快,他笑,笑意冷沉。
他的眉眼之间,是一片淡漠颜色:“阿轻,你在陆郗城身边太久了,是不是都忘了,你身上的责任。郑氏不是你要与不要的问题,那里面有许多人,郑氏倒了,他们都会流离失所。”
“可是这些人,为了郑氏付出了自己所有的青春,你的父亲在天上,如果看见他们生活窘迫,会怎么想你?”掷地有声的威胁,字字诛心。
郑轻轻的脸色,几分青白。
她没有想过,再度相逢,两个人之间,竟然可以针锋相对到这样的程度。他要她顺服,不择手段,简直称得上手段残忍。
可笑的事两年前他带走她时,她还以为,他会是她的救赎。
如今看来,倒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也太痴傻。
“阿轻,你把一切都想得太容易了,这早就不是你要与不要的问题。”他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起身,走向她,姿态强势:“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阿轻,和我走,听话。”
他站得离她很近,咫尺距离,可是心似乎却已经隔了天涯海角一般。
郑轻轻垂下眼脸,没有去看他。她的羽睫乌黑,垂下来,映衬在苍白的面容上,说不出的脆弱。
沈肇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揪紧了他的心脏,只要再多一些外力,就会血肉模糊。
他扯了扯唇角,笑意勉强,带着些许不自知的苦涩:“阿轻,我将话说到这个程度上,你还是不愿意同我走,是吗?”
郑轻轻不知道要怎么办,她闭上眼,想起了许多少年时候的画面。
那个时候郑留还在,他会带着郑轻轻去公司。偌大的郑氏,上上下下许多人,不乏熟悉面孔。
他们都会叫她“轻轻”,语气和霭,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郑轻轻已经很久没有想过那些年岁的事,如今想起,只觉得那一张张的面容骤然清晰,就像是昨日方见一样。
是了,她可以不要郑氏。可是那些人,要怎么办?
父亲的东西自己守不住,还要牵连旁人受苦吗?
她闭着眼,有水痕沾湿了眼眶。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沈肇,我爱上陆郗城了。”
他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笑意浅淡,很平静:“我知道。”
“你把我带回去,我也会一直爱他。”她睁开眼,看着他,一双眼睛乌沉沉的,水光潋滟:“沈肇,你把这样的一个我留在身边,有什么用吗?一年前,是你先不要我的。”
他笑,笑意透着冷,清淡一笔:“对,是我先不要你的。可是阿轻,那只是权宜之计。”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不轻不重的力道,可是郑轻轻却觉得毛骨悚然。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况且你以为,所谓相爱值几斤几两?阿轻,你爱他,可是一年、两年、三年,你一直不见他,你还会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