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来和吾弟你把酒言欢啊……”坐在木椅上的少年浅笑着,却丝毫不能让人感受到笑意,“我倒是想知道十四你这么晚究竟是去了何处……”
“与你无关。”少年神色冷淡,明显不想多说。
尹深却紧抓着不放,慢悠悠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弟,说:“怎地与我无关了?别忘了,最初是谁想要那个位子的,现下我们不仅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还坐在一条船上,可能过不了多久,还同抱一个女人……”
“……”十四的身形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随即眸底瞬间乍现出骇人的阴狠,不耐的说,“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
尹深似是习惯了眼前少年暴露出来的狠戾,笑道:“这就对了,不然我可没什么兴趣做这些麻烦事,你还是这个样子我比较习惯。”
“别被其他的事情缠住了,弄得你越来越不像自己。”
“对了,今天皇帝好像是有把右相女儿许给我的意思。”尹深随口说着,浓密睫毛下的眼却定定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人,一张同对方完全相同的脸上隐约显着轻漫,“你觉得如何?”
尹十四背脊挺的笔直,宽肩窄腰,黑色的劲装只是平凡而又常见的布料,却怎么也掩不住那天生的贵气和内敛的寒意,他毫不示弱的看着尹深,说:“那是你的事,不用问我。”
“为何不问你?”尹深冷笑道,“别忘了,在外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本来就是不该存在于世的,我要娶那女人,便是你要娶,别到时候大喜之日跑出几个大肚婆,说怀了我的种,而我却毫不知情。”
“不必担心。”尹十四总归是冷静的,他慢慢走到桌前,走到与尹深相对的位置坐下,盯着桌上那缓缓滴着蜡油的白烛,似乎从那黄红色的火光中看到了什么似的,半晌,才冷硬的说,“你只管办好自己的事,不会有任何人阻止。”
“若真有呢?”尹深说,“比如说你的小情人?”
“……”
“藏的真是深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能让你这么上心。”
“他不会。”尹十四说着,好像他这么说,男人就真的不会在意某些事一样。
“不会就不会吧……也没什么,碍事的话做掉不就好了。你以前不就是这么做的么?”尹深提醒着自己的同胞弟弟,说出的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话,却是随意的不行,“想要得到想要的,就必须失去同等代价的东西,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弟弟。”
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仿佛连两人呼吸的声音都消失掉了,不知何时,从窗外飞入的飞蛾扇动着铺满粉的翅,冲到蜡烛发出的火光上,却一下子被烧了起来,一瞬间发出灼眼的光,坠落在桌面上,散着令人焦躁的难闻气味,最后扑腾了几下,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不动了。
与此同时,尹十四冷漠说:“我知道。”
尹深听到了想要听的话,又在这明显不符合他身份的小客栈坐了一会儿,才准备动身回去,离开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说起来,我三年前画的一幅画不见了……”
尹十四说:“大概是被那些书虫吃了。”
“是这样啊……”尹深看了尹十四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一边离开,一边说,“那还真是可惜,我可是最喜欢那副画了……算了,明天去见见画中人也不错……”
……
翌日。
天气大好,宁王爷去城郊骑马围猎,除去一直跟着他的暗卫,宁王爷并未带上其他人,一身红底白色边的精致服饰,绑腿长靴,再加上轻飘飘的白色银丝的发带。在看见不远处等着他的少年后,立即弯了眼睛,唇角翘起,甩了马鞭几下,便随着那马蹄声去到少年跟前。
“等久了?”宁竟瑶说。
少年摇摇头,帮男人把肩上散着的发丝撩去身后,满目温柔,说:“没有,我刚到。”
陷入两人世界的人,光是说些在别人听来无聊至极的话,都会觉着心中满满的,就这样聊上一天,或者一天都不说话,都觉得充实而满足。
待在宁竟瑶的示意下,尹十四飞身到男人身后,和男人共骑一马,在山林间迅速的甩掉那些暗卫,然后才慢悠悠的一人在另一人的耳边低语,一人浅笑着,回到了繁华的城中。
在城内骑马太过显眼,于是两人便从马背上下来,由尹十四牵着,而宁王爷则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对方。
因为城中认识宁竟瑶的人太多,于是两人并未太过亲密,可尹十四多多少少已经了解宁竟瑶喜欢民间小吃的小秘密,自觉的每走一段路,看到什么好看的,好吃的,都给男人买。而宁竟瑶则什么都不说的任由对方对自己好,偶尔故意将吃了一半的东西塞到尹十四的手中,说什么‘吃不完了’。于是少年便又自觉的把剩下的吃光。
两人都很少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上,或者同时出现在街上,这次,给男人的感觉就像是许久以前他们在花灯节的那几天相处一样,若是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大概,就叫做‘约会’。
宁竟瑶隐约察觉得到尹十四似乎有心事,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会看着他,不知道想些什么,最后才渐渐抛去那些杂念,乖乖的陪他。
到了快要晚上的时候,宁王爷才在宁王府前面的客栈边和尹十四分开,就像很久前的一样,尹十四等着男人走远了,走到拐角处,再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而宁王爷则了然的又走回了拐角处,看到尹十四才转身,便笑着摇摇头,也不知是在笑尹十四傻乎乎的,还是在笑自己也傻。
初夏的太阳并不毒辣,反而懒洋洋的晒的人困乏,集市上的人随着太阳渐渐西斜也开始减少,每户人家的屋里都燃气了炊烟,四处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男人却没有急着回去王府,反而方才和尹十四在一起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渐渐平缓下来,然后想起王府里还有个殷仇……
他今天还是特意避开殷仇才出来的,如今回去,若是殷仇问起来,他到底是改如实回答还是找个借口,宁王爷着实头疼。
可这个样子,总让他觉得自己是背着家里相公,红杏出墙的空虚少妇人。
这样的比喻听起来别扭至极,可又真真是恰到好处,无论宁王爷如何安慰自己,自己除了对殷仇失信外,并没有对不起对方,可他为何还是觉得自己莫名的心虚啊……
大概是殷仇每次说话时的眼,都认真的可怕吧。
宁竟瑶这样想着,慢悠悠的又在晚市上逛了一圈,好一会儿,才回去王府,结果将那马交给管家,回去换了一身衣裳,便听管家说十四皇子在樱花园同殷少将军下棋,诧异之下,便走过去,发现殷仇果真在和尹十四下棋。
尹十四似乎也换了一身衣裳,穿的低调却华贵,玉雕的黑子映的白皙的手显得更加纯粹漂亮;而与尹十四对面坐着的人则糅合了一身的狂狷,那双总是追随着宁竟瑶的眼,此刻沉静的看着棋盘,叫男人不忍打扰。
可宁王爷不出声,却不代表另两位看不见他!
殷仇在男人来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连棋子都懒于落下,走过去嗅了嗅男人的发迹,惹得宁竟瑶莫名其妙,可接下来听到殷仇说的话,便颇有些哭笑不得。
殷仇道:“宁王叔……你去了郊外围猎也不叫我。”
男人无奈,不知少年竟是嗅嗅就知道自己去了何处,说:“和人约好了的。”顿了一下,又道,“下次叫你一起。”
后来去用晚餐的路上,一直都是殷仇拉着宁竟瑶说着什么,而尹十四默默的跟在后面,没有做声。
等后来用餐过后,宁竟瑶才从殷仇那里得知,十四皇子是专程过来看看他的,说是许久不见。
哪里的许久不见,分明才见过罢。
可宁竟瑶知道,在外人看来,他和尹十四却是没有任何交集,可不正是许久未见么。
于是在月上初华时,作为主人的宁王爷亲自送尹深上马车,然后自己也上去了。
宁王爷没有注意到尹深眸底闪过的诧异,将那帘幔放下后,男人纤长的手指便抵上了尹深的唇瓣,小声说:“不是刚分开,又来我府上干什么?”
“……”尹深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男人,眸底似乎有着促狭的笑意。
“对了。”男人忽然笑着,只见从少年的唇间移开,自己主动凑上去,舌尖也轻轻的舔过对方的唇瓣,然后红着耳尖迅速离开,黑色的眸子里有着让人恨不得据为己有的亮色,说,“这是你今天陪我的奖励。”说完,就要下车,结果却一个猛力的被原本还愣了一会儿的少年拉了回去!
下一秒,带着强势而充满情欲的吻便卷席了宁竟瑶的唇齿!
忘情之时,宁王爷都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的一只手已然移到了他的臀上,轻缓的揉捏着,而后隔着那柔软丝滑的丝绸,缓缓向双腿间那处密地探去……
。